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手来得突然,粹不及防,但浩洋练就的敏捷灵活终究还是有些用处,慌乱间一只手抓住了隔间的门框,借力减缓了血手的拖行,还能基本保持倾斜站立的姿势。
如果隔间还像最初的那样,只是一片光滑、布满水渍的地板砖,可能浩洋那只手的力道根本不够支撑,但是现在这隔间里躺着一具半身血污的残尸,并且已经开始僵硬了。
这时候也顾不得恶心以及心里的歉疚了,浩洋双脚将东辰的尸体顺带一勾,一只脚缠住了尸体腿,另一只脚往后一顶,将尸体作为一个支杆,顶在隔间底部的墙上,手脚一起用力,血手竟然一时半刻拖不动他了,但即便是这样,依然是头比脚靠里,整个人斜着,站不起来,人的脚底板离了地,根基就不稳了,因而除了手脚肌肉全力绷紧之外,其他地方根本使不上力,顶多是僵持罢了。
而这种僵持其实是非常薄弱的抵抗,因为血手的力道似乎是无穷无尽的,但浩洋却要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在手脚上,用不了一会儿肌肉就会酸软下来的,况且最重要的是此时脖子被两只血手扼住,导致呼吸困难,神智也渐渐在抽离躯体,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不是失去意识被拖进黑暗里,就是活活被掐死!
这一切来的如骤雨般迅疾,在雪冰的眼中不过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等她看清现状的时候,浩洋已经被死死钳制住了。
还好雪冰的脑子飞快,一眼就看出浩洋快要不行了,着急之中,她扫见了门后放置的一根拖把,也顾不上多想,便立即抄起来冲进隔间向那里面的黑暗一阵乱戳。
当拖把捅到黑暗里的时候仿佛捅到的是一面墙,坚硬而光滑,即便是在看不清楚的情况下,依稀可以判断出,里面就是一面贴着瓷砖的墙壁。
但雪冰也没时间多想了,一阵疯狂乱捅乱打,四五下之后,只听到“哐”一声,好像什么东西打破了,忽然一股水流涌出来,将雪冰的裤子重重打湿了。
随即水流眨眼就摊平了,在地面上缓缓扩散,看来是雪冰乱捅将倒在地上的水箱捅破了,其实原本这个水箱应该是放置在高处的,正好是这个隔间的头顶上,不过就在刚才,固定的支架已经松脱了,看似意外,但谁都知道是怨鬼所为,致使整个水箱砸了下来,将刚好被血手挟持在正下方的东辰瞬间砸死,死状惨不忍睹。
而也正是如此,水箱顺势靠墙倒在了地上,才被雪冰无意中捅破。
这个水箱的材质就是一般学校惯用的那种很薄的铁皮,这样重量会轻一点,但是毕竟是铁,再加上钢筋架子和里面重重的水,因而重量其实不菲,不过坚硬度却不怎么样,所以这水箱能瞬间将东辰砸死,却又能被雪冰轻易捅破,甚至若不是底座的架子是钢筋所制,落地的时候大概就已经裂了。
不过即便是捅破了水箱似乎也无济于事,血手仍然是紧紧扼住浩洋的脖子,丝毫不肯放松,浩洋的脸色也已经渐渐从煞白转为暗青了,手脚的力道也早已是强弩之末,大概顶多只能支撑个三五秒了。
雪冰看在眼中怎会不知,时间急迫,可是她已经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索性使用最原始的反抗,她抡起拖把,使劲全身的力道向那双血手上重重抽打下去!
血手震颤了一下,仿佛松动了那么一刹,浩洋猛喘一口气,继而抢出一声咳嗽,脖子又被掐住,雪冰顾不了这许多了,又是重重的一下,然后毫无停顿都又举起拖把,全力集中又是一下,“喀啦”一声,拖把棍生生断成两截,而同时拿血手仿佛也被打断了一般,忽然掉落地面,勒紧的十指顿时一松。
失去了那双手的力道,浩洋整个人原本就是倾斜的,此时全身力道虚脱,随着血手的卸力,身体摔在地上,手脚肌肉传来一阵撕扯般的酸痛,而大量的氧气迅速涌入喉咙,一阵咳喘,一时之间都爬不起来。
雪冰见势好转,立即丢掉断掉的拖把,伸手搀扶浩洋,而浩洋也知道不容耽搁,咬牙忍住痛楚,手撑地面,企图尽快爬起来。
而手掌划过东辰的小腿骨时,好像摸到了什么,当即不由分说立即抓紧,并顺势勉强站了起来,因为他摸到的物件是一个卡片状的长方形,不用说都知道那是什么!
的确是意料之外,因为刚才东辰的尸体旁,浩洋清清楚楚看过,没有任何东西,而此刻却出现在地上,只有一种可能性,这张卡片原本所在的位置是在水箱里,水箱放置在高处,原本是极为隐秘的,不说很难爬上去,就算爬高来看,里面蓄积着满满一箱水,也绝难发现,可却仿似天意,恰好怨魂为了杀死东辰而使水箱坠落下来,又恰巧雪冰一阵乱捅,捅破了水箱,卡片随着水流的大量涌出,从裂口里被冲了出来,这才落到了地面上,让浩洋轻易拾得。
可现在还不是窃喜的时候,逃离这里才是当前要务,雪冰扶起浩洋正准备往门口去,地上的血手忽然又伸向了浩洋,眨眼间抓住了他的后背,浩洋几乎想都不想,当机立断,手一翻头一钻将T恤脱了下来,而血手力道很大,这一扯,拉着一件T恤惯性般的缩了回去,两人趁此机会跑到门口,看着紧闭的厕所门,雪冰二话不说一脚踹过去。
雪冰是蝉联三届的警校搏击冠军,也是空手道高手,这门哪里经得住这一脚,当即门板飞出了门框,两人仿佛灵敏的兔子一般冲出了游泳馆。
又重新回到了雨里,浩洋光着膀子,不由得觉得这夏夜竟然也有些寒,随即朝身旁的雪冰看去,却见她神情笃定,仿佛已经有了最终的打算,于是问道:“我们现在去哪?”
“教学楼!”雪冰的回答如浩洋所料的一般非常笃定,可是内容却是浩洋所疑惑的:“去那里干什么?”
“因为狸狸他们在那里!”雪冰依旧平静地说着,而脚下也丝毫不马虎,迅速地奔跑。
而浩洋听得更糊涂了,雪冰怎么会知道狸狸他们的所在?可是还没来得及追问,眼下又有另一个更急切的问题:“可是……这条路不是去教学楼的啊!”
“你说得没错。”雪冰忽然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因为在去教学楼之前,我们必须先去另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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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教学楼四楼的某一间教室。
窗外的雨还是那样猛烈,仿佛隔着玻璃都能听见喧嚣的雨声,雨点打在玻璃上,溅出一朵水花,然后像一滴泪一样缓缓滑落。
狸狸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电闪雷鸣滂沱大雨,心情仿佛随着这些雨水一般缓缓坠地。
真不知道这场暴风雨何时才能停止,这空荡的教室暂时能躲避一时的风雨,却不知下一刻面临着怎样的残酷,生或死,赢或输,得或失,也许只是一线之差。当人惧怕下一秒的来临时,就会格外贪恋这一刻的平静,就像此时的狸狸一样,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因为生死在这个游戏里,她几乎掌握不了,所以忽然觉得这一刻能这样安然地看雨,原来是一种天大的幸福。
天空的颜色已经由浓重的深黑,转为一种泛灰的黑色,仿佛是久存的东西上附着了一层灰尘,天快亮了,再过一会儿太阳就要从地平线缓缓升起了,那时候就是最后的宣判。
对于结果,可能让人无限的恐惧或期待,但无论是生与死,对这个世界来说根本毫无影响,就像无论你宣判与否,也无论结果如何,太阳依旧会升起,天依然会亮,谁也无法阻止,也不会因为谁的死去而停滞,索性想来,顿时有一种被世界遗弃了的感觉,原来世界从来未曾真的在乎你的存在,在乎你自己的,永远只有自己,因而,这血狱的生存法则才显得这样残酷。
“你确定我们这样等下去会有结果。”狸狸转头看向黑羽,黑羽坐在不远处的桌子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狸狸的发问,黑羽轻轻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回答道:“我之前和雪冰约定过,要是我们走散了,就在教学楼的四楼汇合,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来的。”
“但是在这里傻等真的会有结果吗?万一……万一……”狸狸是想说万一雪冰他们被保安追上死掉了怎么办?而他们却在这里傻等:“要不还是出去找找吧?”
“这么大的学院去哪找?如果雪冰他们回到了这里而我们却出去了,怎么办?”黑羽的声音里也带着一些担忧和无奈,可是却说的无比坚定:“况且,所有的星座卡牌都在雪冰手上,她不来,我们也不能活着离开,所以我们现在只能相信她!”
黑羽的话让狸狸无从反驳,其实她心里也觉得黑羽的决定有一定的道理,只是心里总有着挥之不去的担忧,既然黑羽都这么说了,自己也只能静静等着。
这时,一滴水珠忽然落到了她的鼻尖,她望着窗舷,房间漏水了吗?雨怎么进来了,于是用手轻轻摸了一下,但是手指却被染成了红色,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机械地缓缓抬头,往天花板上看去,就这一眼,足见将人吓傻。
整个天花板变成了一片涌动的血池,翻涌间,不时又滴下了两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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