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佣兵工会的气魄着实对得起“大势力”三个字。

一走进门，珀修就感觉到了这种与众不同的气魄。佣兵工会并不像教会那样拥有绝对的信仰，那么能够服众的，只有实力了。因此一进门，一众强者就如同陈列的展品一般摆在了珀修的眼前，

“凯特前辈，这里的人好像都好厉害啊。”珀修不由得赞叹道。

“那是必须的，能在佣兵界混的，要是没点实力，早就死了。”凯特说道，“这是一个刀头舔血的活，你别看这些人刻印没有你的高级，但实际上你是打不过他们的。”

珀修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刻印的强弱只能决定一部分的实力，高等级的刻印能够获得更好的加成同时拥有更多的魔力，但刻印并不直接影响主人能够使用的魔法，高等级的魔法还是靠自己学。所以珀修虽然是天生的烫金刻印，但是却只有“大幅度减免所受负面影响，大幅度提升所受正面增益，大幅度增强光属性魔法威力，大幅度削减光属性魔法消耗”的效果，如果硬要说还有，那就是所有刻印通用的大幅度增加刻印主人的魔力。可是以珀修浅薄的修为，根本不会正面增益效果，而他面对的敌人也根本不会对他使用负面魔法，光属性魔法本身就消耗低，几乎不会把魔力耗尽，这个烫金刻印，也只有看看。

珀修深知，真正决定一个人实力的，是魔法和武力，魔法就是对阵的时候使用的各种由魔力操控的法术，而武力则是在某种程度上配合魔法而产生的体术。不过并不是魔法为主武力为辅，有的人干脆不修炼魔法只用武力，一样可以成为顶尖高手。某些刻印会对魔法有增幅效果，而魔法互相又有克制，所以这些外界条件也会影响到人与人的强弱之分。但是归根结底，强弱与否，还是看魔法修为和武力修为。

这一进门，迎面而来的就是一个体格健硕，浑身散发着浓郁魔法气息的人。这个人绝对不是充门面的软柿子，珀修心道。原本对于佣兵这个职业还有些看不起，但是事到如今，他立即收起了轻视之心，将佣兵这个职业的形象在他心中提升到了一定的高度高度。与此同时，也提升了一些其他的曾经不被他看好的职业的地位。譬如说盗贼。

凯特轻车熟路地走向前台，对着接待小姐丢出去一张卡，通报道：“见习佣兵凯特，希望能够接到一个护送任务，目的地最好是王都，最好经过安洛镇，当然我们不介意接两个任务中途转战。”

斯普维塞的都城通常来讲都是被称为“斯普维塞国都”的，只有本国人才会叫“王都”，甚至有的人连它的本名“普桑罗亚”都忘记了，只记得那个城市叫“王都”了。在普桑罗亚和他们二人所在的海滨城市之间，如果走官道的话，必经之路就是“安洛镇”，因此他们不必发愁不会遇见结刚了。哪怕遇不见，也顶多只是撞上时间差，因此只要他们尽力赶路，哪怕提早到了，只要能够等到结刚，在安洛镇停留上一段时间想必雇主也应该没什么异议。毕竟他们是教会出身，对于战斗方面，和野路子有着天壤之别。从装备上讲，他们配备着最优秀的装备，从技术上讲，他们拥有最佳的导师，他们目前欠缺的只有实战经验，而且只是欠缺，并不是没有——谁没在教会里做过任务呢？因此他们是最优秀的雇员，斯普维塞皇室也应当为他们雇佣到这样的雇员而骄傲，更别提一般雇主。

“这样的委托……”接待小姐迅速查询以后给出了结果，“只有一个，但是……很怪……”

“怎么？”凯特问道。

“佣兵阁下，请您过目。”佣兵工会对所有佣兵一视同仁，所以尽管凯特只是个见习佣兵，接待小姐也对他毕恭毕敬。不过接待小姐也是有眼力见的人，凯特虽然只是见习佣兵，但是他任务卡上任务完成率竟然是百分之百，而且绝大多数都是最佳评价，能够获得这种荣誉的人绝对不仅仅是一个见习佣兵的实力。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人不以佣兵为主业。

凯特仔细看了看那个任务，但是随后他又将表格退了回来，说道：“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吧，这些都是正常护送任务的内容啊。”

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正好是从这里护送到国都普桑罗亚，而且其他栏目填写也是按照规格，粗略地扫一眼以后，凯特并没有发现这个订单有什么不同。他再次抬起头，疑惑的盯着接待小姐，希望她能给出正确答案

“请您再仔细看看。”接待小姐说着，将表格再一次递过来。这回凯特还没来得及看，珀修就先发现了——“凯特前辈，你看这里。”

委托人一栏写着“斯普维塞皇室”。而奖励一栏并不是一般的金钱奖励，而是写着“皇家直接颁布奖励”。这可就有说头了。凯特又将目光移向了旁边，果然，旁边画着一朵葵花，葵花是斯普维塞的国花。斯普维塞的国徽过于繁复，因此通常手续上都是印上葵花作为皇室象征。不过重要场合还是会使用国徽的。

珀修和凯特对望一眼，相互点了点头，凯特上前走了一步，说道：“我们就接这个单子了。”

“可是……这个单子最好多一些人来完成比较好吧。”接待小姐说道，“毕竟是皇家的任务……”

凯特将自己在耀华骑士团的勋章拿了出来，说道：“我们是教会的人，这个任务我们可以完成。”塔修洛姆教会，绝对是连斯普维塞王朝都无法撼动的存在，更别说佣兵工会了。而眼前这个人居然是耀华骑士团的人，那么只要有这样一个骑士，只要没有人出动军队，这一路应该就无忧了。虽然塔修洛姆教会在斯普维塞不能大面积宣教，但是他们的地位没有人敢轻视。塔修洛姆教会从实力上讲也至少拥有一个国家的战斗力，对于自己的人员在他国受到攻击，塔修洛姆教会也有相当于一个国家的话语权。

当下，接待小姐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登记下任务，然后对两人说道：“你们跟我来吧。”

“委托人就在这里？”珀修问道。

“是的，在任务被委托之前，佣兵工会有义务保证委托人的安全。”接待小姐一边走，一边回答道，“不过，二位一定要小心谨慎回答问题，这几位委托人对佣兵很挑剔，之前曾经有过高级佣兵被拒绝的情况。”

两个人当即谢过接待小姐的好心提醒。

随着接到小姐的步伐前行，凯特和珀修一起来到了一个会议室一样的房间，接待小姐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就告退了。而珀修和凯特则是直接走了进去。凯特和珀修两人一进门，就成为了所有人的目光焦点，同时他们也开始打量里面的人。

“身份。”一个长者说道。意思是要两人自报家门。

凯特微笑着拿起刚刚还未收回去的勋章，说道：“耀华骑士团成员。”

珀修也是亮出自己的身份牌，说道：“塔修洛姆教会，执行人员。”

“看样子你们和我们的合作不仅仅是这些？”一个年轻人说道，“二位就是‘这次任务’的增援吧，不过我看二位的年纪？”哪怕是二人亮出身份以后，这一行人还不给面子，直接就质疑两个人年龄小资历浅，难以胜任。斯普维塞皇室虽然不能压教会一头，但也不必看教会的脸色行事，虽然说年轻人说话有些唐突，但是很明显他自己也是有些动怒了。

王室找教会求增援，希望他们能够帮助自己解决一个大患，可是他们派过来的这叫什么？两个愣头青？他们是打算拿王室的安危来锻炼自己的新人吗？

凯特倒不在乎这些，他涵养好，不轻易动怒。他只是暗道完了这次护送任务的奖励完了。虽然他并不是十分看重金币，但是他对那个神秘的“皇室直接颁布奖励”挺感兴趣的，这样一来恐怕这个神秘奖励就是没有奖励——这一行人恐怕也只是过来接自己的，而皇室奖励，说白了就是没有奖励，真是一个大惊喜。

只是凯特很好奇，他很想知道皇室究竟是怎么算到自己会来接任务的。莫非……凯特想到了一个人，星之祭司奥利维拉。如果不是他暗示自己去佣兵工会逛一趟，他才懒得去什么劳什子佣兵工会，直接带着后辈向帝都赶去了！

不过也都说不定，没住皇室单纯地想要找几个人来护送呢，只是自己赶巧了罢了。

总之不想太多，他在心头为奖励默哀万分之一秒之后，开始细细品味年轻人的话。他问年龄肯定并不是单纯的问一下年龄，一是嫌二人太年轻，二就有一些“你们露一手，让我看看你们的本事”这样的意味了。

“我今年二十三，是内定的下一任耀华骑士团的团长了，我的实力毋庸置疑，至于这一位……”凯特自我介绍以后，又看向了珀修，他对珀修说道：“珀修，亮刻印吧。”

“嗯。”珀修抬起右手，将魔力注入刻印中，烫金色光芒一闪即逝。

“烫金色！”所有人都动容了，他们不是没有见过烫金色刻印，更有甚者还曾见过烫金之上的级别的刻印，但是这般年纪就能拥有烫金色刻印，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奇迹就摆在眼前，所有人不得不信服。

“不要忘了我们的身份，我们的刻印可都是正义刻印。”凯特继续说道，“我虽然不是烫金色刻印，但是目前也已经是耀白了，珀修不会使用增益魔法，但是我会，只要我们两个在，战斗力可是成倍增长的。烫金色刻印，恐怕能将自身受到的增益提升到七八成的样子吧。”凯特其实是在夸大珀修的实力，他从来不知道珀修的实力，也不知道烫金色刻印的正义刻印能够提升多少倍的增益效果。但是他认为反正没有人知道真相，随他夸口。

“不，两倍。”方才那个老者开口道，“我曾经见过一个烫金色刻印的风系大魔法师，他施展疾风之镰的时候，几乎不消耗魔法，从这一点保守估计，那个大魔法师起码要节约了一半的魔力。而我虽然没见过烫金刻印的光属性魔法师，但是在杂色到白银时段，锐空提供的魔力消耗减少和正义提供的增益加成系数是一样的，所以，应该是两倍左右。”

锐空是风属性的刻印名称，地水火风四个基本属性能够提供给拥有者更少的对应属性魔法消耗和更强的魔法威力，因此相比光暗魔法，基础属性魔法更具有攻击性和持续能力。

凯特也是一呆，他没想过珀修的刻印竟然这么强，甚至让他都有些嫉妒。当然他有这种感情很正常，因为珀修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刻印给自己带来的效果，他从来没有学过增益魔法，别人给他增益魔法的时候他都只感觉变强了，仅此而已。诚然，烫金刻印的魔力无穷无尽，虽然每次扩大增益和削弱负面都会消耗魔力，但他还没有享受过不受到正义加成的增益，也就不知道一般的增益魔法是什么效果。

“好，那你们收拾一下行李，我们明天出发！”老者一拍桌子，说道。

先不说两人的刻印如何，只消有一个圣骑士在队伍中，队伍的战斗力就大大增强，更何况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能打，让他们加入，这又是何乐而不为呢？而且他们团队本身的意图就不在找个人保护……

“等一下，基安大师。”刚刚说话的那个青年打断了，“我们似乎还没有自我介绍吧。”说着，年轻人走上前，伸出手说道：“我叫卡莱尔，这位是基安大师，而这里是我的妹妹伊苏尔。我们在帮皇室押运一个很重要的货物，所以这一路上只能抄小道前行，不知二位意下如何。”他身后的少女站起身，向前走了一步，行了一个礼，随后又坐了回去。

卡莱尔简要地说了一下他们的行动计划。虽然是抄小道，但是仍然要经过安洛镇，因此凯特是没有什么异议，珀修自然更加没有。

“就按你们说的办吧，我是凯特?塞伦加。”凯特自我介绍道。

他刚一说完，长者眼眸中就是一道精光闪烁：“塞伦加？你是……”

“太阳祭司的侄子。”凯特微笑着说道，“下一任，耀华骑士团长！”太阳祭司的全名叫“法利安?塞伦加”，在教会里属他亲戚最多，什么妻子啊女儿啊之类的，只不过最近妻子意外身亡，女儿也失散了，因此法利安闲得没事的时候除了和珀修聊天以外就是教导他这个唯一的亲人。

“珀修?叶连。”珀修念出了自己的名字。他自我介绍的时候说名字像是念一样，因为每次他念自己全名的时候都有一种沉重的感觉。他知道这两个词的重要意义，也知道自己肩负的使命。能将传说转化为现实，想想都热血沸腾。

“珀修……叶连……”名为卡莱尔的青年凝视着珀修，不住地念叨着珀修的名字。仿佛在探索这四个字中匿藏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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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珀修和凯特回到酒馆，之前两人没有打算在那里住下，也就没有预定房间，而今却不得不住在这里了。还未到休息时间，凯特说找珀修有一些事，因此珀修来到了凯特的房间。凯特端坐着，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对珀修说道：“你觉得，今天我们遇到的那几个人怎么样？”

“很强。”珀修说道，“他们真的很强！我捉摸不到他们的气息！那个基安大师实在是无愧大师之名。他的手掌宽厚，浑身散发着强烈的炽火气息，真是强得让人难以呼吸。”

珀修对那个长者着实崇敬，那一副武痴的样子，和浑厚的实力。恐怕真的是世间少有。毕竟安于习武的人少，图名图利的人多。

“还有呢？”凯特说道。

“还有？”珀修挠了挠头，说道，“还有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他们强得一塌糊涂……”

“怪不得你还需要历练啊……”凯特说道，“我来说吧。”

说着，凯特站了起来，伸出食指，对珀修问出了一个个问题——

“首先，他们很强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既然他们为什么这么强，还需要来找佣兵工会提交委托？”凯特的第一个问题就难倒了珀修。

珀修思索了一阵以后，说道：“会不会，他们需要几个人撑撑门面？或者他们需要教会人员来提供增益？”

“答案错误。”凯特毫不留情地画了个叉，“如果他们真的需要几个人来撑门面，他们早就出发了，这个任务都发布多少天了，接待小姐都觉得这个任务有点怪，肯定是看了很多遍，你想一个接待小姐为什么会去看任务表单？肯定是这个任务挂了很多天没有人接下来。你再想想我们自我介绍的时候一开始不就说了我们是教会的人吗，他们非要我们把实力暴露出来才肯接受我们，很明显并不是单纯的对于教会人员有特殊需求。”

“会不会他们想对我们不利？”珀修侧头问道。

“唉，纯洁无瑕的孩子啊……”凯特轻叹道，“你这个性格在教会里真要命，星之祭司平时都怎么教你的……”

珀修知道自己的答案又是相差千里，于是又是一阵挠头，凯特一边轻叹一边说道：“他们是来和我们接头的，他们是皇室的人，就是这次下订单的人。他们一来是检验一下我们的实力，二来是要对我们施加压力，要我们知道这次行动听他们指挥。”

“他们拥有足够的实力，为什么还要雇佣佣兵呢？”珀修继续问道。

“你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凯特说道，“他们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是我们的雇主本人，而只是一个棋子小队。雇主想要的不是雇佣兵，而是那个订单。换句话说，雇主并不是为了雇人而去发布订单，而是为了发布订单而去发布订单。”

“为了把这个消息传出去！”珀修伸出食指，突然一个激灵说道。

“没错，总算是说对了一点。”凯特说道，“他们发布了这个消息，告诉蠢蠢欲动的四方势力皇家有东西要押运，说明了什么？”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珀修继续说道。

珀修瞬间想到，皇家一方面招摇过市，另一方面则是私下把真正需要保护的人护送到位。这一手好计策，让珀修惊叹不已。

“没错，差不多就是他们的计划，我们的任务会完成得很顺利，另外，你说那个长者很强，我有必要告诉你，那个女孩其实才是最强的。她身上若隐若现的魔力波动无时不刻地在表现着她隐藏着的实力，当然如果不仔细观察是看不出来的。”凯特说道，“另外，他们之中，恐怕只有那个卡莱尔才是皇室的人！我不能保证他是皇子，因为你知道的，皇子很年轻，又一直被宰相约凡尔赛压制着，他的名字也不怎么向外流传的。”

这一番推理，说的珀修心悦诚服，不愧是教会的前辈，竟然能从蛛丝马迹之中推断出这么多。但是实际上珀修更加佩服的地方是凯特反驳他的话。凯特和珀修说的，是他最终得出来的结论，那他得出结论之前肯定还有更多的猜想，那些猜想，凯特又是用什么条件把它否定的呢？

奥利维拉教过珀修，对一个情报处理的方式就很简单很程序化的几步——获取情报，分析情报，处理问题。珀修目前分析情报都尚在卡关，更别提处理问题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珀修再次感觉到自己的渺小，辞别凯特以后，珀修躺在自己的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凯特的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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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这一章六千字，六千字你们怕不怕，我就问你们，怕不怕！

2014年8月19日14:59:15，每天三点钟的更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