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和李建红的远方堂兄,也是整个沧州郡内苍月楼分堂堂主李建辉。
“这雨楼地处偏僻虽比不上那至云玉阁,甚至比不上黑挂城中的天藤店,但好在地处清幽,这里的鱼味道也着实不错。”和李建红眉眼有几分相似,只是举手投足之间却有种胸有成竹的气质。
“听说李堂主每年都要来这两三次,顾倾今天可要好好尝尝。”顾倾淡笑道,依旧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记得前些年少楼主还只是一个小女孩,几年不见少楼主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美艳动人。”李建辉轻轻移动红木桌上热茶,意味深长笑道。
此去顺天回来,恐怕就要和刑堂任谷祖之子任冲大婚了吧。
顾倾笑容不改,道以后还需要李堂主多多帮扶才是。
李建辉摇摇头,道自然唯少楼主马首是瞻。
“哦?是唯我,还是他任谷祖?”顾倾语风一转猛地冷厉起来。
李建辉手中茶杯一顿,忽的起身单膝跪地,沉声道,我本山野农娃,由楼主她老人家一手提携,一身修为尽出楼主,自然不敢二心。
“李堂主请起,既然你能秘密潜入黑挂城与我在此会面,我当然知道你的忠心。”既然连他李建辉每年立春和小雪时节都会来这雨楼小酌两杯的隐秘细节都能查清,那么他到底站在那个阵营顾倾又怎么会不知?
顾倾这才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细腻鱼肉,缓慢咀嚼,转头望向窗外,却见一个狭窄巷弄,几个黑挂城中随处可见青皮无赖正围着一位年轻人拳打脚踢。
黑挂城中的泼皮混子最是护短,也最是排外,特别是那些在一个巷弄一片地域称王称霸的小年轻们,窝里横欺负乡里往往不常见,最常见的往往是到别人地盘拉屎拉尿打架闹事,上演过江龙踩地头蛇的豪迈壮举。
这不,隔壁巷子里的几个游手好闲的泼皮吃饱喝足就来柳树巷这边打发时光,招摇过市,便在这狭窄巷弄里和逸少以及那位买菜大爷不出意料的狭路相逢了。
“大爷,你这黄瓜怎么卖的?”一个还未到夏天便身着短褂露出胳膊上那粗大纹身的小年轻问道,一只手便已拿起一根卖相最好的黄瓜,在袖子上擦擦大口咀嚼起来。
面善大爷自然对这种小无赖见怪不怪,道:“小哥要是喜欢吃,拿去几根也不打紧的。”将要找给逸少的零碎铜板递了过去。
啪!纹身小年轻随手将黄瓜丢在地上摔得稀碎,拍拍手道不用了,这黄瓜还是留给自家的闺女享用吧。
旁边那几位也各自拿着黄瓜啃着的小泼皮哈哈大笑,大声应和着,说出的话却更加不堪入耳,面善老者的脸色也变得愈发难看起来,气得浑身发抖。
逸少一直没走远,将买好的菜蔬瓜果放在墙角,道,留点口德。
乐不可支的众人转身看着这个脸上有一丝病态苍白的孱弱小子,一出口便知道这小子是外地人。
明显是领头的那个纹身男眉毛一挑,道呦呵,哪个的家门没栓好把你给放出来了?怎么,是要让俺们哥几个给你松松筋骨,你看中不?
几人呼啦一下子就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外地人给围了起来,逸少可以清晰闻道一股汗臭味儿,纹身男正要继续开口辱骂。
就被逸少挥手打断,掩住口鼻,一副嫌弃神色,含糊不清道,你们有口臭。
正自担心的买菜老人却也被逸少这句话给逗乐,只是神色间的担忧愈发明显,这明显是在激怒这几个敲人骨头给人开瓢如家常便饭的混子们啊!
意料之中,那领头人挥手便是一拳,直奔逸少面目而来,拳风呼啸凌厉,显然是脱离乱打一通的菜鸟行列。
尽管身受重伤,灵力欲喷薄而出不能,可逸少灵觉还在,在逸少看来这小子看似干练的一拳却是缓慢无比,只是轻微撇头,就将之躲过,身体微微倾斜,逸少眉头一皱,扯动体内伤口,身后拳脚又至。
逸少躬身,躲过朝头部招呼的两拳,背上却结实挨了一脚,力道不小,只是凭借着逸少经过炼体术淬炼的身体不至于怎么着,但力道冲击的逸少往前趔趄两步,更是一阵龇牙咧嘴。
轻身一跃,躲过两个扫堂腿和猴子摘桃,被几个流氓泼皮瞬间缩小战局,围在中央。
若不是逸少依仗着身形步伐,在几人拳脚之间辗转腾挪,若不是担心牵扯到已开始恢复的伤口,逸少说不得还要玩一些大动作,至于偶尔招呼在逸少身上的拳脚,对于那坚硬如铁的身体来说,无伤大雅。
好景不长,时间一久,随着对方七八个人收缩战圈,双拳难敌四掌的缺憾便暴露出来,无法施展迷蝶步的逸少只能被动挨打起来。
“咦,你咋不躲了?”粗大纹身一边踹一边喊道。
那个曾在至云城闯下赫赫威名的逸大少,此刻谁能想到正被几个不会丝毫灵术的小混子围在地上一顿胖揍?
逸少蜷缩身子,只是将背部暴露在外,双手抱头,看似狼狈,啪啪声不绝于耳,只是此刻若是看到逸少面上表情,怕是那纹身男就不会如此猖狂。
面无表情,在胸膛处贴身放置的灵兽袋只是微光一闪便再也没有任何动静,逸少生生压制住要释放出夜冥蝶的欲望,毕竟身处云韵,以逸少此刻的实力,实在没有躲避玄阶以上灵士的追杀,一旦暴露,面对自己的可就真是万劫不复的悲惨境地。
面善大爷上来拉架,被一个被挤在外围不能对那委顿在地的沙包尽情泄愤的小混子一手撂倒。
透过护住头部的指缝,逸少可以看见从房檐泻下的温暖阳光,对于这些无关痛痒的拳打脚踢根本不放在心上,柳树巷弄河水两旁种着两排有些年份的柳树,随风飘动着,有些柳丝因为太长,坠入水中,随风飘动间在水面划出阵阵涟漪。
无端的,逸少甚至想起了诗经说的那句诗:杨柳依依,昔我往矣。
躺在青石板的逸少看着这被横置的世界,只觉得,荒凉。
不远处雨楼临窗而坐的李建辉顺着顾倾的目光也看到这在柳树巷中常见一幕。
“这山野村夫不识书知礼,饱食终日无以用心,尽干些无赖勾当。”李建辉笑着解释道。
顾倾漂亮眸子仍是盯着那个狼狈身影,放下了筷子。
李建辉凝眸,道有些意思,一个玄灵高阶的小子竟然被一群未必扛得动百斤大石的小地痞给收拾了。
摇头轻笑,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后面的半句话却被李建辉给憋了回去。
真是为我修灵之辈长脸啊。
和自己对面而坐的少楼主不言不语,李建辉刚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便猛地醒悟,不再言说。
“回去吧,你那沧州分堂秘密训练的五十真灵死士可以适当拿出来磨磨,不然该生锈了。”
顾倾丢下这句话便消失在阁楼楼梯处。
李建辉悚然而惊,背后冷汗涔涔。想着是不是安排两个身负绝技灵术的灵士盯梢的隐秘想法瞬间破灭。这个养气多年,掌管着沧州郡内十几万楼中教众的上位者第一次有了种不可言说的恐惧。
起身,对着那楼梯处,深深行了一礼,道恭送少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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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善老者的大声招呼下,一些个热心邻里在王兰花的带领下,风风火火的从狭窄巷弄中赶了过来。
王兰花手持擀面杖,走在人群最前头,一身在饭馆做工的灰色衣衫都还来不及换去,面色不善地大喊道,小王八羔子,敢来俺柳树巷找事儿,今天老娘要扒了你们的皮!
一番气势十足的话喊完,便迈开双腿跑了起来,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伟岸气势!
悍妇啊!豪杰啊!英雄啊!
一直不吭不响的逸少忽然有种喜极而泣的感动,自己也终于被英雄救美。
见对方声势太过强大,纹身男本想说些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的狠话,只是见到那在整个黑挂城琳琅河这片儿都有些名气的王兰花竟跑了过来,只能轻啐一口,喊了声撤,就撒丫子狂奔起来。
见王兰花着急忙慌地赶来,一脸风尘仆仆,逸少心中微微一暖,起身一边拍着身上的灰尘脚印,一边笑道,王姐,我没事儿,这几个小子看着下狠手,总算有些分寸。
说着就将放置在墙角边的菜蔬瓜果拿起,冲着前来助拳摇旗呐喊多过真刀真枪的邻里乡亲点头致意后,众人也有悻悻而散。
王兰花大口喘上几口气,确认逸少的确无恙,这才将擀面杖放下,道小陈,俺们这就是这样,要是你气不顺,明天王姐就帮你找几个小伙子去那边找回场子,你瞧中不?
逸少和王兰花两人并肩而行,朝着为王兰花和杜铁牛遮风挡雨二十余年的简陋小屋而去。
“不用,阎王好送,小鬼难缠,这群青皮混子要是知道了,以后怕是要去找杜哥的茬。”逸少摆手笑道。
“他敢!”王兰花横眉怒道,只是知晓是这么个理儿,也就不再在这上面纠缠。
等着王兰花和逸少两人消失在这略显阴暗潮湿的巷弄中,一个高挑身影从阴暗中走出。
“伤得这般严重么?”顾倾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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