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荀被安排在云梦斋的厢房内。映寒和云姨则是去见云梦斋最强大的一号人物。厢房还是原来他居住的地方,曾经在东都停留过几天,对这里,高荀不算陌生。不过,没等高荀躺在厢房里歇息多久,外面一个模样乖巧的侍女就前来说大宫主有请高荀到主厅叙话。早就知道师父姐姐必定会找他,高荀没拒绝就随侍女同去。
来到主厅的时候,映寒和红豆小师妹二人被派遣了出来,两人在门前守着,看着高荀从远处走来。映寒则是欲言又止,有些担心自己的师父会单独找相公说话刁难他,而红豆小师妹则是一脸幸灾乐祸,巴不得高荀被她师父大卸八块方能解恨。
多少知道映寒的疼爱和小师妹对他的记恨,高荀递给映寒一个放心的眼神,顺便赏了小师妹一个白眼,然后大摇大摆走进主厅。
主厅中只有云姨和那个一直被高荀称作师父姐姐,名字也是从长安另一个姐姐那里得知叫施洛神。
她二人见高荀进屋,云姨因为和高荀有了某种特殊因素,固然没以前那般冰冷,相反那个施洛神,见了高荀就像见到隔世仇人那样。冷哼了声,便拧开墙上一个机关,墙壁上立刻出现一条通往地底的通道。高荀知道,那是通向魔门总坛地宫的巷道。
“还愣着干什么,走吧!”云姨不关心的说了句,好像要刻意要在施洛神面前对高荀冷淡。不过,还是那句话,女人一旦陷入爱情中,往往无法自拔,就算连故意做出恶声恶气的神态,也是那般动人。
高荀恨不得亲云姨一口,窃笑着跟在云姨身后,作者亲吻的小动作。
云姨视而不见,脸上一阵灼热。真是个流氓,自己还没有将她和高荀的事情向自己的姐姐说起,却让这个小冤家占尽了便宜。她想一刀捅死高荀方能解恨。
来到地宫,和前次的样子没什么变化,路过一条汉白玉铺地的道路,看着左右那些骑在翡翠马上威武的将军,然后转入一道黑色的铁门前。推门进去,看着前面“长生殿”三个大字,望着头顶一个斗大的夜明珠,整个宫殿,无形中突然增加某种肃杀。
青玉所铸造的四方台,中心有碧绿幽泉喷出,正前方,一架只有在长安的朝廷上看见的龙椅摆在长生殿正中。龙椅上面画着的那个额前飘着几屡白发的男子,高荀知道,那正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消失了近二十年的太平教圣王。
魔门现任的门主,施洛神坐在那张龙椅上。没同高荀过多浪费口舌,直接切入她想知道的事,道:“交代给你的事,你办的怎么样?”
高荀摇头:“一塌糊涂。”
他只给出四个字。但施洛神已经将他目杀了千百次,道:“你知不知道,就刚才那四个字,你和我把宝贝徒儿映寒的婚事,就已经宣判结束了?”
高荀没把施洛神的威胁听进心里:“呵。笑话,我们郎情妾意,你就是想分开我们,也不可能了。”现在的高荀可不是软柿子,好歹也是吃公家皇粮的人,手中也握着一点实权,难道还会向以前那样受牵制吗。他在心里打定坏主意,惹急了他,不但连映寒也弄走,云姨也一并抢了。
施洛神看出了高荀这个已经羽翼渐丰的白眼狼心思。嘴角一丝轻蔑的屑笑,道:“喲。翅膀长硬了,就开始有逆主的意思了?”
高荀笑道:“哪里。我只是反抗一下罢了。有句话说的好,生活就像,既然无力反抗,就试着接受。师父姐姐,你有何须太过执着不放呢。”
“呸!”
施洛神和云姨同时轻碎了口。
高荀继续道:“其实,在长安,在下也接触过玉仙坊湘妃姐姐。看她态度,好像对魔门,并非如何深仇大恨,如今太平盛世,你们又何苦执着以前的恩怨,大家好好坐下来谈一谈,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同门师姐妹,就算有深仇大恨,也不至于非得斗得你死我活才肯罢休吧。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师父姐姐,你要是亲手杀了湘妃姐姐,然后还能做什么?”
抛出一个很不着边际的问题。直接把施洛神问的一愣一愣的。如果真到了那一天,自己亲手杀了雨湘妃,接下来又怎么办。被高荀几个问题问的一筹莫展,施洛神猛地一拍桌子,看似在发怒,其实是在壮大自己被高荀弄得摸不着边的心。道:“胡扯。不共戴天之仇,岂能轻言言和?”
高荀一阵头疼。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既然师父姐姐不听我的劝告,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没事,我就先行退下了。”
高荀转身要走。施洛神柳眉一竖,道:“你敢!”
高荀顿住身子,颇为无奈,道:“那师父姐姐还有什么事?”
施洛神微笑着,像一条美女蛇那般,尖锐,道:“没什么事。只想让你给我滚出这里。永远不要踏入我云梦斋一步。”
“哈哈!”高荀突然笑了起来,背负着双手,一步一步走出长生殿姨,我先走了。”
云姨没由一阵脸红。高荀继而,道:“我在刺史府等你。顺便带我转告映寒一声,她若想来,我等他,她若不来,明日我就亲自叫人抬着两顶花轿到云梦斋门前。”
将话直接挑明,也没顾忌和云梦斋的那层薄弱的关系会在此刻轰然倒塌。然后,高荀义无反顾走了出去。
真是冤家啊。姐姐说他两句,就开始大男子主义拂袖离去。想到前几月,高荀还在自己姐姐面前卑躬屈膝,现在回来简直判若两人,真不知是男人一旦有了权利就变得很有底气,还是他已经想要向魔门的人摊牌,把自己的事情说出来。云姨又羞又喜,而坐在上面的施洛神却看见了云姨的异样,联想先前高荀说过的话。她欲言又止,整个大殿顿时沉默起来。
高荀又回到云梦斋的主厅。映寒还在外面等他,永远没有耐心的红豆小师妹老早就离开了。看见映寒娘子柔柔弱弱站在远处,高荀脸上笑容灿烂。走过去将她抱在怀里,道:“怎么,又嘟着嘴?都不漂亮了。”
高荀捏了捏映寒那白皙的脸蛋。映寒睁着杏眼,从头到脚把高荀观察了一遍。然后轻轻将螓首枕在他肩膀上,温柔道:“是不是我师父又拿我为难你帮她办事?”
“哪里。师父她老人家先前还说要将你嫁给我呢?”
高荀撒了个谎。将映寒抱的更紧。但心思缜密的映寒,还是嗅出了高荀的不对劲。
“骗人。你若心里有事,每次都会先捏人家的脸蛋,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占人家便宜。你以为我不知道啊,都将你摸透了。”
映寒有些小女人的幽怨说道。然后就一直枕在高荀肩膀上,一言不发。
“还有这样的事。”高荀心中大骇,没想到平日不说话的映寒,居然对他如此了解,果然是把自己“摸熟”了。他干脆顺应映寒的话,立刻在她脸上啄了一口,软软的,就像吻在一个剥了壳的热鸡蛋上。把映寒惹得一阵羞红,却没有反抗,依了这家伙的非礼。
高荀突然紧紧将映寒抱在怀里,也不知道,如果施洛神真的要他和映寒诀别,那他高荀一定能做出更加轰动的事情。“小宝贝。愿不愿意跟着相公过一辈子。”
映寒咬了高荀一口,用行动上证明她非常愿意。
高荀忍住肩膀上的疼痛,道:“怎么,不愿意。还是觉得相公不够有魅力,让你没名没分的跟着我?”
映寒摇头:“师父真的为难相公了?”
高荀苦笑。“没有。”
映寒被他纯熟的演技和眼神骗过去,以为高荀是认真想和她成亲。
“愿意,我十万个愿意,百万个愿意,千万个愿意,巴不得相公立刻娶了我,映寒就能做一个待在深闺相夫教子的小女子。替相公生个儿子或者女儿,女儿就让相公教他文采,做一个知书达理的才女,儿子就让映寒教他武功,专门欺负别人。”
呃。生女儿当才女,生儿子当欺男霸女的二世祖,映寒小宝贝还真是护犊啊。
永远不会知道,映寒在某些方面总是有遗憾的高荀又在映寒那羞红的脸蛋上啄了一口。
“生,我们生十个八个儿子,让他们天天出去欺男霸女,继承他老子的衣钵。”高荀无耻说道。
听见此话,映寒轻咬了高荀一口,悄悄,道:“依你的。”
她羞涩的枕在高荀肩头,脸上写满了小女人的幸福,在那洋溢着开心笑容的脸上,两行清泪缓缓而出,竟是那般梨花带雨。心细如发的映寒如何不知道高荀就算演的再逼真,也瞒不过她的双眼,如果,他连自己的相公读不明白,又如何谈得上深爱这个男人
夜半。刺史府中。被安排在最豪华上房里的孟大人还未就寝。他坐在一张精致雕花檀木八仙桌前,无聊的拨弄着桌上青灯中的灯花,好像已经料到今晚会有什么人到访那样,尽管夜如此深沉,他依旧把房门敞开着等待故人深夜造访。
啊呜。高荀打了声哈欠。显然是等的有些乏倦,抵不住睡意的袭来。没有先前那般有耐心等候。心里想着,如果等的人还不来,他倒想先灭灯睡觉了,毕竟从东仓县到东都一天多的水路舟车劳顿,也着实疲倦不少。
然。正当高荀准备不再等待的时候。侧对房门而坐的他,突然感觉后脑勺一阵凉风袭脑,他下意识生出几分防备之心,侧脸转来,看见正是自己熬夜苦等的人。高荀迅速换上一张人畜不欺的笑脸。
“师父姐姐。”高荀搬了个凳子放在面前,一脸献媚,道:“我茶都泡好了,专程等着姐姐深夜到访,促膝长谈的。”
看不见高荀那副欠揍的表情,施洛神秀眉紧蹙,用手在前面摸了两下,然后轻轻的抬起翘臀坐在高荀献来的凳子上。
高荀走过去把房门关上。施洛神听见那细微的响动,惊疑道:“你关门做什么?”
“隔墙有耳。”高荀笑了起来。把自己的凳子搬来对坐在施洛神面前。
以前高荀都没仔细打量过施洛神,这近距离的观看,他发现,施洛神的眼睛很大,乌溜溜的像一颗黑白镶嵌的宝石,眼睫毛也出奇的长,弯弯的,向上微微翘起一个弧度。自认为已经同魔门两个漂亮女人同床同枕的高荀,还是第一次打量这个魔门的大佬,如果说映寒是朵妖艳的桃花,云姨是一支带刺的玫瑰,那么眼前的施洛神绝对是朵百分百的妖花,是那种传言中开的艳丽无比能吸引世间任何生物靠近然后沦落她果腹中的妖花。
奶奶的,差点被诱惑了,魔门的媚术果然与众不同,施洛神这娘们是集大成者的资深魅惑人物,整的老子刚才就缴械了。
深吸一口气,将放在施洛神身上的目光收回来。这时的施洛神不平不淡道:“看够啦?好看吗?”
就算知道施洛神看不见他的表情,高荀还是点头道:“好看。”
施洛神没同高荀计较他的轻薄,问道:“那我和雨湘妃那个好看些?”
高荀可不敢立刻做评价。因为这是个比较头疼的问题。弄不好眼前这朵妖花有什么不对劲把他生吞活剥了。所以,高荀只能点头含糊道:“都差不多。”
他没说脾气性格都一个秉性,只是笼统而论,那施洛神也不予高荀计较。然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带着询问的口气,道:“既然你已经见过我那师妹。她和你说过什么没有?”
星河斩钉截铁。印象中,和雨湘妃只是见过两次面,相谈甚少,算不少有多大好感,也决计不是那种见面就砍啊杀啊之类深仇大恨的人。以高荀的猜想,估计玉仙坊和魔门的恩怨也不算太深,只是某些死结还没解开,双方你死我活为了这个结,争斗了二十年谁也不放手,以高荀对两个女人的直觉了解,这两个女人的确是那种只要斗上嘴就能一辈子一根筋要斗下去的角色。
施洛神突然缓和的语气:“想不想知道我们魔门和玉仙坊之间的恩怨?”
“这个,好像以前映寒和我说过一些。”高荀恍然回忆起以前映寒在那小池塘边对自己说过的话。依稀记得,这两个原本相亲相爱的同门师姐妹,为了一个消失了进二十年的师父毅然成为宿世的仇人。但具体原因,高荀也不完全知道,只能说了解的很模糊。
施洛神轻“呵”声。从怀中拿出两封信,一封已经很陈旧,一封还很崭新。她将这两封信全部交到高荀手上,道:“一封是二十年前收到的,一封是去年收到的,你自己先看看。”
高荀毫不客气的先扯开那封二十年前的信封。上面的字迹很大气,是用标准的行书书写,高荀自认自己的毛笔字已经算入得了寻常书法加的法眼,但相较之下仍旧相形见拙。他大致浏览了信上的内容,不多,就四句诗,前两句以前在历史书上见过,后两句估计是写信的人自己杜撰的,信上的内容是,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帝传三代,吾家取之。脑袋不算笨的高荀看得出此诗是一句预言,他又仔细读了两遍,突然就想被雷电击中那般,道:“这是谁写的?”高荀已经看见了信末处落款的那三个大字萧青云。难道这是那个消失了近二十年的太平教圣王的绝笔?
施洛神点头,眼神中带着无尽的思恋,道:“是我师父他老人家的绝笔。当年太平教和李唐以东都为界南北对峙,倘若不是这封绝笔信,如今的江山早就是我太平教徒来执掌,何给那李家的小儿捡了便宜。”施洛神哼了一声,她恨李家的人,更恨为李家卖命的官,高荀说好不好,说歹不歹,终究是个朝廷命官,施洛神大有一巴掌就把他拍死的想法。
高荀早就做好了防御的准备。不解道:“既然圣王只留了这么一封信给姐姐,那为何又会造成太平教分裂成玉仙坊和魔门呢?”趁这个时间,高荀已经拆开第二封信。
施洛神不怪高荀不明白其中的真相,道:“那是因为,当年雨湘妃那小贱人也收到一封师父他老人家亲笔所写的绝笔信,和我得到的信上所写截然相反,信上只写顺应天命,弃教人散。我看过那封信,字迹像师父所写不错,但两封信所写的意思截然相反,那必定是李唐假手于人杜撰的,而且雨湘妃的身世和李唐的人颇有渊源,本尊凭什么将太平教的基业拱手送人。后来果不其然,那贱人带着太平教一些平时就不忠心的家伙名义上是顺应师父的旨意投靠李唐,实际是想瓦解我太平教一脉,李家苦心经营多年,最后终究让他侥幸得胜。我太平教自二十年前东都一役之后,留下来的教众死伤无数,残余下来的人,在李唐一统天下之后,都全部归隐,等待着师父信上所写,李唐江山三代之后,由我太平教一举推翻,现在已经是第二代了,还有一代,大事就可以成了。”
已经隐忍了几十年的施洛神不在乎多等今年,她焦急的是,当年自己的师父一声不响留下一封信,从此音信全无,她现在最迫切的就是想知道这几十年师父他究竟藏在哪里。只要找到当年的圣王,依照预言,从整消沉了近二十年的太平教,定能完成二十年前一统天下的夙愿。
此时的高荀已经将第二封信看完。是用草书所写,寥寥几笔,虽只有一段话,但高荀对草书字体算不上精通,也就看不出上面究竟写的什么。高荀故此一问,道:“这第二封信,写的什么?圈圈叉叉的,我读不懂你们太平教的术语。”
施洛神连看都没看一眼高荀手中的信,道:“是一年前,我收到的一封信,估计雨湘妃也收到同样的信。不然就凭你一个桃源县城吃喝嫖赌五毒齐全的败家子,怎么能让魔门和玉仙坊同时对你青睐?”
“难道这上面写的是关于我的?”高荀不信的将那封信横看竖看也看不出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施洛神不怪他见识短,太平教有许多事情高荀都不知道,若不是因为有这封信的缘故,她也不会对一个远在江都的无名书生感兴趣,至于信上所写,她只能让高荀知道是关于他的,但并不想告诉究竟写的什么。
施洛神收起高荀手中的两封信。起身,道:“告诉你那么多只想让你知道。你从我魔门带走那么多东西,我只想要你办成一件事,替我打探圣王的消息。若是查出什么蛛丝马迹,魔门里面的东西,你想要什么尽管拿走。”
高荀很想问一句,是否连姐姐也可以带走。但他终究是忍住不说,心知肚明知道眼前施洛神想说什么,指不定云姨已经向她坦白了,所以今晚她才会毫不隐瞒给高荀提出最后一个条件。
高荀欲语还休。在门前送别施洛神。
出门的时候。施洛神突然僵住身子,回转头来,看见一脸平静的高荀站在门边。然后她颇为认真的说一句。道:“惜若妹妹让我转告你。等会儿她会过来,让你好好等她。”施洛神眼神奇怪的盯着高荀,轻轻惦着步子便走出了门去。留下一脸惊愕的高荀站在那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很久他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奸情暴露了,高荀非但没有失落,反而兴冲冲的跑去把床铺好,准备迎接等会儿云姨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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