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花盛放的时候,果真极美。你站在我一侧眼便可看到的身侧,声音好听地念着黄庭坚的《雪花飞》:
携手青云路稳,天声迤逦传呼。
袍笏恩章乍赐,春满皇都。
何处难忘酒,琼花照玉壶。
归袅丝梢竞醉,雪舞郊衢。
我静静地站在一边,与你比肩,看着琼花树上的那些白色,一朵一朵地落在地上。越积越多,越落,越冷漠。
你那个时候,是不是便明了,我们终有一日,不能在一起?
你问你的王大哥,若是来日你离开了这个地方,或者是你不记得我了。又或许有一日我们形同陌路了,你会不会同《越瑶歌》里唱到的那样:
君乘车,我戴笠,他日相逢下车揖;
君担簦,我跨马,他日相逢为君下。
浸月,我怎么会不记得?我怎么舍得不记得?只是我并不知道,那首《越瑶歌》形容的不过是两人之间的友谊不会跟随时间和地位的变化而变质。我忘记了我们之间,有的不只是情意。
果真,我越走越远。而你,终究再也回不来了。
你看,后来,回盛京去,也不是我可以做的决定。
原本我以为,即使我们之间隔了千山万水,只要我们还有爱,便可以一直走下去,原来全都是我一个人的想象罢了。
我在北,你在南。一南一北,真真是南辕北辙的迫不得已了。
一直以为王爷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不会对任何人和物,上心。就好似我也以为自己也是一个没有心的死士,只知道惟命是从。
当看到王爷为云泽格格殉葬的消息,乱了阵脚,付出了一辈子的真心。我便莫名地恐慌,我是不是也终有一日,会走到这个地步?看着心爱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远。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记得云泽格格只会对王爷笑的肆无忌惮,王爷只会对云泽格格弯起眉眼。我也只会觉得,云泽格格和王爷一定会在一起。
却没想到,云泽格格会被太宗皇帝纳入后宫去做了挟制王爷的棋子,从此与王爷隔在了四面红墙之外。
在云泽格格被太宗皇帝纳入宫之前,王爷让我教他那首汉人的《九州?缥缈录?辰月之征》,说是要学会了唱给云泽格格听。
王爷向来不喜欢汉人的诗词文化,说是晦涩难懂。那是王爷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那般认真地习读和尝试理解他所厌恶的事物。
那首歌谣里的一字一语,皆是质朴和诚:
挚为卿采莲兮涉水,为卿夺旗兮长战。
为卿遥望兮辞宫阙,为卿白发兮缓缓歌。
长长短短间,写的不过是一个男子为了他的心上人采莲,征战,辞官,相守白头还要唱歌给她听。
王爷会在最深的夜里,敛去白日里所有的戾气,低眼去看王府池塘里怒放的荷花,低头露出些许不符合他性格的傻笑。嘴里说着,云泽,这些深挚古朴,如俗世里我对你牢靠的深情,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就是一样的承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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