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巴黎城堡。
自夏实被劫走开始过去了多少天,兰斯就有多少天不休不眠。
疲惫!不!他一点不疲惫!他清醒着就能听见她无助的哭泣,若闭上眼,必无法忍受那种折磨。他人生中最懊悔的第一件事便是曾经带给过她绝望的哭泣、无助的等待。现今,这是第二次了。
坐在书桌后,前方是三面巨大的用3D全息投影技术展现的屏幕。那原本投影的是世界地图和由情报人员、卧底在各处的特工、间谍随时发过来的情报资料,还有作战部队最新的情况汇报。
数天了,他亲自寻找线索。没有!连蛛丝般细微的踪迹都没有。他知道乔·韦尔斯隐藏得很深,加上出人意料的思维,那个人就更加难以捉摸。
只要有人类踪迹踏到的地方,就再没有隐蔽的说法。兰斯很确定能找到韦尔斯,只是所花时间的长度让他很讨厌。
四天!兰斯·利莱要在地球挖一个人,未曾试过超出二十四小时。
兰斯倏地阴沉下去的眼神在对上屏幕上女子的瞬间融化开来,柔情似水当中带着一丝忧郁。
三面屏幕上,夏实的生活照以幻灯片的方式一张一张地交替展示。灵动的,娇憨的,可爱的,低首垂眉一刹那,巧颦浅笑一瞬间,顾盼生姿,美目盼兮……其中一张最为难得,她性子娴静缄纳,唯有那张照片拍到她无意间做出“夸张”表情的神态:小嘴粉嘟嘟地微微嘟起,两边脸腮微微鼓起。既不是委屈不满,也不是撒娇。就只是抱着玩偶抬头间无意识地做出来的动作,无比天真可爱。
就是这么一张,秒杀任何女人的销魂高超勾人手段,搞得面对他笨笨傻傻又可爱的女人,即便在床上也甘之如饴顺着她的木头温吞个性细水流长的男人,也无法再收敛。光是瞥眼一看收进心之后,每每但凡动了点欲念,那疯狂就一股儿冲上去,汹涌全无节制。
说到照片这事儿,还真不得不承认,从某种程度上看,兰斯的行为用肖大美人的话说确实有点儿变态。但凡他不在夏实身边的日子,珍就会遵照他的吩咐拍下夏实的生活照。夏实那别扭女人,用文艺的话那就是含蓄得不行,拍照的事都是避开她的注意的。于是这样就一举三得了,既不会让她不好意思,也能够拍到她自然流露的姿态,三就是满足有点儿“变态”的公爵大人的疯魔心理了。
一辈子说长不长,要一天一天算起来那数字也挺长的。自从两人重新在一起也差不多快一年了,兰斯手上珍藏的夏实私照少说也有上万张了。照一辈子这么计算,那还能计算得出以后会有多少。
柏希大管家这几天每每端送茶点进去看到兰斯盯着满满三面巨大屏幕上公爵夫人的照片,他就怪有点儿觉得惊悚的。看了四天,变换展示的照片没一张重复的,能不有点儿惊悚吗?
怎么说,都有点太疯狂了!
提到这事儿,就不得不又提提另一件事儿。兴许是这几天兰斯的举动感染了柏希,柏希总在不经意间就莫名奇妙的想起当初肖天爱追着他问兰斯怎么解决生理需求那尴尬场景。对比兰斯以前没那需求的非人类生物般的强悍,今时今日的兰斯才真彻底教柏希惊了心。要是肖天爱那小王八蛋知道堂堂的公爵大人居然是靠药物控制生理需求的,只怕一辈子会笑死兰斯·利莱。
不!不!不!别笑!别觉得好笑!那一点都不好笑。那是一件神圣、不可侵犯的事!那是一个男人,一个地位尊贵的男人,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却谁都不要就只要“她”的男人,在柔情蜜意之中,一览无遗地暴露自己的灵魂,无所保留地交付自己的灵魂的、不容亵渎的一份爱!
他可以什么都不做,就只是想着那个人,一次次地,反反复复地;他斩钉截铁地拒绝一切可以推掉的宴会;他面无表情地无视所有美貌女子的投怀送抱……他一股热情只在一个人身上,他不愿意让别的任何事物分散他的热情。他的目光会在精美橱窗上停留,留意那些饰物适合她;他每次回去都会挑选几本她会喜欢的书籍画册;他会翻阅音乐会、马戏团和歌剧演出,看看哪些有可能是她喜欢的;他会在最新的时装展览服饰上试想穿在她身上是否最衬她的气质……那个女子,是他最大最大的、唯一的幸福!
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这样一个男人,怎么能对他笑得出口呢?不能!
柏希唯一只能,怀着深深的、无比尊崇的敬意!和感动!
兰斯静静地看了屏幕上转换的照片许久,突然默然低头。他的目光停留在桌上右手的复古风格印纹皮质记事本,然后伸手,缓缓地拿了过来。
翻开,平和自然、委婉含蓄的端庄字迹便展现在眼前。上面是夏实记的东西,两年前的。
如果非要对兰斯为什么那么爱夏实、为什么非夏实不可说点儿理由,那么就是这个了,就是这个!
这个女孩子,那时,真的一心一意只想做好他的妻子;那时,真的那么用心地学着去爱他。
两年后回到他们曾经共同生活过那幢别墅才看到这个记事本的兰斯,看完后,当时是颤抖着把本子放下的。当初,她像个羞涩的孩子护着自己的本子,告诉他说:你不能看。那时他为什么就能那么轻松地笑而置之呢?他为什么就是把它当做一个小孩子的幼稚言行呢?为什么他就不曾试过,哪怕一次,哪怕只是一眼,也好——看看这个女孩子写了些什么呢?
她记录的是他们生活的点点滴滴,记录的是她对他一点一点地发生变化的心情,记录的是她的情,她的爱,她的心。她观察他,留意他,关注他,她全副身心倾付于他。
她知道他所有的喜好,她知道他所有的习惯,她一字一句地记下从她那双童稚却真挚的眼睛看到的一切。
他真不知道,那个傻傻的女孩子,她的爱,是与成年女人****的爱不一样的。她,在没有任何的人生阅历,没有得到过任何有关爱情的教育,什么都不懂的前提下,一下子栽进去了,整颗心一股脑儿交给他。她用她那孩子的天真、纯洁奉献给他激情、热烈的爱!
——兰斯睡着了,我贴着他健硕的身躯,听见他的呼吸,我挨他挨得那么近。那是他把我牢牢地搂紧的缘故,放佛要守候着我一样。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想的我突然觉自己是那么的幸福……
在她的记事本里,有这么一句,最惊了兰斯的心。就是在他明白了自己的心之后,每每夜深人静之时,他搂着她,凝视着她睡熟的无垢容颜,便是这样的心情。不曾想,两年前的她,就早早地将那份美好收纳在心……
屏幕上的加密邮件图标突然闪了闪,兰斯猝然回神,立即急急忙忙地伸手点击打开。
“天鹅号……”低低的声音,兰斯微微地拧起眉。
半响后,他立即切换屏幕。
“布雷克,让海上部队全部在挪威海海域下水搜索,以此为点,在周边扩大搜索范围,第一级战斗状态。”
屏幕上是一个皮肤黝黑、面容刚毅的男人。他是利莱家族海上作战部队的指挥官。
接到主人的命令,布雷克微微吃惊。
“第一级战斗状态?!”他有点怀疑是不是听错。自他受命任职于海上作战部队的指挥官二十多年来,最危急的情形也只是维持三级战斗状态。
“那不是一般的对手。乔·韦尔斯不是到海底游览的,他乘坐的是拥有最先进作战能力的核潜艇。”
布雷克大吃一惊,随即无言以对地凛然受命。如果说有谁既有能力又有胆子公然和公爵大人作对,乔·韦尔斯绝对是唯一的第一人!听说那个疯狂的变态男人曾经独自一人驾着一架战斗机就灭了一个队的国家空军特种部队。
兰斯霍然起身,大步离开书房。
自韦尔斯说“我要让你爱上我”这话开始,夏实就更不想见这男人了。这头脑简单的姑娘不太能分清这话是像说笑多点还是认真多点,但总而言之,她感觉很莫名其妙并且很不喜欢。
只是见不见由不得她说了算。从第二天早上开始,韦尔斯就经常出现在她眼前,一日三餐她必须换上由女佣佩妮准备的精美礼服,到餐厅和他一起共同进餐。这或许夏实还能忍受得了,因为不管怎么说这男人确实表现绅士。
可是,这男人晚上跑她房间睡她床上她就绝对无法忍受了。
“啊!你、你干什么?!”第一天晚上,当躺在被窝的夏实看见出现在床边的男人向她打了声招呼算问好之后就大大方方地躺到她身边,她吓得几乎没跳起来。抱着被子缩出大老远,战战兢兢地问。
早前,韦尔斯留意到夏实怕黑了,房间晚上就都亮着白灯小夜灯。看什么都一清二楚的。
“睡觉啊。”
“你睡觉怎么跑我床上睡了?”
“首先,更正一点,这不是你的床。第二,小小鸟你的记性真不好,我不是说了要让你爱上我的吗?”
“我不爱你。”不是她的床她很受教,可最后面那句小白兔不满了,义正词严地否定。
“你为什么不爱我啊?”对方理所当然地反问。
夏实被这人不自然的措辞搞得一时头脑混乱,她楞头傻脑地也立即反问:“我为什么要爱你啊?”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说得不对,于是马上更正过来:“我爱斯,不爱你。”
“小小鸟真笨,我知道你爱兰斯公爵,所以要把你的爱抢过来爱我啊。”
夏实看着他侧躺着单手支脑袋,脸带笑意,目光纯粹的样子,依然不解这人是玩笑还是认真。她又是个笨嘴笨舌的,不懂如何应付,于是来来回回只有一两句。
“我只爱斯。”
“我会让你爱我。”
“我不爱你。”
“我会让你爱我。”
“……我不爱你。”
“我会让你爱我。”
“……你为什么要我爱你?”
“你爱我,就是我胜了啊。”
夏实只觉莫名其妙。
“可我爱斯,不能爱你。”
“我会让你爱我。”
“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会爱你?!”
“因为她们都争着说爱我啊。你看多简单是吧。”
“……”
夏实觉得她是个非正常人类,和另一个更加非正常人类就更无法沟通了。于是她人生第一次觉得很挫败,很沮丧。产生了肖天爱平时对她的木讷呆笨那种抓狂感觉。
“我说不过你,可我不跟你一起睡。”
“小小鸟真笨,我又没问你的意思,是我要跟你睡,就这样而已。哎——对了,跟你解释一下,我跟她们睡的时候她们都很开心,然后就会说爱我。我想这样的话,我跟你睡了你就会说爱我的。”
夏实的心智但凡像个正常女人成熟一点,也会被这个男人的匪夷所思气疯。而且她一时也没理解过来他口中的她们是指女人,更没往男女方面上想。
跟她睡,她就会说爱他?——什么逻辑。当年她跟兰斯睡还怕得要死咧——不是不是,问题不是这个吧,光是跟这男人睡这点就不得了了。她怎么可能怎么可以跟这个男人睡!她只跟兰斯睡。
“我不跟你睡!”夏实急了,“你快下去。”
“唉,你要我提醒你多少次呢,小小鸟你真笨。都说我没有问你的意思啊。”
“你、你难道没看见我不愿意跟你一起睡吗?”夏实不灵光的脑子彻底被弄糊涂。是她不正常还是世界不正常啊!
韦尔斯一副“竖子不可教”的叹气表情,决定不再和这只傻乎乎的小笨蛋再费口舌。他伸手一把将她捞过来抱着,在她耳边说:“睡觉。”
夏实几乎同一时间从他怀里弹脱出去。她发出一声低低的尖叫,脸上煞白,全身血液凝固。她就那么见鬼般躲到床角落边,死死地瞪大眼睛盯着韦尔斯。
他竟然碰她!一个男人竟然碰了她!
除了兰斯,她不要任何人碰她!
不管怎么说,眼前女人的反应也太大了些。韦尔斯静静地看着夏实。
下一刻,夏实连滚带跌地翻下床,她缩到床边那台地柜后面,抱起膝盖全身蜷缩,又惊又怕。
夏实这姑娘是个极品,韦尔斯这男人更极品。他把人姑娘吓得半死的,安慰指望不了了,他竟然若无其事地下了床,走到人跟前蹲下去,好奇地盯着看。
“我、我不要跟你睡!”怕归怕,小白兔还是很勇敢地再次申明立场。
“嗯。”男人表示很理解地点点头,“可是,如果我非要和你睡,你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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