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 不急

每一个人都会死亡，自从出生的那时候开始，你的的生命就开始走向了死亡，无论你是否愿意，死亡总是要到来的。

人既然免不了死亡，那么就坦然面对，古人说的好：“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

我们既然无法选择生，那么就让我们选择死，轰轰烈烈的死去。

活着就是为了死去，轰轰烈烈的死去。

萧浪不是个怕死的人，但是，此时他知道有些事情比死还令人接受不了的，那就是你死了之后，你的爱人，你的亲人朋友将要面对的苦难。

他开始担心司马，不知道司马出了何事？也开始担心陆仲少和李青，不知道自己死后他们两人会遭遇到什么样的强敌？显然，渔夫不是莫名其妙的来人，他来当然有他来的道理，让他来的人不一定就是只为了自己，或许，他们还制定了针对怒剑山庄的计划。

“你若是怕死？那么，只要你回头，只要你向北，你无论去哪里都不会有人管你，只要你不往南方去就行。”

渔夫的话是什么意思？萧浪不去南方，那么他就不杀他了，一个杀手居然也有放过人的时候？或许是雇主吩咐如此的？南方有什么？南方有司马，难得是司马家的人不希望见到自己？

萧浪不会退缩，他虽然怕死，但是，他还没有到死的地步，他没有失去信心，渔夫虽然可怕，但是，他萧浪也不是吃素的。

萧浪问渔夫：“你是说我只要不去南方，你的雇主就不会雇你来杀我了？”

渔夫点点头，一双眼睛里平淡无奇，若不是他刚刚来的时候萧浪感觉到了杀气，那么谁也看不出他是个杀手，他身上的每一个地方和真正的渔夫完全一样，粗糙的双手，被风沙侵蚀的脸和肌肤，长久日晒的肤色等等，全部和一个真正的渔夫没有任何的区别。

“我不会放弃，我不管你的雇主是谁，我一定要去江南，哪怕只是一具尸体，我也要去。”萧浪镇定的说道。

渔夫摇摇头，仿佛是在叹息，仿佛是在怜惜。

杀手是无情的，杀手是冷血的，他为何要叹息？为何要怜惜？是不是他的心已经活了，是不是他已经对杀手这个职业感到厌倦了？还是他有何种不能说的苦衷呢？

风刮起，火星四射，杀气满天。

萧浪握紧了手里的刀，渔夫呢？渔夫没有带刀没有带剑，他只有一个鱼篓和一根鱼竿，鱼篓挂在他的腰间，鱼竿在他的手里。鱼竿上的线缠绕着，一丈多长的鱼竿像枪一般立在风中。

这是长江边上最后的寒意，寒意过后会不会是春呢？一定是，谁都知道。

篝火炸响，萧浪知道，这是竹子被烈火烧烤之后的响动。炸响声如爆竹，响声过后飞起了一片星火。

萧浪就在这星火飞溅的时候出刀，他知道该动了，哪怕是死也要出刀，哪怕是死也要死在江南的岸上。刀光，星火，两种不同的光芒相互相交，刀光从星火中穿过，星火在刀光中飞舞。

萧浪和渔夫之间的距离很近，只有不到一丈的距离。刀光闪起的时候，渔夫急速的向后退，他的速度比刀光快了百倍，身形鬼魅一般的一闪就后退了四五丈。

一刀过后，刀光逝，星火灭。一切又都归于平淡，归于安静。

萧浪突然发现，杀人的人不急，被杀的人却是急躁了。渔夫想杀他，可是他有耐心，有恒心，更是有忍心，他可以等，等到萧浪精疲力竭，等到萧浪破绽百出。萧浪本来也可以等的，可是不知道是为什么？在渔夫说只要他回到北方，只要他不去江南的时候他的心就已经急躁不安了，他已经准备好壮烈的一死了。

萧浪此时反应过来，他中计了，对方显然是对他很了解，对他的心理，武功，刀法的出处角度，甚至是对他的朋友都非常的了解，所以，他只说了一句话就让萧浪急躁不堪。

还好，萧浪反应及时，不然的话今天真的要死在长江边上了。

萧浪忽然间停了下来，看着四五丈开外的渔夫笑了笑，然后慢慢的坐下来，就坐在篝火旁边，手里的刀还紧紧的握着。渔夫有些诧异，有些惊讶，他问：“你不急？”

萧浪笑了，他笑着道：“我又不杀你，我急什么？是你要杀人，该急的应该是你，我为何要急？”

渔夫握着手里的鱼竿，手上已经是青筋暴露，他早已积蓄的力量就在这片刻间化为了灰烬，他本来激怒萧浪，然后后退等待着鱼儿上钩，可是，现在鱼儿不上鈎了？不但不上钩，而且还反过来想让他上钩。

渔夫第一次发现危机来临，他杀人无数，无数的人都死在他的鱼竿下，就像是钓鱼一般把他们钓起来，看他们的垂死挣扎，看他们的祷告求饶。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将会是哪个祷告求饶的人，他将会是那条被钓在鱼竿上的鱼儿。

钓了一辈子的鱼，有一天被鱼钓在了鱼竿上，这岂不是很可笑？

一辈子杀人，有一天被人给杀了，这是报应？

渔夫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报应，他这一辈子只相信自己的鱼竿，现在，鱼竿令他失望了，他还能相信谁？还能有什么办法？只一招他就已经败了，对于他来说，败了就是死。

萧浪安安静静的坐在篝火前面，既不去杀渔夫，也不叫他来杀自己，他只是坐着。

坐看江边的夜色，坐看篝火的旺盛，坐看风云的变化。

渔夫再也忍不住了，他的忍是有限度的，任何人的忍都有限度。当他发现自己的一切计策都已经失效，一切诡计都破灭的时候他就再也忍不住了。

“我杀不了你，你杀了我吧！”渔夫垂着头，对于他来说这是最大的失败，即使他能活着也将会失去了一切，没有人会找他杀人了，没有人会找一个失败过的杀手杀人的。

“我为什么要杀你？”萧浪问。

“因为我要杀你，你不报复？”渔夫道。

萧浪笑道：“你没有杀我，要杀我的不是你，更何况谁规定你要杀我，我就必定要杀你的？谁规定我要报复的？”

渔夫惊讶道：“你不想报复，你不怕我下一次再来？”

萧浪笑得更加的开心道：现在我都不怕你，下一次我为何要怕？”

渔夫的心像是被雷击了一般，整个身子猛然间后退，似乎连站都站不稳，摇摇晃晃的。他垂头丧气的叹气道：“我错了吗？难道我真的错了吗？江湖上也能不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