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路正面冲向阿日斯兰的奴隶武士知道他们的使命——肉盾!他们战力一般,身上也没什么装甲,甚至有的奴隶武士穿着平时服侍主人的破羊皮袄,挥着刀就上了战场。他们要听君王的话,冲,朝着狮子王那里的旗冲,不管谁拦他们也不能停,他们像一群逆流而上去产卵得鲟鱼,不顾上游等着吃他们各种天敌,盲目得,出于本能般朝前冲!
奴隶命贱,死了就死了,不会有人在意的,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爱惜自己的命,甚至想以死来寻求解脱,是以,他们冲得比武士还要凶狠,没有丝毫停顿,没有任何犹豫,仿佛前方迎接他们的不是阿日斯兰的刀枪利剑,而是美好的天国!
这批前冲的奴隶直至距离狮子王的旗还有近千步远时,终于引起了阿日斯兰的重视,两翼各有一队狮牙骑射武士杀来阻击这群奴隶。狮牙骑射武士掌握着一种傲然得能力,就是马上骑射,狮牙骑射当初被建立出来时,就是为了结合轰烈骑的装甲,隼骑的射术,大风帐的机动性……虽然单方面比不上他们模仿的军队,可综合实力不容小视,更何况是屠杀这样一群装备简陋且心中毫无战意的奴隶武士!
狮牙骑射武士齐齐拉开挂在马鞍旁的角弓,弓弦震鸣声中,一支支利箭准确的射向奴隶们,箭矢毫无阻碍地刺入奴隶的身体内,一个个鲜活的躯体栽下马去,消失在马蹄扬起的沙土中。他们看起来死得那么轻巧,毫无意义,令人觉得心酸。可是只有他们知道自己的死意味着什么——无论如何都要掩护潜藏在他们之内的隼骑武士。他们是整个庞大作战计划不可缺少得一环,他们是毒蛇,要狠狠咬住狮子,而潜藏在他们之内的隼骑则是毒蛇的牙,杀死狮子要靠毒牙内的毒液。
若没有他们这群奴隶武士,先前所有牺牲都会前功尽弃。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的付出绝不是没有意义的!
狮牙骑射杀戮这群奴隶看起来很惬意的样子,他们并不深入奴隶武士中,只是在外围游走骑射,而奴隶们也不反击,只是一个劲的向前冲,对着狮子王的旗发起怒浪般的冲锋。狮牙骑射们突然觉得这像像秋季打猎时追着大群的黄羊群在猎杀般,受惊的黄羊只知道不择方向得跑,而他们只是骑着马追着黄羊群猎杀,开弓射箭时连瞄准动作都没有,挤作一团得黄羊群只要随便射出一支箭都会命中目标。阿日斯兰武士们还没打过这样轻松惬意的仗,打猎般的战争让他们竟产生一种欢快的感觉来,围绕着奴隶武士们挥舞着弓箭发出‘呜——呜——呜——’得怪叫声,脸上带着放肆得笑。
奴隶武士们脸上毫无表情,只是默不作声得用脚踢着战马往前冲。他们的不反抗让阿日斯兰武士越发放肆,一声声肮脏得谩骂从他们嘴中喷了出来,“赤那思狗崽子——赤那思奴隶狗——窝囊废——杂种——”伴着一声声弓弦震动的蜂鸣声和阿日斯兰武士得戏谑笑声,对这群奴隶武士的虐杀真正达到了猎杀的地步,战争像是变了味道。
奴隶武士的承受与忍耐力真的是超乎意料得强,他们不在意身边的战友一个个中箭落马,也不在意阿日斯兰人越来越肮脏得辱骂,只是仰起脸,迎着破晓之光,看着远处那飘扬的狮子旗和站在旗下的威严武士——狮子王忽炎?额尔敦刻图。初冬得晨曦之光照在他们清苦消瘦又黝黑得脸上,竟有了一份圣洁的感觉来。这群奴隶武士此时脸上的表情如同清教徒般平静,静默得承受这一切,承受这份仿佛与生俱来就该他们承受的苦痛!
阿拉坦仓和他麾下的一千名隼骑武士混在这群奴隶武士中间,现在距离他们的目标还有八百余步。他阴翳得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路上已经密密麻麻躺了数千具奴隶的尸体,他们身下的战马孤独得矗立在那里,站在死去的主人身边哀鸣着。一时间,阿拉坦仓心里竟难受起来——这些奴隶也是赤那思人啊!他们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掩护隼骑这一千名射手,到达狮子王三百步以内的有效射杀距离中。‘不惜一切代价’,自然包括他们的生命!
草原上每一条命活着都不容易,却要浪费在不休止的战争中!
这些奴隶平日忠心服侍他们的主人,做的稍有不好就是一顿鞭打,甚至必要时,还会被主人当做物品交易出去——他们只是会说话的工具。现在战乱的年代,又给他们发下武器,连件像样的,能起些防御作用的铠甲都没有就匆忙上了战场,死也死得默默无闻,这就是奴隶么?
他深陷的眼睛里流露出深切的悲伤,他身边这群奴隶始终将他围得死死得,刚才有一名左上方的奴隶中箭落马,立刻又有一名奴隶上前补上来,始终用身体为他抵挡箭矢,那一千名隼骑武士也是如此,尽管狮牙骑射的箭很犀利,可目前隼骑武士还没有死一个!这场仗,奴隶的牺牲太大了!
要这些奴隶不惜生命掩护隼骑到达射杀忽炎?额尔敦刻图前,这样血淋淋得计划真的是苏日勒和克那个生性温和憨厚的孩子想出来的么?如果真是苏日勒想出来的计划,那不得不说老君王的死和赤那思整个部落的压力对他的改变太大了!内心最深处那份仁慈都变了的话,那就不得不令人担忧了!
奴隶还在一个个死去,周围阿日斯兰武士的谩骂和嘲笑声越来越响亮,这样令人愉快的战争他们才不愿意结束太快。阿拉坦仓伏在马背上,默默估量着和狮子王的距离!还有六百余步,这一路已经死了多少奴隶武士了,无法计算清。中路刚出动的两万奴隶武士还没等接近阿日斯兰的旗,就死了数千人!这群奴隶能活下去的恐怕连一半也不到吧!
他只要三百步的距离,三百步的距离就够了!三百步距离他和他麾下的武士足以瞬间射出一千支箭,足以把忽炎?额尔敦刻图扎成刺猬!只要三百步的距离!他锐利的目光都能看到狮子王威严的目光落在两翼的阿日斯兰武士身上,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群奴隶武士,不,也许不是没有注意到他们,只是高贵的狮子王根本没有把他们当做旗鼓相当的存在,一群奴隶而已,在傲慢的狮子王眼里算什么?
这也正是他们想要的效果,狮子王永远也想不到真正致命的一击,藏在他根本没放在眼里的奴隶中!他中箭落马的那一霎那,老狮子脸上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真的好期待!阿拉坦仓迫不及待的想看到桀骜的挑衅赤那思的狮子王败在赤那思之下的样子,狼狈?落魄?悔恨?央求?即便狮子王再怎么认错,都不可原谅!
还有六百步,六百步的距离。就是两支箭的射程,他们恨不得自己能变成一支箭,能像光一样射在狮子王忽炎?额尔敦刻图身上!
隼骑武士已经不再压制纯血统的踏雪高云马速度,比普通高云马性子更烈的踏雪高云慢慢比奴隶武士的战马超前了些,隼骑武士终于露出隐藏在奴隶中的锋芒。
阿日斯兰的武士依旧如打猎般游射在狂奔的奴隶武士边,他们放肆得笑着,肆意谩骂着默不作声的奴隶武士。弓弦每一次铮鸣就有奴隶栽下马背,换来阿日斯兰武士更放肆张狂的笑声。奴隶们已然死了近一半,从刚开始冲锋到现在,这一路上横七竖八都是栽下马被马蹄踩得稀烂的尸体,看得人心中犯寒——零散的血肉简直要和草原沙土融合在一起。奴隶武士离阿日斯兰本部越来越近,狮牙骑射们也加大了拦截的力度,从刚开始零散的游射变成箭雨密集的点杀,集中箭雨优势清扫一直不还手的奴隶们!
还有五百步,一千名隼骑终于从奴隶武士中脱颖而出,像毒蛇露出的毒牙般凌厉,朝着阿日斯兰部的狮子旗和旗下那个穿着火红漆甲的男人杀去。隼骑武士的冲锋极快,他们身上银亮的铁环编制成的锁子甲衬得他们像一束明亮的光线,身下的踏雪高云马疯了般超前冲着,逆着晨曦之光,战马鼻翼猛烈张合着,喷吐出一尺余长的白气,踏雪高云马不怎么修剪马鬃,飘扬舞动的马鬃像一面黑色的气质。而马上的武士眼神犀利如刀,像从高空中俯冲下来的鹰,盘旋着,嘶鸣着向猎物抓去!
阿拉坦仓清楚的听到一直跟随在他左右的那名奴隶说了一句:“将军,只能帮你们这么多了——”
这句平静至极的话让他心如刀绞——奴隶付出的已经很多了,这一路为了掩护他们死了多少人?是以,他必须成功!必须看着忽炎?额尔敦刻图被射杀在隼骑的龙舌弓下!
“隼骑——是隼骑兵!这群奴隶里混着隼骑——快拦住他们!”阿日斯兰的一名千夫长突然失声吼了起来,他眼睛猛地长睁圆了,怒骂道:“混蛋怎么可能有隼骑?”
已经来不及了,隼骑兵的战马是草原上血统最优良的踏雪高云马,离开奴隶群后,一千隼骑兵像离弦之箭般朝前方飚射过去,直直的朝忽炎?额尔敦刻图肆虐而去!
“别管奴隶,别管奴隶了——快拦截那队隼骑——快——”千夫长的吼声几乎要把喉咙喊破,他眼看着隼骑像从奴隶中炸开般朝他们的王冲过去!
隼骑一般都是散开来各自为战,游走在战场中游射对手,一千隼骑兵聚合在一起,这股战力比数万轰烈骑还要可怕!隼骑兵比个呼吸的功夫就能射出三轮箭矢,且命中极高,说是百发百中也不为过!现在是个人都能看到那群隼骑是朝忽炎?额尔敦刻图冲过去的!这群奴隶武士之前的忍受,所受的牺牲都是在为这一千骑隼骑兵做掩护,他们都被骗过去!
可一直前冲不反抗的奴隶武士完成了他们的使命,他们突然掉过马头,抽出挂在腰间的马刀,向这些朝阿拉坦仓将军拦截而去的阿日斯兰人杀去。尽量拖延阿日斯兰的精锐离去的步子。
直到这时,阿日斯兰的武士才知道他们错的有多么离谱——赤那思这群奴隶的血绝不是白流的!他们眼看着那队隼骑兵理他们越来越远,离狮子王越来越近,五百步的距离,隼骑只要三百步就能射杀对手,也就是说隼骑兵只要再前进两百步距离,将会有一千支箭射向狮子王忽炎?额尔敦刻图!这就是赤那思的战术,必杀之局!隼骑与忽炎之间没有任何阻碍,只有可供战马纵情奔驰的平坦草原。
阿拉坦仓伏在战马上,伸手从腰间的箭囊中抽出一支箭,他攥的那样紧,仿佛攥着的是他的生命。风在耳边呼啸,头发被吹得朝后纷飞而去,冰冷的气流仿佛都从他身边绕开,身下的战马仿佛感觉到主人身上的杀气,速度更快了几分,身长腿长的战马全力奔跑时马背反而不怎么颠簸,一切条件都没问题,就算忽炎?额尔敦刻图现在开始逃跑也来不及,只要进入三百步以内,就是老狮子的死期!
莫大的狂喜从心中升起!仿佛他活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刻!他身边所有的隼骑武士眼中都露出即将朝猎物俯冲下去般的精光,手中已经捏住一支利箭,在等待战马载着他们进入最佳的射程!
他们卓越的目力甚至能看清狮子王被风吹起的发丝,能看到那双黄褐色的眼里流露着怎样的惊恐——当隼骑出现在谁面前时,没有不恐惧的吧!
周围好像一下子变得安静了,阿日斯兰武士的嘶吼,奴隶武士的咆哮,身下疾驰的战马马蹄声,一切都安静了,整个战场都变得不真实。只有隼骑武士手中的弓与箭,还有他们要射杀的目标才是天地间真实永恒的存在!
狮子王已经没有后退的时间了,他的注意力一开始就被两翼那两队包抄过去的轰烈骑吸引,全然没有注意到真正的杀招是在中路这群他根本没放在眼里的奴隶武士中!阿拉坦仓觉得手中攥紧的这支箭还有背后箭囊中的箭矢像毒蛇般摇动身体。
突然间,忽炎?额尔敦刻图的目光从两翼正激烈厮杀的轰烈骑与狮牙骑射上收回来,浑浊的眼睛瞥了一眼中路直朝他冲来的这一千骑隼骑。没错,就是漫不经心,好似根本没放在眼里的目光,仿佛这一千骑兵就在他预料之内!
他们看到狮子王朝他背后的扈从武士挥挥手,嘴角泛出一个冷漠残忍,又无限嘲讽的笑。
阿拉坦仓还没有理解狮子王这么做的用意时,忽炎身后那些扈从武士齐齐就上前一步,站在狮子王面前,手中端着一把把泛着金属质感冷光的奇怪武器,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武器,只是那前段泛着的锐利寒光令人心惊!
“嘭——嘭——嘭——”接二连三得脆响从阿日斯兰那边响了起来,像轰隆隆的雷鸣,此时距离狮子旗还有四百多步,却有上千支小扎枪般的箭矢迎着他们射来!
隼骑们都是使弓箭的好手,他们自诩射术整个草原无人能及,可眼前飚射来的这些箭矢速度快的吓人,上千支箭破空的啸声让人头皮发麻,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近五百步远,就能将箭矢射过来!这根本就是违背世界观的事情!
一瞬间,近半隼骑兵就被这密密麻麻的箭矢扫倒在地,阿拉坦仓惊悚得发现被那古怪武器射出来的箭矢有力的可怕,不仅仅是能这么远距离依旧能命中目标,而是扎进血肉后,箭矢的力道竟丝毫不减,带着人体足足能向后倒飞出去丈许远。
阿拉坦仓眼红的快要滴出血来——草原上有比隼骑更强悍的射手?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可今天却就这样血淋淋展示在他眼前!
“散开——快散开——”阿拉坦仓朝着左右武士嘶吼道,他听不清自己到底吼得是什么,脑中全是那种古怪武器又一次的铮鸣声,如滚滚闷雷响彻脑海。阿拉坦仓与他剩下的武士们几乎是靠着本能射出一波箭矢,可他们的箭中途就无力得落在地上,而敌人那强力的箭矢又一次落在他们身上。密密麻麻的箭矢像一面金属组成的‘墙’,劈头朝他们压过来,方圆数十丈都是箭,无处闪躲,无法闪躲……
又有一大批武士被箭矢射杀,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这种强悍的箭矢,密集的箭雨根本不给任何苟延残喘的余地,那扎枪般沉重的箭神,一扎长的箭镞,还有箭镞末端的倒钩,箭杆上的纹饰——完全是为杀人而设计出的箭,阿拉坦仓能断定这不是草原上的东西!分明是之前那个梵阳使者对老君王展示过的‘毒龙箭’!
隼骑本应该是草原上弓箭最有力,射程最远,射箭速度最快的存在,却在南方巧手的匠人制作出的机括下毫无还手余地,在机括重弩的强悍射程下,他们射出的箭矢甚至勾不到敌人半根汗毛。
“冲过去,冲过去——”阿拉坦仓疯了般吼道,身边的隼骑武士只剩下两百余人,敌人仅仅两轮箭雨,他们死了八百多神射手!
射箭对于隼骑来说,是雄鹰般的捕猎,可对于这群拿着南方精良机括的阿日斯兰人来说,是帝王般得,居高临下的杀戮!
没有选择了,阿拉坦仓知道冲得越前他的武士们死得越多,但是他还有唯一的一个机会,是要靠他仅剩的武士用命为他换来的机会!战场上,武士的命已经不属于自己!
阿拉坦仓跳下马背,奔跑而进。此刻尽管速度很重要,但是骑在马背上巨大的目标会让他成为箭垛子。他奔跑着,全力发箭,他的身边隼骑们疾驰而过,把他遮蔽在马后。武士们知道将军的用意,这是他们为将军打开最后通路的时候了,只需要再前进一百步,也许八十步,就能进入射程!
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阿拉坦仓看着自己眼前的武士们如被收割的庄嫁那样,成排地落马,他们都死了,只剩下负伤的战马冲在前面,作为他的盾牌,阿拉坦仓没有时间悲伤,他就要到达射程内,他的心狂跳。身边满是呼啸而过的箭矢,他的心却毫无畏惧,当最后一名隼骑被箭雨扫落下马时,他终于进入了三百步的射程内,他深吸一口气,平稳了一下刚才狂奔而混乱的呼吸,逆着箭雨拉开了手中的龙舌弓!优秀的隼骑武士不论什么时候,什么环境都能沉稳地开弓射箭,就算是敌人冲到身前,他们也不会去拔刀,而是从箭囊中抽出箭矢来!
突然间“嘭——”一声脆响,阿拉坦仓禁不住向后退了两步,巨大的力道冲得他跌倒在地上。他看向自己左手的弓箭,忍不住发出一声绝望得嘶吼声——手中的龙舌弓弦竟被敌人的箭矢射断了,那支搭在弓上即将射出的箭矢也无力的落在洒满鲜血的地上!
最后的机会,最后的希望,靠无数人命铺就出的道路,就这么被葬送!阿拉坦仓觉得自己骨子里最后一丝力量被抽空了,巨大冰冷的绝望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那双深陷的眸子里满是灰暗的泪水!
“嘭——”又是一阵弓弦震鸣声,这次仅有十几支箭矢,依旧那么有力,沉稳,不可阻挡,无可逃避。阿拉坦仓也没有逃避的力气了,最后那未能射出去箭矢将他骨髓里最后一分力量榨干了,他瘫坐在地上,看着箭矢朝自己射来,甚至眼中都倒影出那星光般闪亮的箭镞——
“噌——噌——噌——”箭矢刺入他的身体,他整个人都胡乱抽搐起来,修长有力的四肢因瞬间的剧痛扭曲在一起,看起来像一只被火焰炙烤着的巨大昆虫,慌乱的挣扎,却无法逃脱。这种箭矢足有普通弓箭两倍长,以强大的力道射进他身体中,几乎将他整个人钉在地上,可阿拉坦仓硬是一声都没吭!他眼神虚弱涣散,慢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被人在四百步外射杀
突然间,他混沌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梵阳使者诡谲得像猫一样的笑脸,那人曾经说过不仅是五百五,将来甚至能开发出八百步,九百步,甚至是一千步射程的机括重弩,那时候他以为他是天方夜谭,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现在,自己错的这么不可原谅!
“啊——”他咆哮一声,身子突然站了起来,身上插着数支箭矢,几乎是被钉在地上却又挣扎着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痛苦狰狞。他一步步超前走去,朝着那面飞扬的狮子旗,朝旗下那个一身火红铠甲气势如狮子的武士踉踉跄跄的走去。身上的伤口在汩汩冒血,在地上洒下令人触目惊心的痕迹!
忽炎?额尔敦刻图冷漠的看着那个虚弱得随时都会死掉的隼骑将军,赤那思三大名将之一,浑浊的眼里竟升起一股敬意来。也许这个以超神的射术傲视草原的将军永远也不能理解南方机括的可怕之处,却依旧能这样一往无前得冲过来,甚至能威胁到他——方才他清清楚楚得看到阿拉坦仓在三百步的距离对准他拉开了弓,若不是弓弦被箭矢射断,恐怕现在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吧!运气!自己的运气实在太好了,箭矢能射断一根细细的弦,这分明是天地福熙所至才能有的运气吧!
细细一想,赤那思整个战术计划已然明了!狮子王不禁赞叹一声,赤那思竟有能想出这样战术的人,实在可怕!一环套一环,机括运转般精密的配合,他以为自己掌握着南方先进的机括就稳操胜券,没想到依旧被不畏死亡的隼骑威胁到,若不是最后他的运气太好,这个战术就是成功的!无论如何,想出这个战术的人和最后执行致命一击的阿拉坦仓都是值得尊敬的!
“你,去让阿拉坦仓将军好好看看手中的机括重弩,杀他时痛快些——”忽炎阴沉得指派一名武士,沉声说道。
那名阿日斯兰武士得令,虽然惊诧,却毫不犹豫的执行了!能杀死赤那思三大名将之一的阿拉坦仓,这是莫大的荣耀。他迎着那跌跌撞撞的身影跑过去,像一头饱足的狮子在奔跑!
可是等他站在阿拉坦仓面前时,眼中不禁露出骇然之色——他身上满是巨大的血洞,毒龙箭射下去的伤口很大,若有轰烈骑那样的铠甲,箭矢力道被阻碍大半,伤口还好,可隼骑身上都是锁子轻甲,没有抵挡能力,伤口赫然是一个巨大血洞,鲜血顺着三锋箭镞上蚀刻出的血槽喷出来,阿拉坦仓走过来这一路,几乎被鲜血染红。
他伸手将沉重的机括重弩捧在阿拉坦仓面前,机括木质纹理被松油刷的明亮,甚至泛出金属的质感来。阿拉坦仓颤抖的伸手抚摸着机括光滑明亮的机关结构,抚过钢制的弩弓和弩弦,眼中闪着畏惧又好奇的光,像个好奇的孩子!他不能相信就是这样的小东西能射出五百步远的箭矢来!
他眼中突然涌出大滴大滴的泪水,刚毅的将军什么时候哭过,此时却哭的像个小孩!他心中此刻满是悔恨,恨自己煽动君王撕毁了与梵阳的盟约,拒绝了那批机括重弩!其实与梵阳使者撕毁盟约那天,尹哲说的话是对的!他就是忌惮这样强力的机括重弩出现在赤那思的军队中,会让他和他的隼骑再无用武之地……是他的私心害了赤那思,是他害了赤那思,都是他的错!
阿日斯兰武士没有再给他悔恨的时间,他伸手拔出腰间的刀,顺着阿拉坦仓脖子斩下去,那颗满是鲜血与泪水的头颅咕噜一声坠落在地上,接着,将军钢筋拧成般的身体轰然倒下。武士抓起头颅的长发,拎在手里轮了两圈,兴奋得笑着朝狮子王跑去复命。
那颗未能瞑目的头颅混着鲜血与眼泪,已然成了一个战利品,像被抓住的鹰般,摇着,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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