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深深地拧起眉,他缓缓地放开夏实,坐起来。好一阵子他都没有说话,他用一种让夏实觉得惶惶不安的古怪眼神紧紧地盯着她。
西装笔挺,他以无比尊贵优雅的姿势端坐在那里,就那么深邃冷静地望进她的眼睛。
温暖的拥抱突然空了,夏实在一瞬间放佛本能般要伸手拉住兰斯,却在他突然变得生疏的动作和眼神中悻悻地收回只做出抬起动作的双手。
心里狠狠一紧,她看到他的眼神是那么的遥远,遥远得让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在他的世界里。
于是她忽然明白她和他竟是隔得那么远,于是她从没像现在这样觉得软弱,没有力量。
——她连自己爱着的人都一点看不懂,再没有比这更悲哀的事了。
失去他,她一定会死。可是她……
夏实觉得寒冷,害怕,心痛。她无法面对他,她颤抖地蜷抱自己,再也不敢看兰斯,慌张地想逃走。
兰斯只是吃惊居然会从夏实的口中听到“我配不上你”这样的话才一时不可思议地盯着她。不过显然他的举动让她误解了。
这个简单的小脑袋原本就迷糊,她大概以为他觉得她的话有道理而放开她。
苦笑一下,兰斯伸出结实的臂膀从后面拥着她单薄轻颤的身体。刹那间,夏实差点因那如电流般尖锐地划过肉体的痛而失控,她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兰斯轻轻将她的身子转过来,果不其然看到她低敛着睫毛的眼睛里面噙着泪。
不——不——夏实惶恐地不愿意让人触碰,把身体缩成小小一团,她不想见他。
“放,开……”她结结巴巴地低声哀求他,是那么的懦弱。痛苦越发肆虐。
兰斯握住她慌乱要挣脱的双手,为自己吓坏了她而深感懊悔。
是的,她就是如此懦弱、被动,只会乖乖的承受,怕了痛了就只会躲。她从来都不晓得除了承受之外,是否也可以纯粹因为自己喜欢希望而去追求争取或者反击。
她的孩童心智曾经有过两次可以成长的机会,一次是在年幼双亲尚在人世时,一次是两年前爱上他时。然而两次都以同样绝望的结局无疾而终。
她大半的人生几乎只活在痛苦当中,毫无乐趣可言。两次,足够了,生命带给她的可怕和黑暗让这个女子从此很难再有成长的机会。
而他给她造成的伤害才是最致命的。她对人群从此感到彻底的恐惧。
“我……”夏实抖的如同柳絮。她很害怕,她很爱很爱他,却笨得不懂去抓住他。“我不爱了,我不想爱了……我配不上你……你放开我好不好……”
心中好空,空虚得发寒与疼痛。
不想爱了可不可以不爱了,那么痛苦,那么悲伤……不爱了是不是就不会这样痛……这是很天真幼稚的孩子言行。痛让她不知所措,她只想躲回自己的壳——她不知道只是说不爱对于减轻痛苦丝毫没有作用。
兰斯的眉心皱得更深了——她竟然说不想爱他了!
这个傻女人!
暗自叹息,他猛地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低头以亲吻止住她抽抽噎噎的诉求。
“唔……”嘴唇重叠在一起,夏实很快连呜呜声都发不出。
温柔又热烈的吻,和刚才的任一次都相同。湿润的气息交缠,夏实感到丝丝的痛——兰斯似乎有意要弄疼她,而这种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他们的身体贴得那么紧,一切都被淹没,变得模糊。兰斯的掠夺让她不得不紧紧地抓住他,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猛然间,头脑嗡嗡作乱的夏实震惊地发现她在他的吻中找回了这感觉。她顿时明白了这个吻和以往任一次都不同的差别之处——兰斯总有本事让她在漂浮的无边绝望海洋中看到希望。
他的吻……似乎有点生气?夏实模糊有这样的感觉。他在为她刚才的言语生气。
她的低喘咻咻是兰斯停住这个过度冗长的吻的唯一理由,否则他会无休止地继续下去。
当一切平息,夏实坐在兰斯腿上,两只脚悬空,低着头不安地绞着小手,像个做错事的娃娃——抱着她的男人向来把她当娃娃。
兰斯的右手揽在她那极为纤细的腰上,当腿上的女子几次怯生生地把迷惑不安的目光瞟看他,又飞快地收回去后,他直勾勾审视着她的视线终于有了点笑意。
“告诉我,谁教你说‘我配不上你'这句话的?”
不管是谁都该死!兰斯为这句话很恼火。他的天使从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庸俗的、无聊的、无意义的想法。她对他的爱一直都是如此纯粹。现在竟然受玷污!
他要活剥蠢货的皮!
兰斯存在夏实的视觉、感官、知觉里,不管何时她都能够全部接收他的情绪讯息——这是笨笨的夏实总算有点聪明的地方——她感受得到他生气了。
他生气了!就夏实那点胆子怎么有勇气面对他的严厉,不过同时老实巴交的她也不懂任何隐瞒。
于是这小女子很委屈。抬起那充满水气的大眼,巴巴地看了看兰斯,既害怕他的生气而不敢吱声又害怕不说的话他会更生气。
“你……你生气了?……”她小声地问。什么配不配得上他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惹他生气了。她怎么舍得让他为她生气。
夏实害怕人群,说到底害怕的就是人表现出来的那种喧肆吵闹的景象、激动热烈或者大起大落的情绪波动。比如就像兰斯现在这样,他散发的严肃气息会让她紧张无措。
兰斯确实生气,却不是生气她。看夏实小可怜的模样,他终于收敛了所有的锋芒,宠溺地拢着她:“不是,我怎么会生我的宝贝的气?来,告诉我,安安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好不好?”
话题回到原先轨道,夏实的心情一下子沉下去。她是如此的深爱他,在乎他的喜怒哀乐,在乎他的看法,在乎自己惹他不开心。
“……阿颖……”她顺从地挨在他身上,低首半响,闷在他怀中开始细若蚊吟地叙说起来,“以前阿颖和我说过,婶婶也这样说……”
因为害怕兰斯生气,所以夏实只是紧张的拉着他的袖口,不敢触碰他的手,他的身体,就只是小心的拉着。然后断断续续地交待着。
“叔叔告诉我们……有婚约的时候,有一天婶婶来了,她对我说了很多话……她说我没有资格做你的妻子……我想了想,觉得阿颖和婶婶以前说的话都对的……我配不上你……”
没等夏实说完,兰斯便竖起一根手指轻按在她唇上。夏实一愣,抬眼,正对上兰斯颠倒众生的眉眼。
“小傻瓜!”他轻笑着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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