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这不科学

离开了医院之后，易子鱼在家里静静的休息了一段时间，家中的长辈都劝说让他回到家族的产业里面来，协助父母管理相关的企业，但易子鱼总感觉不是那么一回事。所以易子鱼决定重新进入社会打拼一段时间。

易子鱼从出生到小冷事件发生之前，一直都无病无灾。但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事件时候，好像霉运都缠上了他一般。他现在的遭遇真的是实实在在的验证了那一句俗语——人背起来，放个屁都能砸到脚后跟。

举几个最近发生的例子吧。他投递了简历，接到通知要去面试的时候，路上总会发生那么一些事情。一次是坐地铁，结果地铁下面有人卧轨，导致地铁停运了接近三个小时，面试黄了。再有一次，易子鱼吸取了教训，地铁安全系数那么高的交通工具，百年不遇的卧轨自杀事件都被自己碰上了，就更加别说事故频发的公交车了。所以他决定自己开车去面试。这次好了，自己别遇上车祸，倒是看到别人发生车祸了。看到重伤员，已经深入骨子里的那一股医生的职业道德，令他又神使鬼差的把车停下来，去抢救重伤员了，很好，这一抢救，就又花去几个小时，最后还被伤员家属千答谢万答谢的，接着又被媒体围攻，这样一天就完了，别说是去面试，连上个厕所的时间都没有。

去面个试就那么难么？易子鱼不信邪，再次接到面试通知的时候，易子鱼决定提早一天就出发，然后在那个面试公司隔壁找个酒店住下来。我就住在隔壁，我就不信我还能面试迟到。结果怎么了。易子鱼做好准备出门的时候，就遇到了一起车祸逃逸事故。一个老人家被车撞到在地，然后肇事车辆逃逸了。此刻的易子鱼得意的笑了。

我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的，救个遇车祸的伤员而已，最多就花我一天的时间，晚上处理完事情我就到酒店里住下来了，明天绝对没问题。于是他又顺着自己那悬壶济世的行动力推门下车救人了。原本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却因为一个致命的漏洞导致了悲剧重演。

因为事故发生在一个人流稀少，也没有监控录像的路口，也就是说，事故发生的时候以及肇事车辆逃逸的时候，目击者根本就找不到，而易子鱼也因为忙着查看伤者的情况没有用手机录下当时的情形。而老人家又昏迷不醒。直接导致了接下来的悲剧发生。

“哼，现在这个社会哪里会有人这么好心的！不是你撞的人，你会那么好心把人给送到医院里来？我怕你是心里面有鬼罢。”

易子鱼把老人家送到医院里急救，垫付了看病检查的全部费用，在准备离开的时候，被伤者的家属堵在了医院门口。这些家属堵住易子鱼不是来道谢，反而是来兴师问罪的。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仿佛是自己亲眼目睹了案发现场一般。现在指鼻子瞪眼的就是那老人家的儿子。

“怎么，没话说了吧，这还不是心里有鬼，你好狠心啊，年纪那么大的老人你都撞得下去，你良心被狗吃了啊！”

看着气势逼人的伤者家属，易子鱼是有苦说不出来，这下好了，一个不小心好心办了坏事。救人的好心人，反倒被诬陷成了撞人的凶手。伤者的家属，那些三姑六婆围杀上来，一人一句话，弄得易子鱼头昏脑胀的，到后来修养及其好的易子鱼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够了！你们人怎么这样？我好心救人反成了凶手了，说我良心被狗吃了，你们才是没良心的家伙！”大喊了一通话，那些三姑六婆倒是马上被镇住了一会，但这话却像是火上加了点油一般。只是一触便又激起千层浪。

“好哇，撞了人你抵赖就算了，还在那里装好心人，我叫你装！我叫你装！”本来就只是嘴上骂一骂，现在居然动起手来了。易子鱼一阵气苦，面对这些普通人，如果他有心逃跑，他们是追不上他的，但医院的闭路电视早就把他给拍了下来，加之因为之前事故频出，他早成了公众人物了，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又不能反抗，这些普通人又是女人多，碰一下真怕会断个胳膊少个腿什么的。结果之后还是到场的警察同志把他给捞了出来。

被三姑六婆围攻许久的易子鱼早已被折腾得面目全非了。衣服被抓破，脸上被划了五道杠，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之后就是到现场取证，又回去做笔录。由于太丢脸也没打电话回去家里求援，最后的结果就是，这事情非但用掉了预留出来的一天时间，第二天他也被关在警察局的拘留室里面。虽然最后真相大白，易子鱼最终被放了出来，但面试还是错过了。易子鱼心里的憋屈啊，就别说有多么的厉害了。最要命的还是放出来之后伤者家属的一句话。

“不是你撞的人，你救人干什么？你傻啊！现在好了，那医药费我还不知道找谁讨！”说罢都不给易子鱼反应的时间就跑去找警察了“警察同志啊，你看，这凶手一定得帮我们找到啊，这医药费我们小老百姓可负担不起的啊。”

狗咬吕洞宾！易子鱼气苦，心中那股怨气憋得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宣泄。面试诅咒没有解决，现在还惹上了这么一摊子破烂事。他买了一箱的啤酒丢上车，把车开到海边，他决定今天晚上就在海边喝个过瘾了。什么人嘛，见鬼，我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身边的空酒罐子越来越多，最后往箱子里一摸，剩下最后一瓶了。易子鱼也就感觉才喝了个七八分，不过瘾，抓起酒瓶一边喝就一边往岸上走去，因为来的时候他记得那边有个便利店，他决定买多点继续喝。

“这运气，见鬼，见鬼，见鬼！最近我怎么就那么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对着大海，易子鱼肆意的发泄着自己的情绪“当个好人就那么难么！啊！就那么难吗！”

漆黑的海面，时不时反射一下往来车辆照射过来的灯光。发泄了一通的易子鱼，抬腿继续走，走上了堤坝后，发现灯塔下面有个身影在那里摇曳，仿佛失了魂似的。易子鱼看了看，心里自嘲道：如果那边那个人，现在噗通的一下，跳到海里，你信不信，我绝对不会跳下去就救他，你信不信，我敢打赌。

自嘲了一番之后，易子鱼正准备转身走开。嘭咚一下，易子鱼扭回头一看，那个身影不见了。易子鱼甩了自己一个巴掌，你说你是不是贱，你这个乌鸦嘴，心里才想什么，就来什么了。当下也顾不得脱衣服，把手里酒瓶一扔就跑到河堤边跳下去救人。

喝了近一箱的啤酒，本来就已经有点迷糊了，这一下子跳下去，让冰凉的海水一泡，酒精一下子就往头上転，脑瓜子是清醒了一些，但随即而来的一阵恶心感，着实让易子鱼好好的享受了一把。强压下恶心感，在海水寻那跳海轻生的人。过来多久，易子鱼已经不清楚了，只知道手里感觉拽到了什么东西，就努力的把他往堤坝上推。好不容易把人送上去了，海风一吹，易子鱼一个趔趄，啪嗒的一下就重新摔到海中。恶心，寒冷，连带着抽筋一起来，易子鱼渐渐失去了知觉。这坑爹，不带这么整人的吧。最后入眼的是透过海水看到天上的那一轮明月。

忽然一阵强力窒息感传来，易子鱼本能的张开嘴，扩张肺部猛吸了口气。呼呼呼呼呼呼的，喘了几口气。易子鱼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虚弱，这是种感觉，他出生那么久是从来都没有体验过的。想起最后的情形，易子鱼不禁有点庆幸，在那种状况下，自己都居然没死，难道是被好心人给救起来了？

但平静下来之后的易子鱼往身边一看，嘴巴张大就合不拢了。

在易子鱼的眼前是一片黑压压的人流，而且个个都衣衫褴褛，一手里拿着个破碗，另外一只手不是拄着一根破木棍就是拧着一破布包。这些看上去倒像是书里面描写的难民。这一眼望去黑压压的都是一片这样的人，这是难民流！再看看身边，发现就在自己身边一臂不到的距离，有一个直径半米不到的水洼，不远处也大大小小的遍布着这样的水洼。有一些难民，低头想去喝里面的水，结果头低下去，就再也没有力气抬起来了，活活的被那浅浅的水洼给憋死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看着眼前这惨状，易子鱼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结果入口的是一阵子泥腥味。连忙用手一抹，一手的泥浆。难道我刚才也像这些人一般，低头喝水了？易子鱼再看看面前的这一洼子水。这一看不要紧，直接把易子鱼看啥了？

这水中倒影出来的人是谁？本来以为是水浑浊，照出来的人影不清，但仔细看了一下，却发现倒影里完全是换了个人。易子鱼本来是典型的东方人，纯粹的炎黄子孙，黑头发黑眼珠黄皮肤。现在好了，皮肤倒是因为脏兮兮的看不出是什么什么颜色，拿眼珠却成了蓝色，头发也变成了黄褐色的。开始易子鱼还以为是谁在恶作剧，伸手去抓那头发，结果因为手部动作太大，居然抽筋了。这身体怎么变得那么孱弱了？易子鱼想站起来，却发现手软脚软的，挣扎了好久，还是先跪着，再慢慢立起身来，才成功的站了起来。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伸手往身上一摸，入手的感觉都像是摸在骨头上——怎么会那么瘦弱，感觉都成皮包骨了。

再看看四周，周围的人比起自己的情况也好不到那里去，整一支难民队伍，没有人吭声，就这样默默的向前走，时不时可以看到有人忽然倒下就再没起来，然后一转眼，那人身上的衣服，或者说是那破烂的布就被其他人给剥了个一干二净。不过却罕见的没有发生争抢，大概是因为已经没有去挣抢的力气了，所以一旦看到有人已经先在那里剥衣服了，其他人就主动放弃了，毕竟现在耗费大量的体力的话，说不定再去到另一个补给点之前，自己也变成那些被剥衣服的一员了。

这一路走来，就一路有人倒下去，真的是饿殍遍野。虽然易子鱼还没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却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现在的情况到底有多糟。擅长医学的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完全就是已经是那种只差最后一根稻草就能把自己压倒的状态了。不知道是为什么，易子鱼虽然感觉到自己很虚弱，但却一点都没有饥饿的感觉。大概是饿过饥了，胃部已经没知觉了。所以易子鱼这一路走来，都会时时刻刻的注意路边，看看有没有可以充饥的野草野菜。但很不幸的是，这路上的植被，犹如被蝗虫过境一般，别说树皮都被剥完了，连草根都被扒了个清光。这就是难民吗。让易子鱼吃惊的事情还在后头，走着走着，忽然前面的队伍里面发生了骚动，过了好一阵子才停息下来。

原来刚才路边跳出来一个青蛙，然后一堆饿红了眼的难民争先恐慌的去抓那只青蛙，最后青蛙不知道被谁得去了，反正就因为这只青蛙，难民间相互争抢，相互踩踏，又死了不少人。终于，在夜色降临之前，队伍停了下来。队伍传来了一声欢呼，原来在队伍最前面的一些富商分了一点小米粥下来，每人都分到了一小碗。难怪每个人都死死的拽着一个破碗不放，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

发放的米粥，倒是没有发生争抢的事件，反而很有次序的一个个排着队去领取。可能是怕一旦发生抢夺，队伍前面的大老爷一不高兴了，就连这最后保底的一些口粮都没有了。

夜幕降临了，易子鱼坐在人群中间，看着周围的人仿佛是在享受什么琼浆玉液一般一点一点的抿着着手中那点小米粥，再看看头顶那两个月牙，他知道这次的事情怕是不好收场了，就算再怎么呆滞的人，看到那一白一红的两个月亮怕都能明白，自己跑到另外一个世界去了。

哎，这不科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