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光瞬间点亮了房间,这里并不大,几眼便可看出全貌,一张方桌周围是四个条凳,墙边原本摆物的货架现在已经空空如也,只有厚厚的灰尘,里面还有一间房,威威知道,那是卧室。
家里和厨房是分开的,厨房要绕到小店的后面,单独的一间房,而茅厕在出门向左大概30米远的地方,所以整个房间就这么大了。
威威轻轻拂动桌上的灰尘,立即留下一行指印,好多年尘封的记忆仿佛又回来了,曾在这张桌上度过了最快乐的时光,而今,摸着它就像抚摸逝去的亲人。
提起油灯,威威走进了里屋,还是熟悉的家具,老床上已经没有了被子,兴许是当年带走了,而墙面上却还挂着爸妈的合照,一张老旧的黑白照片,两人穿着朴素,却笑颜如花,头靠在一起,便算是一张结婚照了,村子里本来就不比城里,何况是二十多年前,这一张相片都算是非常奢侈的了,好在当时爸爸在外做小生意赚了些钱,也算是在村里比较富裕的,才弄得起这结婚的条件。
威威端着油灯,看着照片上父母年轻时的模样,妈妈笑起来真的很漂亮,可惜这些东西一个眨眼就已经远去了那么多年,恍如隔世。摩挲着照片上妈妈的脸颊,威威的心里很孤落,他从前总觉得自己挺坚强的,父母的意外,导致成长的困难都没有压垮他,后来堕入血狱,也仍然坚强的活着,可偏偏这一次回乡,尤其是带着可能是最后一次回乡的念头,只是想在自己可能死在血示之前再看一眼所有的亲人,所以这一次,心特别柔软。
看着母亲的笑颜,忍不住眼眶都湿了,他心里最敏感的那一块被牵动,其实他和所有孩子一样,心里是那样的思念父母,毕竟……咦?他愣了一下,泪眼朦胧里他依稀看到了母亲的脸发生了变化,母亲一脸焦急并且带着有些惊恐的悲伤,仿佛在不断摇头,而父亲的脸也变得异常严肃,一直恨恨地盯着他又盯着门口。
威威感觉到无比的错愕,立即伸手擦拭眼前的泪水,想明明白白的看清楚,但在他迅速揉了揉眼睛之后,再看照片,却是一如往昔,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这一切让威威感觉到有些异样,心里顿时满腹疑问,刚才那是爸妈叫自己离开这里吗?为什么都叫我走?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还是先走为妙,当即端起油灯就想离开。
可就在转身的一瞬间,他忽然看到什么在灯光里闪了一下,他再回头仔细看,发现由于床板已经烂了,所以透过光线能看到床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
威威努力回忆了一下,好像当年外公带走自己的时候把东西收拾了一下,放在一个箱子里留在了床下面。
这让威威感觉有点奇怪,既然连被子都拿走了,为什么不全部带上要留下一箱呢,当年他没细想,而现在想来确实不合理。
想到这里,威威忽然很想知道箱子里是什么。
当即探到床下,拉出了箱子,那是一个很普通黑木箱子,边角的地方装了金属的包角,刚才的闪光就是金属角反射了油灯的光,可见这算是个比较精致的箱子,在农村来说,算是挺不错的了,但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
威威试了一下,箱子居然没有锁,很轻易的就打开了,灯光照进箱子里,发现里面的东西保存的还较为好,可见箱子质量不错,居然没被老鼠啃烂。
威威翻了一下,都是一些童年的旧物,有很多他以前挺喜欢的玩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都被拆散了,另外就是父母的一些证件,如结婚证什么的,威威一边翻着一边思忖,想不到爸妈结婚这么正式,看来他们很相爱。
这时威威发现了几张皱巴巴的纸,这是什么?威威打开一看,是一份体检报告,上面写着董卫国,就是爸爸的,威威仔细看了一下,基本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只不过威威以前都不知道父亲红绿色盲。
可是……色盲?威威忽然脑海中闪过一句话,他记得当年自己哭着闹着要找妈妈,外公始终都不肯告诉他,所以他才去缠着外婆,最终外婆拗不过他,含着眼泪说:“你爸爸帮朋友带班开公共汽车,你妈妈也在车上,怎知道车翻了,就……”
威威忽然觉得这其中很有问题,爸爸是色盲,怎么可以帮人开车,有体检报告,就说明他自己是知道这一点的,何况红绿色盲也考不到驾照的,所以根本不可能去帮人开车,也就更不可能是开车出事故,那如果是被车撞了,为什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没有找肇事者赔偿,就这么算了?想来想去,威威忽然发现,自己的父母很可能不是死于车祸?
那如果不是车祸意外,他们又是怎么死的呢?
想到这里威威忽然觉得这其中好像有太多说不清楚的事情,他立即提着灯,向外走去,他心里在犹豫,一方面他对这两日所发生的事情隐约开始有些害怕了,他的直觉告诉他,离开这里是正确的,但另一方面,他又觉得作为儿子,他有必要找出爸妈意外的真相。
房子里的东西已大致看完了,威威仍然陷在一片思疑中,一遍回忆着自己有些模糊的童年,一边缓缓走出了旧宅。
刚刚出门就看到了虎子,虎子不耐烦的说:“怎么这么久啊,等的我无聊死了。”
这时候威威才想起虎子一直等在门外,当即便说了声对不起,虎子咧嘴一笑:“我说着玩的,你当真了,赶紧的,这眼看要吃中饭了,去我那,我让你嫂子给你整几个菜。”
“你结婚了?”威威似乎有点意外。
“大老爷们的,不结婚打光棍不成?”说着就推着威威的肩膀往一个方向走,威威只觉得虎子力气好大啊,险些都将自己弄得摔倒了,干农活儿的人果然力气大,是他这种习惯了城里生活的人比不了的。
也罢,先去虎子那坐坐吧,也许从他嘴里能知道些什么。
如是想着,于是威威便随虎子去了,却在一转头的瞬间,看见面前好大一棵树,那树枝繁叶茂的,都几乎要认不出来了,比他儿时又长大了许多,现在一抬头,几乎都看不到最顶上,感觉都要和天空弥漫的雾气连成一片了。
“这棵树……”威威望着这棵树,总觉得心神不宁的,虎子却一把抢过话茬:“哈哈,我们的‘许愿树’啊,还记得吧?没想到都长这么茂盛了吧。”
“许愿树?”威威有点懵,虎子却一脸不屑的:“你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们以前经常把自己的好东西、宝贝埋在树下啊,然后买一样就许一个愿,还说长大以后再挖出来,这是我们的小秘密,你不会这都不记得了吧?”
被虎子这么一说,威威立即有了印象,儿时很喜欢在这棵树下玩,久而久之总觉得这树是有灵性的,因此自己和虎子总是在树下藏了许多“宝贝”,并且许了很多愿望,如果是什么愿望都已经忘了,而这棵大槐树已经繁茂成这样的,偏偏自己的亲人和那些无忧的年华早已一去不返。
威威看着大槐树的枝叶,想起了很多往事,一幕幕就像细小的针扎着心口,隐隐的疼……忽然,枝叶间威威仿佛看见一张虚影的人脸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目光如剑想要刺穿他的身体,威威“啊”的叫了一声,连退了好几步,一把抓住虎子。
“怎么啦?”虎子连忙问道。
“那树……树上有人……”威威显然被吓得不轻,手都有些颤抖了。
“哪有啊?”虎子一脸茫然地看着树:“没有啊,不就是一棵树吗?你眼花了吧。”
威威壮起胆子再看了树一眼,确实静静的一棵树,连一点随风动叶都没有,安静而普通。
深吸了一口气,威威强制镇定了许多,现在他脑子里已经不能去想更多了,他发现自己以及疑神疑鬼的了,还是暂时放开心,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快走吧。”虎子一把拽住威威,力道有点大,捏的生疼,威威抽回了手连忙跟着虎子,往他家的位置去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时回头,看看那棵老树,看着那树像一把伞一样照着自己家的房子,仿佛置身在一张巨口中……
很快,虎子的家就到了,他家用石头搭了个小院儿,看起来日子比原来好多了,而桌椅板凳都放在院子里,看来房子只是个卧室,一般吃饭会客就在这小院儿里了,倒也别有风味。
“老婆,今天有客人,多弄得东西。”还没等完全走进家门,虎子就兴奋的喊道。
虎子的老婆看上去很朴实,却有点怕生,侧着身子怯生生的看了一眼威威,眼神里还有些莫名的疑惑,但随即被虎子一嚷嚷便连声回应道:“你之前又不来说一声,全是些糟践饭菜,不怕怠慢了。”
“没事,是我打扰了才对。”威威礼貌的一笑,随即跟着虎子坐到了板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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