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难道就是在昨天,太子妃娘娘被查出了喜脉?”
李彻点头:“事到如今,我马上就要离开,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玉瑶的身体太过虚弱,太医说随时都有可能滑胎,不管将来这个孩子能不能保住,还望刘家在朝中万万保我爱妻平安。”
这对父子之间又不自觉的对视了一眼,太子临行之前所关心的并非自己安危,而是刘玉瑶的生死,可见他对那个女人,怕是动了真情。
动情好,动情也不好,若是因为情之一字办了糊涂事……
“殿下放心。”刘三思抱拳答道:“若是朝中有何风吹草动指向东宫,刘家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那就好,另外,本太子希望刘夫人能到东宫来住一段时日,这在以往也是有理可循,这也有利于太子妃安胎。”
太子话音落下,父子二人就没人接话了,过了半晌,方听刘升呵呵笑道:“还是殿下思虑周全。”
刘升有点着急的看向自己的父亲,后者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说。
李彻便点头拱手说道:“如此甚好,此番我去,也可免去后顾无忧。”
“嗯,殿下保重,十里长亭之外,老朽就不便相送了。”
“相爷也万万保重。”
李彻说完便转身离开,带着东宫的内监宫人负手离去。
刘三思这才小声在老父耳边说道:“内子一旦进宫,发现了玉瑶的真实身份可如何是好?”
刘升呵呵笑道:“你以为还能瞒多久?”
刘三思又是一个激灵,仔细想想还有点后怕,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高高耸立的清泰殿,巍峨如巨人一般压在自己的心头上:“皇后早就知道太子妃是为代嫁,上次威胁儿子不成,现在又开始对太子妃下手,只怕太子一走,她也是凶多吉少。”
“嗯……”刘升负手,一边往前慢慢走着,一边陷入沉思。
刘三思又急急说道:“五皇子殿下也不是不好……只是皇后野心太大……”
刘升扭头看向这个儿子道:“她一个女人家要这么大的野心做什么?还威胁我?”
刘三思自是忿忿不平:“何止是威胁,简直是宣战!”
“呵!自小为父就觉得她心比天高,养的儿子也和她一样,空有心,却无力罢了。”
“只可惜了玉瑶和玉环的这两个丫头。”
“你也别光顾着可惜了,她俩没这福分罢了!反倒一个小小的山贼占了便宜!这边是命,你还能改命不成?”
“自是不能的……”
父子二人一边说着一边缓步向宫门口的方向走去,因为走的极慢,以至于在他们身后已经没有一个人了,眼前长长的御道上,身着官袍的文武官员三三两两,时而说笑时而蹙眉,这一切的一切,看上去都这么自然而又寻常。
只是刘升一想到这份恬淡的自然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了,心里就止不住的有点兴奋起来,那是自己消失已久的,年轻时的一腔热血,滚烫沸腾起来,好像不服老一样,要在临死之前做成一件大事!
东宫太子启程之前,就已经将行李摆放在了前厅,是焦嬷嬷亲自收拾起来的,一件一件的拿给刘玉瑶看,不知不觉就收拾出了几个箱子和几个包裹出来。
刘玉瑶坐在那交椅上面,屁股底下和腰后还垫着两张软软的垫子,一手托腮呆呆的看着他们收拾东西,一边不知在想什么。
终于在画扇轻声去唤她的时候,她才有点如梦初醒的啊了一声,急急问道:“你说什么?”
“嬷嬷问您呢,还有没有什么要放的。”
刘玉瑶看着眼前这么多东西,漆木的大箱子三个,小箱子两个,另外还有黄花梨的箱子三个摞在一处,更不用说路上所用,零零散散,也都被锦绸包裹给细细的包了个结实。
不禁有些头疼起来:“只是去南方一趟,带这么多的东西不累赘吗?”
“出门在外,万事不便,缺什么少什么,哪儿找去?”焦嬷嬷说着又赶紧接过小宫女抬过来的一只小箱子道:“总得都预备了才行啊!”
刘玉瑶指着那小箱子说道:“里头是什么呢?这么重。”
“这啊,是银碳!”焦嬷嬷献宝一样将箱子打开,只见里面果然码着一些大小一样的黑炭,黑的发亮,不带一点煤渣,一看就是上品。
“烧起来没烟的,外头未必有,总得带上,就算南方能买的到,这路上万一天气冷了,要用呢?您说是不是啊娘娘!”
刘玉瑶嘴角一抽,终于忍不住了:“这么说,你还给他带了个炭炉?”
“哎呀!奴婢怎么就给忘了呢!”焦嬷嬷连连拍着脑门,一边叫嚣道:“老了,老了,糊涂了,这点事情都没想周全,还是多亏太子妃娘娘的提醒啊!”
说着就吩咐众人去备炭炉去了,不仅要备炭炉,还要备个车炉,以方便在车上的时候也可以烧炭。
刘玉瑶冷嗤一声,低声腹诽:“您一点也不老,比谁想的都周全,他一个大男人还能冻着……”
画扇离的近,有点忍俊不禁起来,掩嘴笑道:“起身还是娘娘您想的周全,否则只带了碳,没带炉子,那可就要闹笑话了。”
“依我说,什么也不用带,大佬爷们,何必这么娇贵!”
这话生意还特意抬高了几分,听的焦嬷嬷脸色一变,语气也硬了起来:“娘娘有所不知,咱们太子殿下在宫中一向都是娇生惯养的,这乍然出门,一个不称心就得发火,发火也就算了,到时候要是再病了,痛了,身子不舒服了,哎呦我的心啊!”
说着竟然还唏嘘起来,刘玉瑶不禁打趣她道:“你跟着李彻一起去吧,路上也好照应照应,省的你在宫里天天为他担心。”
“奴婢谢娘娘的成全,只是奴婢更放心不下的是娘娘您啊,如今您肚子里有了小皇孙,那可比太子殿下重要多了啊!”
“焦嬷嬷,本太子上个朝的功夫,你就在这里编排我。”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众人听到这个声音纷纷向门口的方向看去。
只见李彻正从外面大步走来,身着上超时的明黄朝服,腰身笔挺,峻拔风流,在看到厅内放置的东西之后,忍不住蹙眉说道:“这些都是什么?”
众人赶紧屈膝行礼,焦嬷嬷则满脸堆笑道:“老身给殿下收拾的行囊。”
“这叫行囊?我以为你管这叫搬家!”太子说笑着走到刘玉瑶的身边道:“可是用过早膳了?”
后者点了点头,挤出一个微笑道:“吃了,焦嬷嬷也是一片苦心,出门在外,总会有不方便的时候,你都带着吧。”
“是!”李彻冲她抱拳道:“为夫就谨遵太子妃娘娘的懿旨了。”
“你快去更衣吃饭吧。”
男人弯下身子,在她耳边轻声吹了口气道:“你不来给我更衣?”
后者不知为何,眼眶瞬间一红,有些局促的嗔怒:“不去!”
男人又扭头看她,她则将头偏到一旁,似乎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
抬手在这个小女人的脑袋上摸了一把,男人大步往内室走去。
从现在开始,和他相处的每一刻似乎都是在倒计时,更衣,吃饭,收拾行装,换马车,拜别,辞行。
而她刘玉瑶,最多就只能将他送到东宫之外……
待太子进了内室,这厅中的气氛也陡然安静起来,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唯恐打破了这份静谧。
只听焦嬷嬷叹了口气说道:“娘娘您就不要伤心难过了……殿下说不定马上就能回来了呢。”
“谁说我伤心难过了,巴不得他走呢。”
焦嬷嬷听她还如此嘴硬,索性也不说什么了,只是继续检点只收拾的行李,看有没有遗漏。
太子的早膳尚未用毕,就听见外面内监前来通报,说是来了几位皇子给殿下送行。
传他们进来的话还没送下去,七皇子李律就猴急的蹦跶进来,一边围着几口大箱子转悠,惊讶的叫道:“这里面都装了些什么啊!太子哥哥你是打算把咱们东宫都搬走吗!”
李彻与刘玉瑶一起从内室出来,蹙眉呵斥他道:“你知道的太多了!难道还想让更多人知道吗!”
“哈哈哈!”李律抱拳拱手道:“见过太子妃嫂嫂!”
刘玉瑶一看到这个阳光率直的大男孩,心情也好了很多。
很快,跟在后面的四皇子李徇,五皇子李衡,六皇子,八皇子,连最小的九皇子都一起来了。
一时间,这东宫之内也变的热闹起来,众人纷纷向太子拜别,说着些一路顺风的吉祥话,兄弟几人坐在一起闲谈,太子依旧慵懒纨绔,众人在他面前也是谨言慎行。
刘玉瑶觉得无趣,还是和李律说话有趣,二人特意和他们拉开了距离,彼此之间互相咬着耳朵,也不知说到了什么,刘玉瑶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充满向往。
而太子看见他俩相谈甚欢,忍不住干咳一声,冲这边叫道“七弟,我马上就要走了,你不来和我说话,倒是缠着你嫂嫂做什么?”
“三哥你有所不知,我在和嫂嫂说宫外的趣闻呢,难道你也想听?不过你此番南下,有的是时间吃喝玩乐,到时候七弟在你面前也就是井底之蛙了!”
刘玉瑶赶紧点头说道:“我也没去过南方,最远走过几百里的地方,等你从南方回来,我也变成了井里的蛤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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