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之间,夏实醒来时,卧室里有些昏暗。
即便张开了眼睛,眼前的一切还是如梦游般,她已无法分清现实和梦境。
毫无缓冲地面对现实,能在如此巨大的刺激当中没有完全崩溃,只因心中存着对兰斯的爱恋。
这份爱恋成为她的唯一支撑。可是,实际情况很难说比崩溃了还要好——尚存的一丝意识和现实的残酷交织,维持在清醒与幻觉之间,痛苦却扩大数万倍。
睡了多久,根本不是她会思索的事情。影影绰绰的思绪,依然如梦中,那个温暖的怀抱似乎一直都在,又似乎已经离去很长时间了。
有人为她打了针,之后就陷入更加深沉的睡眠当中。
可其实她并不能得到休息,大脑始终在激烈地活动着。痛苦在梦魔里肆虐,她在噩梦中迷失,冷汗直流,身心交瘁。
“夏夏,你醒了?!”是一个充满担忧和焦虑的声音。
肖天爱俯身看着夏实,神色有些疲惫。唐伟烙站在她身后也看着夏实。
夏实呆呆地看着上方,双眼茫然无神。
回去——
有个声音在响。
她听从声音的呼唤支撑着虚弱的身体爬起来。
“夏夏?”肖天爱急了,“夏夏,你要去哪里?你不能下床……”
可夏实就像被操控的人偶,机械地做着动作。
“夏夏!”肖天爱强行制止她的动作,可该怎么办也束手无策。
“怎么办?”肖天爱问唐伟烙。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唐伟烙苦着脸回答,“夏夏整个人似失去魂魄一般。”
肖天爱干着急地狠跺脚。
接到珍的电话时,是在两天前。那时候怎么会想到夏实竟然变成这个样子。似乎遭受很大的痛苦,即便用了药,睡着了也会发出痛苦的闷哼和细细的啜泣,汗津津的发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快要疯了。
原本,肖天爱总觉得有人在保护夏实。
自从夏氏集团宣布下任继承人之后,新闻媒体就炸开了锅。
夏实是夏家大小姐,从未出现在公众视线里的豪门千金,父母双双因车祸早逝,突然被宣布将成为亚洲第一的大集团继承人……她的存在,就是极具价值的特大新闻。
事实上,在和夏氏集团有比较亲密合作关系的同行里面,也有人表示知道夏家确实有一位大小姐,她是当年的夏家大少爷夏彦阳的遗孤女。
但令人奇怪的是,关于这位夏家大小姐的信息,知道的人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不管媒体记者如何充分发挥其八卦追踪窥探本领,也没能得到更深一步的信息。
夏家方面拒绝在媒体面前做更多的回答,除此之外记者们往常通天遁地的追踪本领这次却毫无作用。就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打败了,不管他们如何折腾,在新闻头条上刊登的仍是和一开始所差无几的寥寥数行。
实际上这些天的新闻头条都是关于这个鼎鼎大名的豪门夏家的。
比如时下最当红的女星夏颖传出了不少丑闻,报道称她因妒忌夏家大小姐成为夏氏集团的继承人而和父亲闹翻脸,还因个人对公司员工不满而将其蛮横辞退,还有报道称她之所以遭圣皇拒绝,是因为耍大牌的关系而令圣皇方面不满……
比如又有人挖出夏氏集团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因夫妻不和其实早已离婚,昔日的董事长夫人在集团总部像泼妇一样大吵大闹。于是有娱乐报道以此戏称,有其母必有其女,看来耀眼光鲜的女神也并非那般纯洁那——
又比如夏氏集团宣布下任继承人之后,在近日声势浩大地举办了庆祝仪式;
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连这些都能够挖出来,却对这位夏家大小姐是圆是扁都不知道。是个人都能看出一些猫腻。媒体在各种猜测都无果之后甚至发出“夏大小姐不会是和双亲一样其实是在天国的吧”,气得肖天爱大骂王八羔子。
肖天爱对夏实的神秘老公一直怀着不可思议的感觉,她总隐隐觉察到无形的、深藏在未知处的、异常强大的、甚至无法想象的势力……
根据她一直以来的感觉,她猜想保护夏实的那个人应该是夏实的老公才对。因为只有这样,一切才解释得清楚。
就在见到夏实这副样子之前也是这样认定的。可是见到之后,不由得怀疑自己是否猜错了。
有哪个贴心保护老婆的男人会让自己的老婆变成这副凄惨模样的?
她是真的糊涂了。完全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珍又什么都不多说。正常来说,如果宠爱的话陪在夏实身边的人不是应该是那个人的吗?可事实是在这里照顾夏实的两天,肖天爱连人影都没见上几个,更别提那位神秘的大人物了。
“我要回去。”夏实突然幽幽地说。
“回去?你要回去哪里?”肖天爱扶着夏实,大惑不解。
夏实这两天靠注射营养液维持体力,虚弱不已。
“夏家。”夏实呆呆地说,机械地下床。
“哈?”肖天爱和唐伟烙面面相觑。
“这不行,你现在这么虚弱,还是先回床上休息。”肖天爱哄着,可夏实置若罔闻。
虚弱的身体无力地摇摇晃晃走着,她只盯着自己的足尖。
“夏夏,”肖天爱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别吓我了好不好——我们回床上躺着好不好?”
没回应。
唐伟烙也加入劝说,可无论两人说什么夏实都没反应。两人哭丧着脸面面相觑。
忽然,夏实将茫然的眼睛对上两人。
“我要回去夏家。”她只重复这一句话。似乎在哀求两人,那异常凄苦的神色将肖天爱的心揪得闷痛,劝说的话一下子堵在喉间。
“好……好,回夏家就回夏家,我们回去——”她太害怕了,再不答应,感觉夏实马上就要死去一般。
夏实毫无知觉地往外走。只有一个目的地,只想到那里去……
肖天爱慌忙为夏实穿上外套,揽抱住她,小心翼翼地领着她下楼。
没有人,华丽的大房子静得出奇,长长的悬挂著巨型水晶吊灯的走廊,可容纳上百人的大厅,庭院,到处都没有人影。
三人静静地穿过走廊,下楼,走出大厅,离开屋子走到外面。
夏实毫无血色的脸容,衬托得那头长发更加黑亮。低垂着视线只专注着眼底下的道路,显然,她对周遭已毫无感觉。
真奇怪。这个时候兰斯明明应该在夏实身边才显得合理。她是他的妻子,而他非常宠爱她。
——实际是,无法感知周遭的夏实也许存有对兰斯的意识,但似乎已经无关紧要了。她无法思考他在还是不在,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个念头牢牢地占据了她,并以此驱使她的行动:她要回夏家。
停驻在庭院的大理石平台上时,似乎是无意识,夏实抬眼往身后的别墅望了一眼,呆呆地望着半响,之后,重新低下头。
珍站在玄关门侧,看着肖天爱搀扶夏实一步一步远去。她转身走向立在落地窗前的管家。
“柏管家,这样没问题吗?少夫人……”
“我也没有办法,珍。”柏希似乎轻叹一口气,“这个时候,没有人能够帮到少夫人。”
虽然这样说,但柏希却感到一丝痛惜。也许不是这样的,至少还有一个人可以,可是主人的心思谁都不明白。
是放任的意思吗?不敢不顾。
那天,兰斯面无表情地吩咐医生给夏实打了注射有安眠药物的镇静剂后就离开了,之后既没有回来过也没有对他们作任何交待。
柏希无法开口,因为兰斯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更复杂难懂。
而只要没有得到他的吩咐,他们谁也无法做什么。
珍默默地垂下眼帘,
气氛像死的。坐在车上,肖天爱和唐伟烙都不敢说话,对呆呆低着头的夏实担忧不已,连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无暇思考。
就像要永远持续那样的表情,直到站在夏家别墅客厅,呆呆的夏实依然毫无感觉地无视周遭。
夏彦华和夏颖都在,父女俩似乎刚刚发生争吵。对意外人物的到来,两人都惊愣不已。
客厅迅速蔓延一股紧绷感。
夏颖怒视着夏实,激烈的憎恨全写在眼中,汹涌澎湃地爆发着。
肖天爱抽蓄地歪歪嘴巴。气氛真是了不得的压抑。这一家子到底是怎么了?夏夏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彦华的面色在看到夏实时变得非常复杂。震惊,疑惑,心疼。
夏实如个人偶般了无生气的模样连怨怒的夏颖也在下一刻感到疑惑不解。
她仇恨的人竟然以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出现在她眼前?!
“实儿……”夏彦华满脸震惊,声音也有些颤抖,“你……你这是怎么了?”他走过来不可置信地打量着夏实。
怎么会变成这样?夏彦华感到寒气直冲脑门。他的视线往肖天爱和唐伟烙身上扫视,似乎希望从两人身上得到一些信息。
“哈!”从巨大的震惊中缓冲过来的夏颖顿时感到满心痛快,抱起双臂讥讽道:“怎么,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是怎么回事?是被抛弃了所以落魄不已地滚回来了?”
“喂,你那狗嘴就吐不出好话了是吧?”肖天爱立即火了,毫不示弱地反击回去。这两天她已经够不爽了,脾气可是呛得很。
夏颖脸色大变,恼羞成怒地叫起来:“你以为你是谁?竟然敢对我出言侮辱。谁准你们进来的?马上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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