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銀色的小尖端,從漆黑的空間中就這麼突兀的出現,然後就好像是用晾衣叉挑起的窗簾布一樣,空間的一面被挑起了一個褶皺——自然卻又詭異揚起的褶皺在控偶師大聲的吼叫聲中,快速而連貫的越扯越高,越拉越大,直到猛的一下子停住。
然後尖端那銀色的小尖端在這停住的一瞬間,沒有任何聲響,卻又仿佛震耳欲聾一般的猛的紮進了這個漆黑的世界,猶如黎明時分的啟明星一樣,讓人無法忽視——那是一個擁有攝人心神弧度的鐮刀狀刃部。然後那被挑起的空間褶皺,就沿著是刺眼的鐮刀刃部,從撩起的尖端開始,龜裂,再而崩潰。
短短的一刹那,在那名為控偶師的男人的大叫聲中,這個漆黑的夢境牢籠徹底的崩潰了。
夢境空間的崩潰,其實並非是讓控偶師如此失態的原因。正真令他大失方寸的,是因為他在那個銀色的尖端剛剛出現的那一刻,他就已經認出了那個有著如同鐮刀刃部的奇特武器——處刑人。
處刑人是一把擁有鐮刀于彎鉤功用的奇特兵器,這類外型比起武器更像是刑拘的獨特武器,是專門配屬給封閉者組織裡頭的監察機構的。這把名為處刑人的鉤鐮,在組織的三十二種刑拘裡頭,屬於最低級的處刑具。隸屬于封閉者組織中的低級機構,也就是探索部隊——也就是常人長老們口中所說的口糧部隊。
這是一把在曾經讓探索部隊人心驚膽寒的武器,也是一把讓中高級幹部不放在眼裏的武器。可是在那個男人橫空出世之後,這把曾經的吊車尾處刑具,擁有了新的注釋——封閉者最高權利人的專屬武器。它的此刻出現在這裡,無疑證明了一個問題,那便是它的主人,擁有處刑人稱號的塞姆特來了!
控偶師雖然口口聲聲的說自己并不懼怕塞姆特,但是從他各方面的表現來看,這無疑只是他對自己的一種自我安慰,一種弱者的偏執而已。因此當他看到處刑人那特有的鐮刀曲線的時候,他怕了——即便是他已經吞噬掉了幾位長老級別的強者,他還是無法敵得過塞姆特一直以來給於他的內心的威壓。
但是就在圍困易子魚這個夢境牢籠完全崩潰,恢復到了上一層夢境的時候,控偶師那原本扭曲的面容一下子定格,露出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然後再在下一刻變成了仿佛見到不可思議的訝異表情,口中不停的喃喃道:“這怎麼可能……這,這怎麼可能……”
易子魚雖然早已料定自己一旦猜出控偶師的真實身份的時候,一定會迎來變數,但是他卻怎麼樣都沒有料到,原本瘋狂不已的控偶師會露出這樣的表情。不禁抬起頭沿著控偶師那已經呆滯的視線望了過去。
在視線的那一頭,只見一位身材纖細的黑袍人正手握著一把像是鐮刀又似彎鉤的怪異武器;而在這個黑袍人身後則站著另外一位身材魁梧健壯的黑袍人,這人拄著一個滿是金屬凸起的巨大輪子,就這麼站著。
打破夢境的大概就是那人手上的那把武器吧?就在易子魚這麼想著的時候,控偶師再次的嚷了起來:“雪萊澤,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處刑人在你手上!為什麼你可以使用處刑人,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是的,在正常的情況之下,附影師雪萊澤是不可能能夠使用處刑人這把武器的,就更加別說用處刑人破壞掉夢境領域把易子魚解救出來。這個是由封閉者他們自身的存在形式所決定的一種必然的情況。
為什麼這麼說呢,這就得先瞭解一下封閉者的存在形式。
封閉者正如同金瞳黑袍人以及易子魚與匹克塞斯所推測的那樣,的的確確是來至於月詠鄉的月之民。但是他們雖然同為月之民,在出處上卻和易子魚所遇到的月之民有所不同。
嚴格上來說,月之民分為三個群體——阿羅迪亞、耶比恩、裏維斯恩特。
當初易子魚所遇到的月之民,是這三個群體的遺民,位於裏維斯恩特的月之民最後國度。而封閉者,他們則是阿羅迪亞與耶比恩這兩個群體的難民①。
當初天罰獸從已經徹底黑化的阿羅迪亞沖出,襲擊耶比恩,然後月之民全線潰敗被迫退往裏維斯恩特的時候。除了成功退到裏維斯恩特上構築最後防線的月之民之外,還有一隻負責斷後的月之民精英隊伍留在了耶比恩之上。這支隊伍為了掩護難民撤退而錯過了最後一隻逃亡裏維斯恩特的飛船。
這支隊伍為了生存,便只能一路逃亡一路救援在逃亡路線上所遇到的月之民。經過一段時間的經營,這支隊伍也逐漸的壯大了起來。並在天罰獸遍地的耶比恩之中,建立了一個可以困守的根據地。而這個根據地上所存在的一個破損大型傳送陣正是這一隻隊伍的最後希望——只要能夠修復好這個傳送陣,那麼就可以安全的撤離到裏維斯恩特之上。
但是修復一個破損的傳送陣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更不是一早一夕的事情,這是一件漫長而艱辛的工作。也許是因為裏維斯恩特吸引住了天罰獸的注意力,所以天罰獸對耶比恩之上的這個小根據地的進攻熱情并不十分大。因此好歹是被他們堅持了下來。但是即便沒用天罰獸的進攻,他們依舊是生活在無限的恐怖之中,這種恐怖是來至於整個耶比恩的變化。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人們從夜裏一覺醒來之後,他們就發現原本青白的天空被蒙上了一層異樣的紅色,而且這種異樣的紅,每天都會變濃,到最後變成了仿佛血海一樣的光景。從那時候開始,根據地的月之民群體中就開始出現一個謠言。說是他們的隊伍中出現了會襲擊同伴吞噬他們血肉的存在。
儘管領導群體做了很多努力,想要穩定局勢,但是隨著越來越多的目擊者與受害者出現,他們明白事態已經發展到即將失控的狀態了,為了挽救岌岌可危的根據地,他們公開了事實的全部真相。
原來隨著耶比恩的環境變化,月之民群體中跟著發生了變化。這種變化仿佛是一種恐怖的心靈魔法,也像是一種瘟疫一樣,以一種并不快速卻是很穩定的速度在不斷的蔓延開去。
人群中的人會忽然失心瘋,然後開始襲擊周圍的人,破壞撕咬他們所能看到的所有活物,就如同那些天罰獸一般。這種變化到底是因為什麼,誰都不知道。
一想到身邊的人隨時可能會失去心智然後襲擊自己;想到躺在自己身邊的妻子或者丈夫,很有可能會在自己熟睡的時候咬斷自己的脖子,他們就害怕得無法入眠;他們更害怕的是,萬一自己閉上眼睛,等到下一刻睜開眼睛的時候,自己就已經不是自己了。
恐懼折磨著根據地之中的所有人,人人相互提防,人人擔驚受怕,只要有一點異常的聲音,都會讓這群在恐懼壓力下掙扎的人民屏住呼吸。發展到後面,更是出現了因為受不了這種恐懼而選擇自殺的人。
最終,在恐懼的脅迫之下,這支月之民隊伍選著了一條禁忌的道路。
在死亡與禁忌兩者之中,他們選擇了後者——死體戰士。
死體戰士,這是一種月之民意外得到的黑魔導科技技術。這個可怕的技術到底是誰發明,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他們都不知道。在月之民的歷史上,只記載了曾經有一隊考古隊,在阿羅迪亞的一處古遺跡之中找到了一個沒有封蓋的棺木,以及其中的一具屍體。可是在研究的開始階段,才剛剛將那具屍體移出棺木,這具屍體便忽然活了過來,并開始了瘋狂的無差別大屠殺。考古隊當場全滅,其後月之民派遣了多支討伐小隊去討伐這具屍體,才艱難的將這具屍體幹掉。
這具屍體實際上的戰鬥能力並不算十分的強大,但是恐怖的是它可以無限次的藉助周圍生物的屍體甚至是活體進行復活。到事情告一段落之後,魔導工學士們才從古遗迹之中找到了答案——那具屍體,實際上是那座古遺跡的守護者,名為死體戰士。這是一種將即將死亡的勇武戰士的靈魂封存在一些物件之上,然後那個戰士將可以繼續借用其他軀體存活,作為一種殺戮工具繼續生存的恐怖技術。
當這項技術被發現之後,月之民當局當即將這種技術列入禁忌的行列。這種如此邪惡詭異的技術是不應該存在在世界上的。
可是諷刺的是,誰能夠想到在百年之後,這曾經被列為禁忌的技術,卻成為了這一支月之民隊伍的救命稻草。
①詳情請回顧第二卷《永無止境的情歌》第六十章《月之秘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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