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是肖天爱最喜欢夏实的优点之一。通常这只小白兔安安静静地做自己的事或者安安静静地听她说话由她摆弄时,肖天爱就特别为这姑娘那娇憨可爱的模样激动冒泡泡。但是,唯有这姑娘安静得透着一股不对劲感时,肖大美人会特别郁闷。
比如现在,她给这姑娘敷脸消肿到大半时。
“你在想什么,夏夏?”不得不停下手上的动作,肖天爱以半死鱼眼的眼神瞅着夏实。
小白兔沉默寡言还偏偏不擅交际的毛病时常令肖大美人抓狂得不行。
瞧瞧,小白兔现在就以那天真无邪的不解模样回望她。
“拜托——”肖大美人无力地嘟嚷,“夏夏啊,你丫的不对劲,知道吗?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不,等等——”肖天爱忽地醒悟过来,立即打转,“你该不会是在意刚才那两个臭三八的话吧?”
夏实歪头半响。
“……不全是。”
“……好吧,那就说说‘是’的部分吧。”
“我想,那两位小姐有些话说得是对的。”
“……何以见得?”对待夏实认真老实的调调,肖天爱也常以文绉绉的把戏对答。
“我无论何时都必须依靠天爱你们的保护。”
“夏夏,我说过没人可以独立生存的。”
“那和天爱说的意思是不一样的,天爱知道的。”
“……好吧……”对上夏实玲珑剔透的眼神,肖天爱词穷。
“我很软弱吧……”夏实若有所思地呢喃。
她以前也说过自己懦弱无能,不过实际上认同不等于理解。
小妮子的世界太简单了。她不太能理解米兰和奥娜口中所指的她的软弱具体代表些什么。她的世界一直与世无争,而在物质生活上也从来无所烦忧。于是导致了她完全与生存需要具备的一些本能脱轨。于是她向来不太把自己的软弱当做多大的人生严肃问题去看待。
一个自小被供奉着长大的心智不健全的千金小姐,是软弱还是坚强其实无多大意义,因为那对她的生活无影响。夏实的人生经历在两年之前都是一帆风顺,毫无波澜到乏味。然后两年的精神病院生活,整个儿活得神志不清的,还谈什么坚强软弱。两年后更不用说,世上有几个人能像她——做为普通人,在朝夕之间,从此活得那么位极尊贵,顺风顺水。
这样的一个女子,与其说她不需要坚强倒不如说生活从来就没有给过她磨练的机会——能够在她身边的人,自然是对她好的人;这对她好的人,无一不对她过度保护地宠着爱着。
所以,当被人从言语上进行人身攻击却不反击会理所当然被认为是软弱时,不存在那种观念的夏实自然会感到困惑。
不反击就代表软弱吗?她习惯以自己的单纯意志做出行动——想与不想。而她只是不想与他人过多纠缠。
只是不想而已。推及夏实整个个性,其实就是但凡要和他人发生交集的地方,她都不喜欢。这样的个性,在常人看来确实算软弱,只是向来被保护得太好的夏实自然不透。
看看她困扰却非消沉难过的样子,难以置信世界还真存在被人说个软弱非但不生气还一本正经地思考探索的极品。
肖天爱叹服地瞅着眼前的小妮子半响,觉得有点啼笑皆非。
“夏夏啊,别再为那种事儿费神了。你不软弱,只是有点内向和不喜欢生人而已。”对待夏实各种莫名思想,肖天爱一向采取轻松忽悠对策。
“可是看那两位小姐的样子,我的软弱好像很讨人厌,应该是个严重的问题。”
“世上那么多人,各有各的性格嘛。没有谁的性格就特别讨人喜,总有让人厌的地方。你看,我不就常被人说成泼妇悍妇。可见大胆有大胆的好,安静有安静的好。说的不就这个理!”
夏实浅笑着看了肖天爱半响,叹气:“唉,我总是说不过天爱的。”
“那当然,你要是能说过我咱俩也不会做朋友了。”
夏实顿时不解:“为什么?’
“我干嘛要找个比我厉害的人压我?”
夏实一时仍无法解透。
肖天爱奸笑:“太嫩了啊……夏夏,你强不过姐,姐才好欺负你啊。多棒,是吧。”
夏实歪着脑袋看了肖天爱半响,天真无邪的黑眼瞳水汪汪的闪亮着。她忽地垂眸凝思状,剔透一笑:“这样被天爱欺负的话,也挺好的……”
“……”
哇啦啦啦啊啊啊,赤裸裸的勾人犯罪啊!
肖天爱好半天九转回肠,激情荡漾后万般遗憾地深深叹息:“可惜我纵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否则怎么着也得把夏夏从兰斯公爵手上抢过来好好爱一番才不枉你的信赖……”
夏实被她那怪腔调逗乐了,半响后却一本正经地说:“谢谢。不过我不能接受天爱的心意,我只要斯一个……”
“……你丫的就不能别那么护着你男人么……”
夏实悄没声的红了脸。
肖天爱不怀好意地笑眯眼,然后突然扑向夏实。
“看我不调戏调戏你——”她一双爪子在夏实身上乱抓乱挠。
夏实一声惊呼,敏感的身子经不住痒,片刻就笑软在床,连连求饶:“别、不要了——天爱、啊,好痒——”
“嘻嘻,怕了吧。怎么样,是我的手段让你更舒服还是兰斯公爵啊?他会不会这样对你?还是会这样?”肖天爱笑得十足个痞子样压在夏实身上,眉目传情地挑逗着。
腰肢突然被轻抓,夏实低呼。满脸通红,又羞又窘地巴巴望着这个大胆热辣的女人。整个身子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半响,她呐呐地问:“天爱,你在gouyin我吗?”
“哎呦,了不得,还懂这个——对啊,姐就是在gouyin你。怎么样,有没有被姐迷住?”
“……没有……”小白兔不识风情却是老实巴交地泼这轻佻女人的冷水。
“你就不能满足满足姐的自恋心?真是的,在淑女面前直接否定她的魅力是很没礼貌滴,夏夏。”
“……哦……”夏实慢吞吞地嘟嚷一句,爬起来,“那就是我被你勾引了吧……可是天爱,你是淑女吗……”小白兔歪头,觉得匪夷所思。
“才说你有点可爱呢,马上就又不可爱了。姐不是淑女吗?不是吗?不是吗?——”
“……是……”
“真乖!”
“……”
夏颖被两人的嬉闹吸引回头。她有惊诧和惊心。记忆里,她从来没见过这个姐姐像那样笑,或者该说,她从没见这个姐姐真正露出过开心的笑,无拘无束、来自心底的那种笑。
她愣愣地坐在那里,看着。心头繁杂理不出所以。半天之后,低头一叹。她静静地起身往那张黑金色桌脚的白色大理石长桌走去。
“过来吃点东西吧。”
她平静的声音在刚刚停止嬉闹的两人中间显得很是突兀。
夏实这才想起妹妹也在,顿时哑然无声。肖天爱挑眉瞥看。
夏颖一声不响地拿开银器餐具上的盖子。食物在夏实醒来之前不久就送来了。米兰和奥娜到这里那么一闹,夏实根本没进过食。连睡了十多个小时,再不吃可要饿坏了。
肖天爱不动声色地看着夏颖,似笑非笑地扯扯嘴角,回头对夏实说:“睡了那么久,都还没吃东西呢。肯定饿坏了吧?来,我们过去。”
夏实安静地点头,随肖天爱拉着手走到桌边。
“是西餐,不过也要吃,不然会饿。”按着夏实肩膀让她坐下,肖天爱笑盯着她眼睛说。
夏实吃不惯西餐。
抿唇点点头,夏实有些不自在地看向夏颖。肖天爱把刀叉塞到她手上,又张罗着把食物分到她盘子上。
“阿颖……”夏实轻轻地叫唤。
夏颖面无表情:“吃吧。”
夏实低头看自己的盘子,不再说话。
没吃过东西的只有夏实。不过肖天爱依然陪着再吃一些。直接无视夏颖,她若无其事地吃喝。夏颖沉默地坐在餐桌一角,沉思,也浑然不理会两人。
用餐在诡异的沉默氛围中进行。
身穿英式女佣制服的女子双手交叠在身前弓腰行过一礼之后,转身退出去。轻轻地关上房门,里面还清晰地传来奥娜怒气汹汹的咒骂声。
女佣面无表情地踏着有节奏的脚步离开。足音在寂静的教堂回响,透着一种莫名的诡异。步过厚重门扉的大门,她直直地往教堂深处走去。
在尽头,在大理石打造的怀抱婴儿的圣母像面前,她的脚步放佛是在猝然间停下般嘎然无声。
头发绑成两条粗长的麻花辫分披垂在两边,因圆框眼镜而使得看起来呆滞死板的女佣,唇边忽地勾起一抹妖艳的笑。她把掌中的手机轻轻贴到耳边。
摩洛哥某地。
在宽敞纯白的空间,发出一声难以想像的惨叫。
水雾弥漫的大浴池里,血红的液体蜿蜒流下,在水中扩散,很快染红一大片。
“看,这样多棒。是不是,贝拉,这样你就可以一直和我在一起了……”
陶醉在血液香气中,乔·韦尔斯的声音相当沉静,他抿嘴笑着。
巨大的浴池里,有着神话里天使般容貌的青年轻轻压着一个女人在池沿边。两人的姿势,倒不如说像交缠在一起。可是入眼景象,却只能用惨剧来形容了。
锐利的十字架,在女人的手上深深剌入,贯穿手背、从掌心刺过。女人非常美丽,茶色卷发。可惜巨大的痛楚扭曲了她的美丽。她倾吐着微弱的气息,如白纸般苍白的脸容,身体因为失血及恐惧了无生气地瘫在浴池沿上。
从脖子以下部分,女子原本姣好的胴体,布满纵横交错的一条条伤口,伤口在潺潺地渗着血水。
池的另一边,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在变红的池水里嬉闹着玩耍。
“……少爷……”恐惧的眼泪更多地从女人迷人的眼瞳灌涌而出,“少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求、求您饶了我这一次……”
撕心裂肺的疼痛已经让她的精神陷入半混乱状态。实际上她早应该惨痛晕死过去,只是硬生生被残忍的酷刑折磨强迫保留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
“不不不,别说这样的话——咱们不是在一起了吗?你怎么还不满足——我可是在成全了你的心愿啊,永远和我在一起——”韦尔斯单手揽抱过那具躯体,仿佛嗅着什么诱人的味道凑在女子的脖子上优雅的慢慢舔着。
“你只是想见我而已——我很理解的,所以要出卖我啊,我很理解的,很理解的……所以,我们会在一起的,我迷人的贝拉……”他不由得笑了起来。
低沉的笑声淹没在某种穿透肉的湿润声里。深深刺入女子胸口的十字架连根埋进了肉里。在叫人毛骨悚然的心肌迸裂声响发出的同时,血液飞溅在白皙绝美的脸上,韦尔斯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伴随着轻快的足音,一个平凡到毫无特色的青年走进来。
“少爷。”青年站在池边,开口。
“是哪个蠢蛋阻扰我用餐啊……”韦尔斯从尸体中抬头,用社交性的语言幽幽地问。他泡在血池的上半身略略转向。
“是璐雅。”青年面无表情地单膝跪下去,平直的视线放佛不会转动。他把电话贴近韦尔斯耳边。
韦尔斯转过身体,整个人靠向壁沿挨着。
“……是吗?”听着电话的他突然似乎有些失望地叹息,“就不过如此啊……两个蠢女人也玩不出什么花样……呵呵——算了,在兰斯公爵赶到那里之前把小小鸟接回来吧……”
挂断电话,韦尔斯轻轻把将身边尸体推开。十字架穿心而过的年轻女子漂浮在血红池子里。
韦尔斯跨步走过浴池,从天花板上喷灌而下的净水将他沾满血液的身体清洗干净。等他走出浴池时,真的像刚沐浴出来。
立即有人上前为他穿戴衣服。
“怎么办,这里?”玩耍的双胞胎正由另外的女佣擦拭身子换上干净的衣物。少女可惜地问,“我才刚刚喜欢上这里,又要浪费掉,有点遗憾呢……”
“没关系,闲了那么段时间,我们也该出发了。”韦尔斯轻柔地回头说,就像在安慰少女般。
“去哪里?”
“迎接可爱的中国小小鸟……”
穿戴整齐的韦尔斯回望漂浮在池子里的裸体女尸,露出一抹颓废的华丽笑容。
“愿得上帝救赎,贝拉……”他幽幽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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