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浸月本是靠着任良的胸口,已经止了泪不再哭的。这样的国破家亡,也不过弹指间的樯橹灰飞烟灭。
听任良说京城百姓把陛下和贵妃娘娘合葬在了一起,江浸月的心就溢满了莫名地感动。一想到不知生死的五殿下,江浸月又落了泪来。
任良心疼地道,“月儿,陛下的愁苦你竟都知道。”
江浸月之所以哭,是想起来了心月小时候在皇宫里和五殿下一起玩耍的,透过万花丛的妖娆,看到贵妃娘娘和陛下比肩而立,共赏春色满园,听潺潺的春水流动的声音。
贵妃娘娘看到了陛下头上的一根白丝,心疼地拔了下来,站在春天的美好里,朝陛下轻轻地低声道,“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尽管在低头极为认真地写字,任良还是可以闻到那入鼻的阵阵淡淡清香,“你可是又拿寒食节时我们外出踏青采摘的金银花来泡了茶?”
端着茶垂眼恭恭敬敬地走到任良的书桌前,把好看的青花瓷茶杯放在任良伸手可及的地方,丽姚才轻声细语地答,“是,公子。正是今年我们去城外踏青时所采摘的金银花,虽然喝着没有别的好茶口感那般好,但老大夫说喝了可清热降火,暂时缓一缓你眼睛范疼的毛病。”
任良抬头去看了眼丽姚,他的眼睛并不疼了,但丽姚却依旧泡金银花茶给他喝。只见她低着头在整理被他弄乱的桌面,任良脱口问,“丽姚,你可识字?”
手里的动作并未停下,丽姚把裁剪的刚好合适的浣花笺收拾好,“丽姚出身低贱,哪里识得什么字。”
垂首又偷瞄了眼那色泽好看的薛涛笺,那是任辰今日过来让任良教她临摹诗词落下的。
丽姚心里泛过一丝酸楚,她该说她是识字的。可她究竟识得的字是满文,还是她不该忘记的朝鲜文?
任良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淡黄好看的茶水,移眼瞥见她的手并不似一般女孩那般白皙。
微微地吸了吸鼻子,丽姚渐渐地习惯了那茶水的气味,并不似刚到任府时的那般排斥了。
这也怪不得丽姚闻不得茶味,只因高丽末年时朱元璋曾批评高丽因为尊释轻儒,可能导致亡国。因此朝鲜立国后,历代国王通常是崇儒废佛,举国上下皆要拆毁佛教寺院。
废佛时,寺院的土地也予以没收,并对僧侣征收重税。与此同时,高丽时期僧院的饮茶传统也被禁止,茶道从此在朝鲜失传,民间则以麦茶来替代。
打从她一出生,便没有机会闻到这样清香的茶味,更别谈喝一喝了。
任良放下茶杯,温和着脸色朝丽姚道,“丽姚,我来教你习字,如何?”
惊得丽姚的手微微地颤了颤,拿着薛涛笺,忘记了避讳地抬了头。看到任良朝她这般好看地点头,下意识地要藏去她的手。
她,竟不好意思让任良触碰到她因长年累月的训练而在手心留下的那些薄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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