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屠子

单通沉着脸，厨子的刀虽然很快，但是还是不如萧浪，所以狼狈地败退，这令他的计划大打折扣。

还有两个人，他们是否能杀死萧浪呢？单通开始怀疑，自己的计划是否能行得通？

此时，站在萧浪面前的人是一个魁梧大汉，三十多岁，看上去满脸的杀气，一张圆脸上几乎被胡子沾满，双眼眯成一条直线，不是因为笑，而是他的眼睛原本就这么小。

他手里拿着刀，一把两尺长的短刀。萧浪仔细一看，那是一把杀猪刀，难道他是个屠子？

“我曾经是个杀手，现在也是个杀手，只是，从前杀人，现在杀猪屠狗。”

果真是个屠子，只有经常见血的人才会有这么浓的杀气。

屠子继续道：“我的刀不快，但是能杀猪屠狗也能杀人。所以，我不会和你比谁的刀快，我和你比的是谁的命更久。”从屠子说的话里萧浪听不出任何的语气，他的话好像是从一个器物里发出来的一般，机械而生硬，没有任何的情感思绪。

萧浪不会退缩，现实也不允许他退缩，他的刀也是杀人的刀，出刀必须见血。

屠子又说：“无论是杀猪屠狗，还是杀人对我来说好像没有不同，同样是挥刀然后刀刺入肉体最后拔刀。我喜欢这种感觉，刀刺入肉体是那血液的奔流，脉搏的喷张，骨头的脆响。最后我会快速的拔刀，看着鲜血从伤口里涌出来，鲜红的血液会形成一朵美丽的血花，盛开在我的刀口下的血花。这一切很美妙，我一天也离不开这种感觉。”

萧浪觉得可怕，这个人的心已经冷了，或者他的心要用血液的灼热才能温暖，他问：“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听见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自己的血脉喷张的声音，还有自己的鲜血洒落在地时的声音？”

屠子道：“我不会想，就像所有的算命先生都不会算自己的命一般，我的事情我从来没有想过，以后的事情总会随着时间的到来而来的，不用去想它，它自然回来的。”

萧浪笑笑道：“它确实会来的，因为今天你将听见自己的鲜血喷洒的声音，我想那一定很美妙。”

屠子没有说话，他已经准备拔刀了，他迫不及待，迫不及待的想要寻找那种感觉，无论听见的是谁的鲜血喷洒，无论感觉的是谁的骨头碎裂，无论是谁的脉搏喷张，他都迫不及待的想要感觉到。

屠子十年前杀人，后来杀猪屠狗，他从来也不会去想一个人的生命和一条狗有何不同，他只知道挥刀，然后听，然后感觉，然后享受。

十年前他杀人时很不安定，后来有人找到他，给他提供了杀猪屠狗的场所，所以，他就一直留了下来，一直到了现在。

屠子迫不及待，所以，他先动。

动的当然是他的刀，杀猪屠狗的刀，当然也杀人。

他的动作不快，刀尖直指萧浪，却不知他要刺的是哪个方位？他的刀时而上，时而下，忽而左，忽而右。

萧浪无法分清他到底要刺向哪个方位？哪个角度？

萧浪也无需分清，因为他拔刀。

拔刀绝不是格挡，也不会后退，拔刀当然要向前，当然要攻击，攻击就是最好的防守，只要你够快。

萧浪的刀绝对够快，他自认为在江湖中能快过他的不会超过五个，五个是连那些用剑的也算上。

其实，武功到了一定的境界后已经无所谓刀和剑了，所有的道理到了一定的境界都是想通的。

萧浪出刀，闪电般的刀光闪过。

刀光过处，必定见血。

所以，此时，鲜血已经流出，流得很快，突然间的喷出，像是管子里喷洒的水一般的迅猛，一股斯斯声响彻了整个大厅。

鲜血是从屠子的身上流出的，从他的脖子上一条红红的线里喷洒而出的，所以屠子听得很清楚，他最是清楚的一个，因为他离得最近。

“真是美妙。”屠子闭着双眼慢慢地说，他的脸上带着说不出的喜色，他仿佛听见了世上最美妙的音乐一般的陶醉。

鲜血从屠子的脖子上喷洒而出，洒落在地上，像是一朵朵盛开的花儿，鲜红的花儿。

那是盛开在刀光下的血花。

萧浪的刀早已入鞘了，他的刀一直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沉睡在刀鞘里，要么就是插在敌人的身体上。

鲜血的声音响了很久，似乎谁也不愿意打扰屠子听这美妙的声音，每一个人都安安静静地听着。

其实大厅里也就只有三个人而已，萧浪和单通，还有另一个带刀的人。

良久，单通终于沉着脸叹息了一声，并叫来下人把屠子的尸体带走。

屠子直到倒下时还是微笑着的，他好像解脱了一般或许他很早就想这样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而已.

单通对萧浪道：“不得不承认你的刀狠快，快的无人能躲，但是，无论如何？燕雀堂的规矩不能坏，即使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萧浪道：“我懂，规矩永远是规矩，没有谁能破坏，想要做什么事就得遵守什么规矩。”

单通笑道：“看来你是真懂，燕雀堂的规矩也不复杂，很简单，你还有一次机会，或生，或死。”

萧浪没有回答，也用不着回答，他的目光转向另一个带刀的人。

他是个沉默的人，厨子和屠子的失败并没有影响到他，他连动都没有动过，一直就坐是哪里，好像与生俱来一般，他的存在即不让人感到突兀不适，也不叫人觉得快乐欢喜，他好像就是不存在一般。

萧浪不知道他是谁？更没有见过他，但是，他的刀给萧浪熟悉的感觉，很奇怪，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呢？

或许，他们的刀同样的快，所以有了一种心灵上的想通，极限之处必定有着通融之地。

他的刀很普通，普通的长刀，即使是在长安的任何一个铁匠铺都能买得到这样的一把刀，这样的刀市面上实在是太多了，多到铁匠铺都快卖不出去了，所以这刀也很便宜。

刀是普通的刀，但是握刀的手就不是普通的手了。

那是一双可怕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