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天空依稀泛起了鱼肚白,黎明似乎就要到来了,但与浓浓的夜色相比还是显得分外微弱,没想到,在天色真的亮起来之前,这暴风雨居然停了,电闪雷鸣的天空上,难得出现了本来的颜色,就如同洗过一样,可是在这个位置看起来,仍旧笼罩在一个像壳一样的黑暗中。
原本以为这天台上的对峙会配以一个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的背景,没想到只不过短短几分钟,就彻底换成了浓浓的深黑,雨后的寂静,静的可怕。
黑羽的脸还是原来的五官,可是现在看上去是那样的狰狞与冷酷,双目中泛着一种幽蓝的光,甚至像雾气一样,悠悠地在空气中飘散,那张已经惨白不似人色的脸上,模样极为诡异,而就是这样,那皲裂的唇角微微牵起一个阴冷的微笑:“我以为刚才那出戏演的不错,原来……我早就被看穿了,可惜。”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是黑羽这个人我认识很久了,从学生时代到现在,即使眼睁睁看着血狱将他从展默变成了黑羽,但骨子里一些东西却依旧在的,你学不像!”雪冰的话语也很冷,仿佛是筑起的壁垒:“影默是你杀的吧?”
“影默不是……不是叶子杀的吗?”狸狸不由得插了一句嘴,却看到黑羽冷笑着点点头,一副很是自鸣得意的样子,结果不言而喻。
“还有一点时间,让我听听你是怎么看出我不是黑羽的。”黑羽轻笑着,仿佛这一切是个无比好玩的游戏。
雪冰冷眼看着这个“黑羽”,似乎充满了鄙夷,仿佛是一种抗争一般,开始诉说起刚才所发生的各种事件背后的真相:“从进入这里开始,我和黑羽走散过三次,你要替换人,就只能在他落单的时候,否则有人目击,你就演不下去了,于是你就是利用了这三次机会,第一次,影默和狸狸吵架,大家分头找人走散了,然后我在小树林遇到了黑羽,之后在开水房危机之后又走散了,直到浴室遇险那一幕,黑羽才重新出现,之后门卫室外又再次跑散,所以现在是第三次重逢。”说到这里雪冰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给自己的心理增加一些力度,能让他更有力气的说完这一切其实原本不期望发生的事,尤其是关乎于黑羽,即便他已不再是当年的展默了,可是那些美好和温柔却一直都在雪冰心里,从没变过。
但也就这么顿了很短一秒左右,雪冰继续说道:“第一次我在小树林遇到黑羽的时候,他的神情就有些古怪,精神状态似乎很不正常,但是当时他还是真的黑羽,只是你已经看准了他,准备对他下手了,我的出现延缓你的计划,所以黑羽之后又恢复了正常,看似毫无问题,以至于我都一度忽略了当时他恍惚的精神状态。可是也因为那一次的干扰,于是在之后的走散中,你就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弃机会了,只要他到了小树林,你就会立即换掉他。”
“这里我想到了叶子,她被你化身的昙花骗了,让大家觉得小树林的阴谋就只是这样而已,但其实不然,叶子只是你抛出的幌子,你利用东辰的死骗她,让她做了你的替罪羊,事实上,叶子除了引我们去到小树林之外并没做过其他的事,关于她的行为我们都是推测的,在东辰的包里找到的星座卡牌也是你趁着帮她找刀子时放进去的。而你……从第二次出现在浴室的时候就已经不是黑羽了,你很聪明,用救了我们作为你重新回到视线中的开场,一般人都不会怀疑救自己的人,所以你有个很好的开局,可是从开局你就露出了破绽。”
“噢?真的?”眼前那个“黑羽”似乎将信将疑,事实上在这一切被揭穿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扮演的很好,但随着雪冰冷笑一声,他觉得有必要听她继续说下去。
雪冰也看出了这一点,于是继续开口续道:“我所说的展默变成了黑羽其实意思就是,展默很热心,会出手救人,但是黑羽的原则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不会一次又一次的救人的,我当时就觉得意外,如果是当年的展默,那样勇于救人我是确信无疑的,但是今天的黑羽会不顾危险的来救我们?我有些起疑,但当时我不能肯定,也许黑羽觉得我们有利用价值才救得,也能说得过去,所以我只是疑惑并未肯定,但从那之后我就特地观察你,果然,从你第二次出现开始,一件黑羽随时会做的事情,就再也没有做过。”
“随时会做的事情?”这个“黑羽”似乎仍旧没有想起什么一直会做的事情,就在这个时候,浩洋给出了回答:“难道是……记笔记?”
“对,就是记笔记,黑羽是个记者,记笔记已经成了强迫症一样的习惯,随时随地都要记下要点,何况在血示任务中,之前的黑羽是随时一点线索都要记下来的,但当眼前这个黑羽听到我说起水火土风这些非常重要的线索时却都没有记录,当时我就开始怀疑你了。”雪冰忽然将手伸进自己的背包里,似乎在拿什么东西出来,一边找一边说道:“然而让你没有想起这个细节的原因是,你的笔记本不见了!”雪冰的手从背包中拿出来,手中正是一个黑色封皮的笔记本:“我在影默的尸体下找到了这个,黑羽的笔记本!”
“原来当时在检查尸体的时候,你忽然想到什么就是摸到了笔记本?”浩洋似乎已经明白了很多,当即将想到的内容说了出来:“我们之前一直怀疑是叶子杀了影默,但是仔细想想不太对,叶子是个柔弱的女孩子,就算公共浴室距离小树林并不远,但是要搬运一个男人的尸体,还要防止被人看见,并不容易,反倒是你,杀人之后可以轻松移动尸体,但就在放下影默尸体的时候,你身上黑羽的笔记本掉在了现场。”
“正是如此,影默背上的泥没有被拖过的痕迹,明显就不是叶子所为,因为她要移动尸体,只能拖动,她抱不起来,我之所以在叶子死后赞成叶子杀人的推论是想稳住你,当时说破我们就危险了!”雪冰的声音愈发坚定:“然后我提议看带子,就是想看看你会把我们带到哪里去,然后见机行事,可是却让我发现了最后的秘密!”
“你知道了什么?”那“黑羽”脸上似乎隐隐泛出一些残忍的锋芒,似乎对雪冰接下来的话开始戒备了,但雪冰却已经显得冷静沉着:“你既然料到我会找到这栋教学楼来,就应该猜到了,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其实所谓的什么十三星座卡牌,根本就只是在掩盖这个学院里真正发生的事情,十三个灵异事件中,其实只有五个是真的!其余全是你制造出来的凑成一套星座的假象!”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全都吃惊不小,那“黑羽”的脸色愈发的阴沉。
“我之前在想,嘲风的信息里只有十二个灵异事件,但是星座卡牌却是十三张,起初我以为是嘲风漏掉了,但其实有一则事件中提及了两个事件,就是保安奸杀女学生,然后自焚的那个事件,我们只注意到了保安的死,从而找到了狮子座,但那个被奸杀的女学生呢?我猜……案发地点在游泳馆的厕所里,那个被奸杀的女学生就是天蝎座!所以是完全的十三个事件!”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老院长盗取了林老师了研究成果,并失手将他推下了楼梯致死,而这一切,刚好被你看到了,却因为惊慌之下叫出了声,被院长发现了,当时利令智昏的院长害怕身败名裂,于是杀了你灭口,埋尸在小树林里,但是你阴魂不散,不断骚扰他,我猜……他是常常听到你的声音,然后看到你的眼睛盯着他,吓得他挖出了你的尸体,割掉舌头,挖出眼睛,企图让你无法再骚扰她,但是这却引起了你更大的怨恨,你不知用什么办法,控制了保安,将院长的女儿奸杀,从而令院长崩溃,跳楼自杀,因此加上死去的保安,整个事件里只有五个死者:摩羯座——四楼拐角楼梯的林老师;处女座——埋尸小树林的你;天蝎座——游泳馆男厕所的院长女儿;双子座——教职楼跳楼的院长;狮子座——杂物房自焚的保安。”
“想通了这个,我忽然就全明白了,其实这些信息真真假假,或者是道听途说,其实都是你制造出来的,除开这五个星座之外,其余的八个根本杀不死人,即使看起来情况非常危险,但事实上也只是昏迷之后莫名其妙出现在属性相同的另一地点,就像浩洋明明被双鱼座所杀,可是没死,出现在了同样是水系星座的巨蟹座附近,而影默也是一样,他掉了一只鞋,但袜子上却没有泥泞,可见不是自己走去的小树林,他是在金牛座的阶梯教室被杀了,然后没死,出现在了同样是土属性的小树林,却恰巧撞见了你正准备附身的黑羽,于是你利用黑羽的神智混乱杀死了影默,然后成功附身!”
“想不到一段录像加上你在杂物房发现的那张报纸,能让你想到这么多,这个游戏看来我玩的很烂,连这张皮都没学像。”说着“黑羽”忽然伸手将头拧转了180°,又强行拧了一圈,头颅就这样被取下来了,黑羽的头被拎在手里,鲜血滴滴答答的往下淌,而原本断裂的脖子上,是一张苍白而美丽的女子脸庞,虽然说模样清冷甚至恐怖,但不得不承认,真的绝美如一朵昙花:“那天我本来是去向我最喜欢的男人表白的,我喜欢林老师很久了,可是到了那里就看到院长把他杀了,然后……这一切,他难道不是活该?”
忽然,那苍白美貌的面孔显出一种怨毒的狞笑:“多余的话说完了,你们就该结束了,雨已经停了,我早就等不及了!”
雨是这次任务的时间闸!雪冰忽然明白了最后一个疑惑的地方,为什么怨魂不直接杀死他们,而是反复玩着这些游戏一般的做法,还换掉了黑羽混入他们中间,原来血狱在这次任务中对她的限制是在雨停之前不能直接动手杀人,除了选择一个人杀死替换之外,她只能通过欺骗让人自杀或是幻化出鬼怪和恐怖的景象将人引到其他四个具有杀伤力的鬼手中,所以才提议了去门卫室看录像,企图让大家死在保安手中,然后又到这里希望林老师下手!
“哇啊!”狸狸的尖叫声揪起了雪冰敏感的神经,一转头就见,狸狸被天台外伸出的一只鬼手抓住左脚,往后一拉,整个人立即凌空拔地而起,瞬间传过了天台的围栏,滑向外面!
浩洋立即一个飞身扑上去,及时抓住了狸狸的手,但是整个人也探出了围栏,若不是双脚迅捷地交缠在围栏上,并勾紧上面盘踞的电线,连他也从这天台上掉下去了。
狸狸整个人悬外楼体外面,脚下是看都不敢看的高空,只觉得浩洋咬着牙,手紧紧的抓着,可是这样恐怕撑不了多久,因为下面有一只鬼手还在用力往下拉,狸狸忽然想起了很多狗血的电视剧里,女主角叫男主角放手的场景,没想到自己也会死在这么狗血的一幕中。
正当狸狸想叫浩洋松手的时候,忽然脚下的力道消失了,忽然就轻松了一大截,浩洋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但是心下顿时放心多了,毕竟狸狸身材娇小,要拉起她来还不是太难,很快两人就在慢慢往上移动了。
就在刚才,天台上忽然燃起了熊熊火光,将这黎明前最后的黑暗照亮了一大片,那火焰中正在蜷缩燃烧的,是一张张的卡牌,正是刚才拼了命也想拿到的星座卡牌,此时都在渐渐化成一堆残灰,而周围鬼魅横行的环境也仿佛肃清了一般,顿时清净了许多。
“你别忘了,任务是让你找齐所有卡片,你现在把他们烧了,是真的不想活了吗?”那怨魂随手将黑羽的头颅一丢,看起来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而雪冰却是一声冷笑:“任务只叫我找到所有卡牌,没要求一定要带走,况且那些都是你幻化出来的卡牌罢了,真正的卡牌就是这五张,我已经找齐了。”雪冰扬起手中余下的五张卡牌,将它们逼近火堆:“而且我断定,只要再烧毁其中一张,这件事就会结束的。”
“是的,但是该烧哪一张呢?”怨魂狞笑起来,笑得雪冰的心一阵深寒,她说的没错,烧哪一张?怨魂是处女座的那是否代表着该销毁处女座卡片,可是事情源于摩羯座的事故,是从事故的开端开始毁灭?或者怨魂仇恨的来源是双子座,只要销毁双子座,就能平复怨气?
雪冰犹豫了,她不敢轻易做出这个判断,机会只有一次,看着面前的火堆就要燃完了,心中千般焦急,可是这个选择题太难了!
忽然不知那里来的风,雪冰正在失神,手中的卡片没有抓稳,摩羯座被风吹飞了起来,“糟了!”雪冰当下一阵惊慌,想将摩羯座抓回来,可是摩羯座卡片飞行的轨道忽然变了,反而撞在了雪冰拿卡片的手上,顿时撞落了三张,然后摩羯座也悠悠飘落到地上,雪冰定睛一看,手上剩下的卡片是:处女座。
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了,因为来不及了,因为已经看到那怨魂惊慌的表情,已经伸手来夺了,雪冰眼疾手快,卡片脱手而去,丢进了燃烧的火堆!
处女座的卡片随着火焰卷曲、消失,怨魂也愈发苍白,眼中不再是怨毒的戾气,而是一种深深的哀伤:“为什么?这时候你要帮他们?”
“你还不明白么?”身后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是狸狸,就在雪冰与怨魂对峙的时候,浩洋好不容易将她拉了上来,两人都坐在围栏边歇气,可是狸狸的声音却清楚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中:“当时在血流教室外,你附身的黑羽想引诱我救你,而把我拉进血教室里,我本来是肯定会伸手去救你的,但是大楼忽然震动了一下,我没站稳,才没能去……所以,你应该知道,那是他在救我,他希望这件事情还是结束吧。”
雪冰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小袋子轻轻放到怨魂身边:“这是你的东西,我来这里之前专程从昙花坑里取出来的,还给你。”怨魂的影子渐渐虚化了,在她消失前,她拾起了小袋子,对着雪冰淡淡地笑了,其实她长的很美,真的,就像那朵昙花一样,一样的绝美无暇。
天空忽然绽出一丝光线,黎明将至,最后一点迷离被扫清后,天就要亮了。
“快走,天要亮了!”雪冰立即向楼梯口冲去:“去四楼拐角处的楼梯,我想回归点一定在那里,1、2、4、7就能回去!”说时迟那时快,浩洋和狸狸也一个翻身跳起来,转眼三人就从楼梯窜了下去……
从那段楼梯中,就能回到血狱,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一段故事从哪里开始,就会在哪里结束,可是血狱的无尽深渊,又该在哪里结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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