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与他成亲,只有他休了我的份,哪有我休他的说法”
“可我真不愿意看着你难受,日子过的也不舒坦,李衡对我的心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都让我讨厌,恶心,你怎么就一点也不生气呢?”
刘玉环定定看着面前这个姐姐,似乎欲言又止。
她怎么会不生气呢,怎么会不觉得恶心讨厌?
只是她早就已经知道这个事实,所谓的愤怒或者恶心早在很久之前她就已经亲身经历过来了。
那是一段雪上加霜的黑暗时期,加上自己小产,孤身一人在王府之中,举目无亲。而她本以为可以托付终身的夫君,眼睛里竟然只有自己的姐姐,她觉得自己当时没有悬梁自尽已经是留了莫大的勇气。
此番这些话语从当事人口中说出的时候,已经再也无法激发她的怒气,再也无法让她的内心起伏波澜。
“玉环,你别怕,反正他陷害太子谋反,他有罪,到时候我向父皇请命,让你们俩分开!将来各自婚配,互不相干!”
对于她的关怀,刘玉环心中觉得暖暖的,但将来的事谁又能说的准呢,这个单纯善良的姐姐只有简单的善恶之分,朝中上下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她还没理清呢。
作为刘家的女儿,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辈子是无法从这朝堂波澜中挣脱了,没了一个李衡,还会有别人。
“不说这些了,这段日子你人在那里?”
“我就在王府!”
“王府?”
后者显得有些郁卒,一只手在桌上随意划拉着,一边叹气说道:“我本来以为是李衡的命令,谁都没法见我,结果我现在出来一看,原来是我被关的地方太隐秘了,一般人还真就找不到。”
又跟刘玉环大致描述了一下自己被关的地方,一边又仔细说了自己逃出来的过程,听的刘玉环也觉得不可思议。
“原来那个郎中进府竟然是给你看病的……”
“我没病,病是我自己弄出来的,就是为了从他手上拿到药。我现在人出来了,本以为会碰见李衡,倒是吃不了兜着走,他要是再把我抓回去,指不定会下什么毒手了呢。但说来也巧了,我竟然碰到了你的丫鬟,而且李衡还不在王府,真是让大大松了一口气啊。”
“也是巧了,太子殿下怀疑你人还在王府,我这几日一直让身边的人留心我府上的动静,终于查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刘玉瑶明亮的大眼睛映照着灯烛的光芒看向她道:“我丢了这么些日子,李彻一定急死了吧?是不是差点把京城翻过来?”
刘玉环一愣,随即支支吾吾道:“这,这倒没有……”
“没有是好事,他也算是终于长大了,省的我操心了!现在才放出来,怎么着也得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现表现,再像以前那么混,姑奶奶回去打他!”
言罢嘿嘿笑了起来,不乏揶揄和期待,一脸的甜蜜之色,看在刘玉环的眼中只会更加艳羡。
“玉环,你帮我把小宝找着,然后送我回宫吧!”
刘玉环稍作迟疑,点点头:“好,明天我再去拷问拷问管家,看看他把小宝藏在哪了。”
“嗯,我想好了,我要带着小宝跟李彻好好过日子。管他什么宫里的打打杀杀,动不动就掉脑袋,管他什么皇后皇上的,我反正要跟他在一起,一刻也不想分开了,要是分开,再见可就难了。”
刘玉环静静听她这么说着,不由敬佩起她的勇气,羡慕起她说话的时候可以用口无遮拦。
“你看看,这世上多少人都阴阳两隔了,我们俩经过这事一定会更加珍惜彼此!”刘玉瑶说的笃定,眼睛里好像有星星在散发光芒。
“你说是不是?”她问自己的妹妹。
后者稍作迟疑,点点头:“是,不过,有件事我得先跟你说,让你做个准备。”
“你说。”
“当初,皇后娘娘听闻你不在行宫,向皇上劝谏,请你回来。皇上派人去行宫找你的时候自然是找不到的……”
“啊?他,他们已经知道我离开行宫的事了吗。”一想到这件事的后果,就有些后怕“那我不是犯了欺君之罪了?要杀头的?”
刚才还在说管他什么打打杀杀掉脑袋,这会儿要真掉了,他还挺没那份勇气的。
“若是发现你人不见了,那现在全国上下都该通缉你了。”刘玉环道:“已经有人替你进宫了。”
“替我?”不管怎么样,还是松了一口气:“太好了……果然是好人有好报啊,吓死我了。”
“你就不好奇,是什么人,能一模一样的代替你?”
“这有什么好好奇的,长的像的人到处都是。”
“你和刘玉瑶长的一模一样,不代表这世上还有第三个人与她一模一样。”
“也是,那……”刚张嘴,她又睁大眼睛将嘴巴闭上,呆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刘玉环。
只见这个妹妹穿着一件香粉色的里衣,坐在榻上,一侧烛光倾洒下来,将她的剪影投影在窗棂上面,清雅温顺。
只见她面容恬静,神色淡然,峨眉樱唇,就这么面无表情的,静静看着刘玉瑶。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刘玉瑶试探她。
“我叫你一声姐姐,那你永远就是我姐姐,没有真假之分。”刘玉环这句回答算是彻底解答了他的疑惑。
是的,刘玉环已经知道一切了。
将攥着她手的手心撤离,故意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就好像菜市场杂耍的江湖骗子,被观众赤果果的拉下外裳,露出最本质的肮脏,和那见不得人的小猫腻。
她还恬不知耻的变本加厉,称姐道妹的不算,还占了人家那么多的便宜。
“你,你都知道了?”她小心问她。
后者反而主动一步伸出手来,将她的手攥住,微微一笑:“我当你是姐姐。”
那一瞬间,刘玉瑶心中也是五味杂陈,慌乱无措夹杂着些许感动。
她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垂下了脑袋,像是犯错的孩子一样。
刘玉环轻声说道:“姐姐,当初在相府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我也是有姐姐的。”
“你不是一直有吗。”
她却摇头否定:“我与长姐虽然是堂姐妹,表面上是住在一个大院里的,但是我们两人之间却好似相隔千山万水,平日里也很少碰面。长姐是整个刘府的骄傲,她出入前庭后院畅通无阻,爷爷和三叔也对她相当器重,无论是朝中还是官场上的事情常常不避讳的说给她听,所以长姐一出生就注定了不凡,就已经被定性为一个将来要成为皇亲国戚的人。”
这一点刘玉瑶倒是不清楚,她还以为这姐妹俩之间的关系本来就非常好呢。
只听刘玉环又继续说道:“而我就不同了,我和所有好人家的姑娘一样被母亲关在闺房之中,每日里学些琴棋书画做做女红,将来相夫教子不给娘家添乱,便是我这一辈子的本事了。”
这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然而刘玉环却又自嘲一笑:“这是我的命,一向逆来顺受,长姐却不同,她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才生出了逃婚的念头。当初你代嫁入宫后,她也回了京城,那个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所追求的自由抵不过家族的兴衰,在你离开之后,她便又替你回宫。”
如果说刘玉环和刘玉瑶姐妹俩之间的不同都是命运的捉弄,那她和刘玉瑶又算怎么回事呢。
两个人都回到了起点,也都走到了末路。
当初自己代她入宫,算是解了刘家的燃眉之急,这一次她又挺身而出,为的是刘家,为的是太子,但独独不是为了自己。
难道她就没想过,若是一朝败露,恐怕连个全尸都保不住吧……
“我得好好谢谢她……”她喃喃自语,反抓住刘玉环的手道:“要不是她,我现在恐怕都得被通缉了。”
刘玉环蹙眉道:“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听你说这个的……”
“那你想听什么。”
“你当初在行宫的时候跟我说的斩钉截铁,要走的义无返顾,如今你没了后顾之忧,如果你想走,我就当今晚没看到过你。”
刘玉瑶蹙紧眉头,直接说道:“我不想走,我说了,我想跟太子好好在一起,我不想离开他了,我是认真的。”
她直白急迫的宣告着自己的内心,一边定定盯着面前之人。
刘玉环见她不似是在玩笑,只好点头应道:“嗯,那明天我带你进宫。”
“我还要找儿子呢!”
说着就掏出自己当初画的那张纸来给刘玉环仔细看了,顺便向她描绘了一下画上大致的内容。
“我不知道这画是什么意思,但大胡子一定是想告诉我什么,我想瞪天亮了,看到那塔,我再好好琢磨琢磨。”
而刘玉环光听她的描述就已经猜出了个大概,稍微沉思点头说道:“也好。”
当晚姐妹俩躺在床上又说了好些话,问了一些这段时间朝中上下发生的事情,刘玉环也一一跟她说了,两人又商量了一下怎么进宫,怎么和宫里的人交换身份,这才迷迷糊糊的睡下去。
刘玉瑶折腾了这么多天,先是知道李衡被抓了李彻被放了,想到明儿就能见到朝思暮想的儿子了,头一次睡的这么踏实,连嘴角都带着如释重负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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