第102章 笑柄

2015-07-29 作者: 染兮遥
第102章 笑柄

这个世间,渺小不可怕,卑微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无知,可怕的是你没有一颗反抗权威的心。

这个世间,总是要划出所谓的三六九等。你有真正的实力,便可高高在上,万人敬仰,留下的是美名,正如这千万年来的离忧教,历经沧桑风雨,岿然不倒。可是你滥竽充数,妄自托大,被那些不明真相,还妄自菲薄的人捧上天去,认为真神就是真神,至尊理应至尊,放个屁都是神王无敌的,无论再被多少人认为你有那个资格,你留下的只有遗臭万年。正如这个墨忽。

时间可以证明一切,也可以检验一切。

有时候,人们总在羡慕英雄,呼唤英雄,觉得这个世间太冷漠,觉得这个世间太麻木,觉得这个世间总是少了那份热血。可是所有人都被那些所谓的权威麻木,无论是好是坏都封之为神的时候,你站出来了么?

或者换句话说,即便你认为这神也够混账,不够那两撇(两撇意为:人),可是你觉得事不关己,不碍我事,我犯不着较劲反驳的时候。

这便叫做清高么?这又叫做明智么?你有没有想到,你这种无声的漠视,其实,是在助长所谓神的神格,助长所谓欺世盗名逐渐变为名正言顺。

时间久了,你便永远是那个麻木不仁的凡人,而那些人,却实实在在的成了神王。

无知者无畏,就算这世间我一人的力量再渺小,再不堪,我愿发声,我愿反抗,我愿讥讽,我愿剖析自己告诉所有人,那漫天的神佛只不过是漫天的弥天大谎。

即便被耻笑,即便被认为自不量力,即便被人觉得那是嫉妒。

又、如、何?

这世间需要这样傻到可爱的人,因为,那才是英雄的定义。

大者,如那洪荒凶兽虺耒,对抗的是上古神佛的权威,犹自不屈!

小者,如那资质平平的段朗坤,嬉笑怒骂的是这凡尘的狗屁神王,铮铮铁骨!

他们,都是英雄!尽管愚蠢的可爱!

……

且说这神王墨忽,见自己的身形忽忽悠悠就飘起来了,于是那心情也真的就忽忽悠悠飘起来了。

站稳之后,唢呐声响,震得众人眉头直皱。他却好,不慌不忙的在半空飘着,听了一会儿他认为的世间最美好的仙乐,真觉得自己下一刻就成了名副其实的神王,兴奋的就差随着这“仙乐”哼起小曲了。

离忧教自开山创教以来,第一个听着呜哩哇啦的唢呐声,上这天途的,这神王也算得上第一人了。由此来看,这神王的名号,大抵也不尽是虚名了,无论如何,总是创了个第一的名头。

待这神王觉得气场足够了,这才一撩那粉色的衣袍,阴阳怪气的迈开步子,他或许有意的做出一个他认为十分超然洒脱的姿势,去踏这第一阶天途,可是在众人的眼中看去,却分明是扭捏作态,不男不女。

然而,在他就这样极其别扭的一步踏出之后,这第一阶天途下竟然缓缓的浮现出了一朵白云。这墨忽终究还是凝气六重的人,多多少少还有点修为。

这下,地上的那些墨忽带来的一群奴才,怎么能不抓住这么一个大好的溜须拍马的机会,神王无敌,神王万岁的声音此起彼伏,简直比自己当了爹还要高兴。

墨忽这一会儿却拽起了风度,站在这第一层天途之上,竟然冲那些奴才一瞪眼,左手扇着那绿毛孔雀扇,右手拈成个兰花指,朝着那群吆五喝六的人群轻轻的点了那么两三下,那搽满粉的脸上却是一冷道:“瞅瞅,瞅瞅你们这群不成器的奴才,我这才第一阶天途,你们就捧捧捧的,生怕我掉不下来是不是,都给我住了嘴,扰了本王的心神,都给我仔细着你们的脑袋!”

一句话说的这些溜须拍马的人心中一紧,脸上的神情顿时如丧考妣一般,心中暗暗掂量,这下怕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了,各个禁了声,连个大气也不敢出了。

于是,这满山的如死了谁家太爷一般的唢呐、芦笙的声响,在刹那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楚箫终于感觉自己的心一片澄明,索性抱着膀子,冷眼看着这墨忽神王的“英姿”。

楚箫不敢确定,这唢呐再吹个一刻半刻的话,他便有可能道心大乱,入了魔去,把这些腌臜种群皆尽屠个干净,也还了个清平好世界。

当然,这只是说笑而已,若这离忧教二弟子真格的因为这点事就堕仙成魔,那这楚箫的定力也太差点了。

再看这神王墨忽,在这第一阶天途之上,陶醉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这便迈开步子,往那二阶天途上走去。

踏步而上,竟然踏上了第二阶天途。这次那云朵竟然也浮现在了他的脚下,而且是瞬息之间。

这下,便是台下等着看热闹的新进弟子也开始小声议论起来了:“这神王虽然刚才出丑了,不过确是有两下子啊!”

“这不是废话嘛,要不然怎么不是你去当这神王呢?”

一时间,从方才那一边倒的讥讽,变成了如今讥讽与肯定各半的局势。

便是连楚箫和曾锐金也有些诧异的看着这神王墨忽,没曾想到他竟然能上到这二阶天途,而且看这云朵浮现的时间和凝结的程度,这墨忽似乎根本就没有费劲一般。莫非这人真的还有些门道不成?

林逸之见状,小声的对纳兰明轩道:“纳兰兄弟,我就说嘛,这神王的名头总还是有些道理的,这不已然二阶天途了!”

纳兰明轩只是笑而不答。

墨忽见自己已然二层天途,便趾高气扬起来,哈哈笑道:“我当这天途是什么厉害玩意,没曾想就是爬个梯子一般,哎,不是还有什么天地之力的威压么?怎么没见压着本神王呢?”

忽的幽幽一叹,本想神情之中带出些高手寂寞的哀怨,没成想,他这阴阳怪气的打扮,高手寂寞没有带出来,反倒带出来了些许后宫娘娘般的妇怨……

但见他兀自飘然了一会儿,这才拔腿朝那第三阶天途之上而去,竟然又被他踏了上去,只是,这次他却感觉不太好,周身上下好像被挤进了极为狭小的空间,压得浑身骨头隐隐的有些疼痛。

三阶天途,天地威压陡然大增,离地十五丈,威压比第一阶翻了整整三倍。

墨忽怪叫一声:“哎呦,这什么鬼东西,搁的本王浑身生疼!“似乎是想要让人给打打气,他好振作精神,再来一阶,没成想,在半空中朝那群还在噤声不语的奴才们使了半天眼色,差点连眼珠子都瞪裂了,这群奴才也没反应过来。

顿时火冒三丈,这墨神王站在这三阶天途之上,脚下是白云一片,原本还真就有那么点仙气,可是见这群奴才这么不开眼,立马叉了腰,骂道:“你们这群狗使的奴才,方才不让你们闹腾,你们闹得跟赶集似得,这会儿让你们给本王提提气,却一个个连屁都不敢放,都给我吹起来,喊起来!”

他这是站在云上,害怕一不小心就掉下来,要是在平地之上,估计大约会跳脚开骂了。

这群奴才放如梦初醒,于是唢呐、芦笙再次降临在离忧山内,不但如此,更有人已经开始喊了起来:“神王无敌,墨氏无双,脚踏山河,万寿无疆……”

由此看来,这奴才原本以为不过是个力气活,勤快点,多干活就好,今日看来,这世间唯有奴才不好当,因为不但是个力气活,还是个脑力活,拍马溜须,得看准时机,这该有多费脑子啊!

喊了一阵子,直到喊得楚箫脑仁都疼,这神王才心满意足,一挥手,这群人立马禁了声,似乎这种精神暗示真的有作用,但见墨忽,忍着这隐隐的疼痛,一撩衣服,这架势便是要往这第四层天途之上去了。

这样说来,这神王还多多少少有点男人的身影,也不全是阴阳怪气。

只是曾锐金早已看破,冲楚箫一笑道:“楚师兄,你意如何?”

楚箫冷笑道:“呵呵,泼才就是泼才,下一阶必上不去!”

曾锐金哈哈大笑,点手叫段朗坤道:“兄弟,你去接一接吧,虽然是第四阶,可是下方已然是悬崖了。”

段朗坤却是老大不愿意道:“大师兄,这神王有断袖之癖,我俩共乘一柄仙剑,我怕他……”

曾锐金哈哈大笑,用手点指段朗坤道:“老四,我看你想多了,你这猴精雷公样子,这神王若看上你了,未免口味也有些重了,莫要多说,方才就是你知会的他,这次还是非你莫属!”

段朗坤还想说些什么,可是歪头一想,眼珠一亮,低声嘟囔道:“你可是只让我接他上来,可没说怎么接啊……那你可不要怪我!……”

曾锐金似乎听到这段猴子嘟嘟囔囔的说些什么,但却听的不太真切,遂问道:“猴子,你说什么?”

段朗坤立马干笑两声,一摆手,一溜烟的跑走了。

但见这神王墨忽,提衣上步,就往这第四阶天途而去,结果两脚踏上去,正欲美呢,却感觉脚下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不但如此,整个身躯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的向下坠去。

只是隔的太高,又有三层云气阻挡,那群奴才的眼睛又不好使,还在那里腆胸叠肚的大喊着:“神王万岁,神王无敌!”

墨忽的脸都绿了,心中早把这些奴才骂了个千遍万遍。神王就是神王,心情好的时候,这些奴才个个是孝子贤孙,心情不好,可是瞪眼宰活人的!

墨忽心中暗道,我都快摔下去成肉饼了,还无敌,无敌个屁啊!还万岁,我立马就见阎王了。

那群人不明就里,但是这些新进弟子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即便如此,却依旧是两个阵营对立。

一个是,神王已然不错了,四阶天途才前功尽弃,比自己强太多了,自己还没试,估计连第一阶都上不去。

这等妄自菲薄的,盲目崇拜者,只少数尔。能进得离忧教者,皆人中俊才,明眼人还是很多的。

另一个是,捧腹大笑,心中解气解恨,他墨忽自取其辱,狗肉上不了大席,怪谁去呢?

但见这神王的身形,一溜烟的从这云上往那深渊里直直的坠了下去,别人还好些,这货不太走运,这一段走着背字,脑袋朝下,眼前云气极速升腾,眼下黑暗翻涌,这滋味实在是不敢想象。

这一会儿,却也顾不得什么神王的形象了,扯开嗓子喊了起来:“快来救一救我,本神王要归位了!……”

可惜的是,由于太高,他的身子又极速坠落,这声音大半被风给淹没了。

这下面的奴才们却是不懂的,以为自家主子在展现什么手段,个个是欢声雀跃,那口号喊的更是震彻云霄了。

这下,这墨神王果断的没咒念了,一闭眼,索性等死算了。

段朗坤见他也被这风灌的差不多了,再这样下去,这神王也真就救不上来了,于是祭了飞剑,一道光芒朝那深渊俯冲而下。

一直到现在,这群奴才才如梦方舒,赶情自己的主子不是展露什么手段,而是自个掉下去的。

这下可开了锅了,七个不服八个不忿,朝曾锐金和楚箫围了过来,气势汹汹的讨什么公道。

那群新进弟子一见,果断的是护卫离忧师兄们,再怎么说这个表现的机会不能错过,自己好歹也是离忧的半个弟子。

有人大喊道:“各位离忧子弟,大家别杵在这里了,那帮奴才已然动手了,咱们也上吧,打东西了!”

呼呼啦啦,几十名离忧新进弟子竟朝这群奴才围了过去。

眼看一场斗殴在所难免。

曾锐金眼眉一立,好好地天途云海,离忧三十六景之一,被这一阵瞎闹,弄得是乌烟瘴气,哪还有半点仙气可言。

冷哼一声,单手朝虚空一抓,一股巨大的真气旋轰然铺开,震得两方人群,各个向后退去,有些人早已踉踉跄跄的摔了跟头。

冷声道:“离忧道门,岂是如此胡闹的,谁在惹事,逐之!”

一句话,谁也不敢言语了。

众人只有等着段朗坤救这神王上来,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这两人身影。等的曾锐金心中着急,便欲自己驭了归尘前去崖下查探。

忽听一声仙剑清鸣,众人闪目观瞧,正见得段朗坤拽着这神王的衣领,出现在众人面前。

待落下云头,众人定睛看去,好家伙!这神王可怎么一个惨字了得。

神王的头发散乱,还有几滩黄乎乎的烂泥糊在头发上,烂泥之上还有几根绿绿的小草,竟然还有几朵粉粉的小花。

往脸上看去,端的是脸色苍白,嘴歪眼斜,哈喇子流的衣襟上都是,额头之上三颗黑红的大包,闪着太阳的光辉,惹眼非常。

这神王早没了神气,早已是不省人事了。

曾锐金心中大感不妙,一把拽过段朗坤道:“猴子,我不是叫你接人么?你这做的什么?”

段猴子一脸无辜道:“没错啊,这不人不是接回来了?”

曾锐金一直这神王墨忽道:“那怎地怎么成了这种样子?”

段朗坤嘿嘿一笑道:“我站得太久,有点饿了,少气无力的,这飞剑就晃了几下……”

曾锐金闻听,哭笑不得,只得用手点指他道:“你呀你呀!”

再看那群奴才,见自己的神王如此模样,哀嚎之声如同狼嚎一般,一窝蜂的涌上来,有几个还甩着大鼻涕,扒拉前胸,倒腾后背,好半天这神王才悠悠的缓过这口气来。

“唉……呀……唔唔唔……”刚刚睁开眼睛,方才在天上的眩晕劲头还没过来,张嘴就吐了起来。

有个小子没有躲利索,整个人劈头盖脸的被墨忽吐个正着。

这小子一脸的哭丧,但还不忘拍马,跪下强颜欢笑道:“多谢神王殿下赐吐赏饭!……”

原本墨忽还迷迷糊糊,听闻这一句,连气带怒,竟然瞬间清醒了。

再看他一个挺身站起来,冲着这人就是一脚,道:“滚开,本王都这样了,别在这碍手碍脚的!”

做完这些,又气势汹汹的一跛一跛的来到曾锐金近前道:“好小子!你们离忧教好大胆子,竟然合起火来,戏弄坑骗本神王!你们是真的活腻了!”

曾锐金强压怒火道:“神王息怒,这天途您不是上了么?怎么能说我们骗您?”

这墨忽闻听却更是声色俱厉道:“胡说八道,我上去了,可是谁让我下来的,还摔那么惨!”

曾锐金解释道:“这天途,什么时候上,什么时候掉下来,不是人为,实乃天意啊,我们无法左右!”

岂料这神王却是百个不讲道理道:“胡说,什么天意,本王是神王,神王!你懂么?神王就是天意,我就是天!你们走着瞧,本王这就告诉我皇兄去,到时候堵窝掏你们的贼窝子!”

这句话确实忒也得嚣张跋扈了,饶是曾锐金这样的脾气已然忍不了了,倒退两步,冷声道:“呵呵,照你说来,却是我离忧教好欺负了,罢!罢!罢!既然你不自尊,也怨不得旁人,你尽可去那人间帝王那里搬弄是非,我离忧教千万年道统,我却要看看,你们能奈我何!”

说罢,转身朗声冲着众新进弟子道:“诸位师弟,人者,贵乎自知之明,一旦失去了这些,便是天下人之笑柄,管他天地神王还是人间至尊,笑柄就是笑柄,走到哪里都是!”

“师兄说得好!”众人一阵欢呼!

这墨忽闻听此言,脸色憋得通红,一指曾锐金和在场所有人道:“好好好!你们有种,等着我的,到时候你们,都!得!死!”

话音方落,楚箫早已忍不住,问心剑苍然出窍,一声清鸣早已插在这神王脚下,剑气凛凛,剑光闪闪。

一声冷语道:“滚!我或许认得你是神王,可我这问心剑,未必认得!”

这墨忽被这一吓,早已魂飞天外,但是依旧色厉内荏,一边后退,一边点指众人道:“好好好!等着我的……”

忽的,哎呦一声,怕是扯了伤口,呲牙咧嘴冲那些奴才道:“混账东西,还不扶着我点!”

这群奴才忙跑了过来,扶着他们的神王,上了轿子,调转轿头,灰溜溜的离开了天途云海。

待他走远了,众人这才爆发了除了经久不息的叫好之声!

……

离忧山山路,这神王墨忽无精打采的坐在凉轿之内,仍旧哼哼唧唧的,看来身上的伤的确很疼。

待转过几道山路,他竟忽的目光一冷,脸上的表情变得阴鸷无比,一招手,一个手下立马跑了过来。

挫碎钢牙,这墨忽挤出一句话道:“给我通知九霄皇觉殿的人,从现在开始,各派潜伏,见有离忧人等,格杀勿论!”

这人点了点头,迅速的退了下去。

一阵风过,这方才还万里晴空的离忧山上空,如今却飘来了一片滚滚的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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