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时今天起得很早,几乎是光线刚刚从雾影中透出来,就已经走到了街上,血狱一向四时无常昼夜混乱的,但昨晚却恰巧是个浓浓的黑夜,就像是一种仪式般的祷告,在用黑夜来迎接死亡。
也许是错乱得太久了,让人不敢置信,忽然一个正常的昼夜,反而难以适应,与其说延时起得早,不如说根本就没睡。
一整晚,他都说坐在窗前,望着浓浓的黑夜,仿佛能看见黑暗深处的绝望,就像看着一潭死水,正在将自己一点点沉下去,最终将以死亡迎接无尽的永夜。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延时有非常强烈的负面预感!
仿佛一种无形的力将他压迫着,他不信直觉,但这一次他总是觉得要发生不好的事情,也许是因为那个意外导致自己的计划被打乱了,临时换了血示,让他有些彷徨,又或者是恐惧,但是比起上一次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参加血示,为何这一次反而更加不安?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中心花园,他想再去研究一遍血示。煋殇的事情他也听说了,这次千万别在出发前就被血示骗了,所以必须看仔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当他走到那里的时候那里居然围了好几个人,在看他参加的那块墓碑。这让他感觉非常意外,甚至一度都以为自己走错了,但是走过去仔细辨认,那墓碑上的确有他的名字和手印,只不过……
这……延时有点惊讶的说不出话。只不过他名字后面跟了6个手印!
也就是说,昨天一晚时间内,除了他和北冥,又有五个人报名了!现在是7个人参加这个血示了!
是一拨人都血示期限逼近了吗?他仔细看了一下旁边的墓碑,却依旧很少人,顶多三两个手印,甚至还有好些都没有人报名的。
不可能啊!这个血示昨天都还没人报名的,怎么会在临开的当天一下子钻出了一堆人报名?延时完全想不通,是自己没睡醒吗?
“你想清楚啊,这已经7个人了,你再按手印下去血示要升级了!”旁边一个男孩焦急的说道,这是延时才注意到他身边一个穿着蓝色卫衣学生模样的男孩正拉着一个女孩,那女孩卷曲的长发,看起来非常文静且柔弱。
“可是……我错过了这次,很可能……”女孩的表情非常苦恼,或者应该说懊恼:“都怪我……我知道得太晚了,否则……”
“这不怪你,像我们这样的新人,消息定然不如老人灵通,被他们抢先一步也很正常,但是现在如果再加人进去,我怕……”男孩的声音越来越低,听来甚至在微微颤抖。
而延时则更加迷惑了,难不成这个血示还是需要争抢参加名额的?有这么重要?
“不行,我不能错过这次机会,我怕等不到下一次了。”女孩似乎铁了心要参加,这时候旁边的人都开始劝阻起来,觉得实在太危险了。
然而却未能动摇女孩的决心,那看似柔弱的身体里仿佛有一种执着的坚强:“非常难得才能碰到北冥参加的血示,即便是难度升级,也比自己胡乱参加的好,有他在,活下来的机会不至于那么渺茫,而要等到下一次……我怕我没命等到下一次了。”
说着,那女孩仿佛为了不让自己再有犹豫的机会,彻底斩断后路,飞快地上前往墓碑上摁了个手印,墓碑也迅速出现一排血字“3301-橙燕”,同一时间出现了一个橙色的方框!
所有在场的都仿佛深吸了一口凉气,血示升级了。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是那个蓝色卫衣的男孩也冲上去摁上了手印,墓碑上立即又出现了“1806-鸣人”的字样,又多了一个,一眼看过去,齐刷刷的一片鲜红色,上面列了9个血手印!
好在橙色方框并没有变化,还在“橙色危机”阶段,没有晋升到更高的难度,其实谁也不知道最难是什么颜色,因为即便是这样,他们已经都不敢摁手印了,何况是摁到极致。
“你怎么……”橙燕似乎很错愕,他没有想到鸣人会陪她一起参加这个已经升级的血示,他之前明明是反对的。
“我……我要保护你……我……我不放心。”说着都脸红了,那神色带着很多复杂的情绪,但是也呼之欲出。
“难道就真的这么值得趋之若鹜?”人群里忽然出现一个声音,延时循声望去,是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看上去似乎弱不禁风,眼神里也是一片茫然:“你们这七七八八的一堆人就这么相信北冥?就觉得有他一定会过?不担心关键时刻会卖掉你们吗?”
所有人都僵住了,这的确非常尖锐,一时间所有人都哑住了,包括延时。然而那男人似乎并没有打算得到答案,摇摇头便转身离开了。
延时的心忽然跳得很快,一下子发生了太多事,让他原本的计划又一次全部打乱了。原本以为会孤军作战的血示,因为北冥的一个掌印忽然聚集了一帮人,甚至有人不顾血示难度升级也要搭上这班车,而现在延时所面临的就是一个挤满了人且龙神混杂下升级难度的血示,他忽然觉得比来之前更加茫然了。
还有刚才眼镜男的话,很有道理,谁都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北冥究竟是在帮自己还是害自己?一下子找来了这么多人,而这些人从参与的目的来看,依赖性比较强,总想着依靠北冥的能力过关,而没有考虑血示本身,这样来说,并不是那么靠谱,何况这个北冥究竟是……自己不太了解啊。
他忽然想起了药琴的笔记里写到鱼大上一次参加血示,也是一下子聚集了9个人,但最后只有鱼大和黑羽两个人回来,而黑羽最后也还是死在了星座卡牌的血示里,谁又能说清楚这些所谓的能人究竟不是在利用谁吗?
“延时……”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将延时的思维扯回现实,延时连忙看向声音的来处,居然是药琴,延时愣了一秒,便冲口而出:“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看看血示?”药琴回答的很轻。
“你也接到消息,想来报名,但是现在已经……”
“我已经报名了,第五个……”药琴的声音很低,但对延时来说却是雷声那么大,他连忙望过去,果然,他刚才没注意,第五个参加者是“3407-苏药琴”!
“可是你的限期还有一段时间,怎么……”后面的话延时哽住了,没说,他想起了橙燕的话,那就是答案。
这时候他心里忽然很乱,这个血示承载了太多他不可控的因素,而他是最讨厌发生在计划外的事情的。
他想起了北冥的话,“既然是因我而起,我应该对你负责的。”北冥,你要真的负责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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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花园的西门处。
眼镜男刚刚走了出来就遇见了一个老者,悠然地站着哪里,像一棵古树。
“叶老难得离开自家宅子,还真是稀有啊。”眼睛男眼中的氤氲瞬间散开,变成一种凌厉的精明,仿佛蒙尘的利剑忽然被擦亮。
“我是来看看有多少人趋之若鹜,又有多少人死于非命。”老人正是黄叶,抚着他枯枝一样的手臂,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死于一个信任,就像是轮盘上的赌局,对于赌徒来说,那是他们自己选的路,叶老又何必为他们惋惜呢?”眼镜男弄了弄衣领,显得满不在乎,仿似对生命看得极淡。
“果然是星辰,与他们不同。”黄叶说着咳嗽了几声,那风烛残年的模样仿佛都要站不住了,但是偏偏又如老树一般稳稳扎根于地,风雨难摧:“不过……若不是那些自命不凡的人总是招惹别人的攀附,又何来这种羊群效应?我倒是觉得不该怪他们毫无主见,要怪也怪北冥他们,不知节制,这样想来,这些人其实也挺无辜的。”
“无辜?是软弱。”星辰的嘴角勾出一个斜月一般的弧度,充满了魔魅,跟刚才的斯文形象判若两人:“是自己无力主宰生死,才企图交托于他人,而罔顾自己的力量,这样的人空有皮囊,也不过是拖着一具尸体的已死之人罢了,蝼蚁尚且靠自己求生,这些软弱的族群留之何用……倒不如来个痛快的,也换得清净。”
说着冷冷地笑着,柔中有刺,轻轻扫过黄叶看似昏花的眼,却没有再说什么,也没等黄叶再说什么,径直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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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花园。
“你说的是他?”烟灰站在离人群聚集点有好一段距离的偏僻角落,轻轻地问着身边的森。
森还是无公害地憨笑着,但是眼睛却异常灵动:“那天在咖啡馆,这个叫延时的警察似乎在很细致地观察周围,我觉得他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至少不是一个普通的新人。”
“警察?挺有意思的。”烟灰耐人寻味的笑着,仿佛心中已经有了些盘算。
“如今看来,北冥之所以参加这个血示,八成是因为他,北冥为何要帮他?我们的资料上可没有记录他们任何的交集,也就说,他们应该是陌生人才对。”森的口吻渐渐变得凌厉起来:“而越是这样我越是肯定了一些猜想。”
“那我们就看看,北冥能不能将他保下来,等这个血示结束,看看有多少人活下来,我们再进行下一步计划。”烟灰的声音很轻,但明显是一种指令,而微微眯起的眼睛,犹如在等待游戏的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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