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师弟,楼月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
琼霄仙子一袭鹅黄宫装,云髻高挽,皱着眉地看着昏迷的秦楼月。这次,她却是一人过来洞真派,并未与道侣赤霄真人一起。
齐墨渊摇了摇头,似乎对此不愿多谈,偏偏这时候秦楼月又翻了个身,轻声呢喃,“师父……”
琼霄仙子噗嗤一笑,风情万种地白了齐墨渊一眼,“还道你如今收心养性了,原来在家调//教女弟子玩儿,把小丫头迷得神魂颠倒,可有趣儿么?”
齐墨渊并不愿意在琼霄仙子面前提起白骨幽冥教的事儿,也不去澄清,只含糊道:“哪有此事!”
琼霄仙子笑道:“你从小赖账便是一把好手,否则如何做得这掌门?不过,我瞧这丫头元精损耗甚剧,你到底是怎么狠弄过人家了?”
齐墨渊无奈道:“此事内情十分繁杂,一时也说不清楚。”琼霄仙子正要道“那便慢慢讲,横竖无事”,便有外面童子禀报道:“虞璿师姐殿外求见。”
齐墨渊忙开口道:“璿儿进来。”打断了琼霄仙子的取笑。不过片刻,便见虞璿着浅碧鎏金半臂,雨过天青罗裙,盈盈走进殿来,行礼道:“拜见师父,拜见师伯。”
有晚辈在场,琼霄仙子便不好再放肆地打趣齐墨渊,她打量了虞璿几眼,忽然转头笑道:“上次我同你说过的那事,你舍不得便搁置了;最近却忽然又有好几家上门,托我问询,我仔细一问端倪,才知道这孩子在斗剑会上出了好些风头,被好事者许为这一辈女仙中第一美人……你这个做师父的怎么说?”
说到底,琼霄仙子同齐墨渊交好,但这对师姐弟年轻时也颇有几分暧昧,只是未能真个成事。因此,无论是虞璿还是秦楼月,在琼霄仙子眼中都是一般,也没什么优待,只不过俱是瞧着齐墨渊面子上而已。以前秦楼月得宠,她便热络几分,如今瞧着换了人,琼霄仙子也不过是把以前对待秦楼月的态度,全数移到了虞璿身上而已。
虞璿暗想什么第一美人我怎没听说过,便听得自家师父一本正经回道:“容貌美丑,不过皮下白骨,表象声色,又有什么好说的?若不得大道,任他万千妍媸,也只不过宛若朝露,转瞬即逝。”
殿中一大一小两个美人儿齐齐腹诽,再没有这么心思一致的时候,只不过琼霄仙子是笑着嗤他,而虞璿则不得不恭敬回道:“弟子受教。”
琼霄仙子逗留了一会,便起身告辞离开,她也是觉出来,自从虞璿一进来,齐墨渊虽没说什么,但却透出似有若无的逐客之意。琼霄仙子也不以为意,只是瞧了虞璿几眼,暗想:“上次我提起的那门亲事,少阳派的曹师姐也很有撮合的意思,只不过瞧掌门师弟这样子,大约舍不得放出去。”
琼霄仙子一走,齐墨渊也略松了一口气,这位师姐倒也不是单纯地来看他,也是带着目的,却是一些小门派透露出依附的意思,求到她门下,于是过来转达。
似这等小门派依附,别派散修投靠的,十六派中,唯有洞真派才肯宽泛收容,因此这些年实力扩张极快。但齐墨渊身为掌门,自然知道这样做虽然一时得利,但也导致门中有些良莠不齐,但他也是有所图谋,这才暂时容许如此。
齐墨渊停了思考这些事儿,笑问道:“璿儿又来看望为师了?”
虞璿这些年来得熟了,师徒单独相处时候,也不认生,左右看了看,见自己常坐的那个蒲团不见了,便仍然站在原地,道:“确是有一件事,想要请师父指点一二。”
见齐墨渊点了头,她便继续道:“少阳派的风师兄传信邀约,弟子却不知该不该去。”
齐墨渊收了笑容,知道这里必有文章,只是他听见风白羽名字,心中微微不悦,只觉得琼霄仙子自作主张。果然,虞璿又道:“风师兄说,近日灵霄、天罗二派广邀同道,清剿北邙山群鬼,好些门派也都派出弟子助拳。师父你说,我去是不去?”
齐墨渊一听见北邙山三字,便知道了大概,他身为顶级大派的掌门人,得知的秘辛自然不是这些普通金丹弟子可比。但虞璿显然也从中嗅到了什么,才会过来问他,而并没有当做一次普通的同道邀约,直接应允下来。
修真的门派之间,并非没有冲突,年年都有门派的衰落和崛起,虽然本质上还是利益之争,但多少也会扯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北邙山群鬼盘踞多年,若没有可瓜分的利益,单凭一个清剿邪修的理由,可叫不动这么多人。
只是,天罗派依附清远门,灵霄派背后是太元派,看这光景,少阳派也插了一手,昆仑派一向强势,必然也有人来。
沉吟了一会,齐墨渊缓缓道:“这件事本门并无其他弟子参与,你去也好,或者能有几分机缘。”
虞璿笑道:“师父这是袖中掐指一算,便知道有机缘等着我么?”
齐墨渊不由一笑,摆手道:“为师最不擅长的便是掐算,不过瞧你面色明亮,气运正隆,就算有霉星路过,那也一定是先轮到别人。”他沉吟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只是为防万一,为师赐你一件宝物什么好?”
虞璿心想,我有溪山行旅图,就算元婴真人来了,只要还未渡过天劫,我便敢放对!只是这话自然不好和齐墨渊说,她忽然灵机一动,道:“弟子恰好又有一件事儿要麻烦师父。”
齐墨渊问道:“何事?”
虞璿从囊中取出了那从归塘玉手里夺得的乾坤五相镯,这乃是一件七阶法器,又是杀伐之宝,比荀少卿赠予的天遁镜还要犀利几分,只是尚未洗练过。虽然当时敖紫篁送了她紫云炼宝诀,但虞璿当时也没空去洗练这件法宝。
虞璿将这件赃物的来历简略说了,只是瞒去了敖紫篁的事儿,说是与风白羽合力杀得此人。齐墨渊笑道:“我知道了,这件法器我便替你洗练了,加上少卿给你的天遁镜,足可护身。只是你也不要到处说,我们虽然不惧怕南海水族,但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
虞璿拜谢了离去,齐墨渊让她四十九日之后再来。她回了鼎湖岛,风白羽还在等着,见了虞璿,风白羽忙问道:“令师可答应了么?”
风白羽年少成名,在少阳派里的身份和荀少卿在洞真派中差不多,也是众人眼里高高在上的大师兄级人物。此时他脸上神色急切,倒让虞璿有些想笑,她一边吩咐侍女换茶,一边回道:“风师兄不要急,刚刚请了家师帮忙洗练一件法宝,须得再等两月。风师兄若是不忙去会朋友,可以留在本派,让小妹略尽地主之谊。”
此时大殿上只有二人对坐,风白羽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我哪里着急了!既然如此,就叨扰摇光师妹几日,只要莫嫌我耽搁你修行才好。”
虞璿抿唇笑道:“风师兄这是说哪里话!”刚好唐嫣换了茶上来,虞璿便吩咐她为风白羽安排在鼎湖宫的住处。
风白羽本来还想多谈几句,但客随主便,也只得随着这侍女走了。他这次来访,却是思考斟酌了好久,哪知这次见了虞璿,对方态度客气,口口声声都是师兄,却明显没了当初一起出游时候的亲密,让他很觉失望。
上次风白羽同虞璿分别之后,返回门派,一回来便听自家师叔说,有一门亲事,要问他的意思。风白羽想也不想便拒绝了,结果,不多久之后,自家师妹方梨月回来,跟他说起十六派斗剑的事,绕了好几个弯子,风白羽才算是把人对上了号,弄清楚自己结识的摇光姑娘,正是洞真派的新秀女仙虞璿,荀少卿的师妹。
只是这样一来,风白羽不免便生出一些患得患失,虞璿出身师承,跟他也算门当户对,容貌修为也还罢了,尤其性情相投,比起寻常女修,更多了一种机敏灵动。
这种闲情逸致,放在其他人身上,或者叫做不务正业,耽搁修为,但以虞璿这般年纪,这样修为,落在她这里,便该改口叫做风流别致,锦上添花。
风白羽想起当时和虞璿一道,三人遨游北海,那时候无话不谈,何等自在,而相约后会时,也不见她有什么态度异常,怎么现在忽然就冷淡下来。他想来想去,不得要领,只能怀疑是自己胡乱拒婚的事儿,被人家知道了,这个念头一起,顿时便出了一身冷汗。
唐嫣安排给风白羽的住处,是一处修竹森森的庭院,日常也是清静雅致,只是风白羽心里藏了事,在院子里站了一会,便有些坐立不安,他运功吐纳了两个周天,这才微微平静了心绪。
风白羽虽对虞璿大有好感,但要说道侣还早了些。毕竟修道之人,不比俗世夫妻,至少也有数百年相处,彼此间分享交换的东西,也大多极为贵重,因此结道侣乃是一件极为慎重的事情,不比纳妾养姬,是绝不可能草草而成的。但虞璿究竟是他极为动心的女孩儿,要说是因为毛躁误会,这才擦肩陌路,就是风白羽,也觉得甚不甘心。
“这件事到底哪里出了漏子,还要好生想一想,以作补救,不然女孩儿面薄心细,还不知道要误会我到几时去。”
他在庭院里又站了一会,觉得闷坐无用,不如走一走,也好开阔一下思绪。
恰这时候,晨曦骑着貔貅来了,她还记得风白羽的好处,听说他来做客,便过来探望。听说风白羽想要出外走走,这小参精顿时自告奋勇,拍着胸脯,一定要为他做个导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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