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雕!”小泽冲口而出的这句话立时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拉了过来,而脸上浮现的惊惧之色也没能及时克制住,使得众人立时就感到了端倪:“小泽,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小泽的脑子里顿时乱了,是该说还是……不说?其实他本来想将噩梦以及方才在书房门外的发现对大家和盘托出的,可是越想越觉得现在可能不是时候,因为到目前为止,对于这次的任务以及月光的讨论全部都是猜测,没有任何证据作为引导,这时候如果将玉雕的事情说出来,大家就会因梦境和现实重合,而将注意力锁定在这上面,从而忽略其它的可能以及细节,只因这是目前唯一可以称得上线索的信息,又恰好出现在所有人都一筹莫展的迷茫阶段,太容易让人深信不疑了。
如果真的是线索倒还好,那如果是误导或是陷阱怎么办?很可能因为这一时的沉不住气而招致团灭的结局,这种事情在血示中屡见不鲜,毕竟血示任务的存活率真的不高,若不是时时步步为营、事事三思后行,很容易莫名其妙地送命。
经过内心的几番犹豫,小泽决定将这件事暂时隐瞒下来,以免这件事情产生错误的导向,至于这信息的真伪或是存在的意义,小泽决定在多搜集一些信息再下结论,毕竟现在也还没到箭在弦上的时候。
小泽尽力将眼神中的慌张收敛起来,仔细环视众人,令他惊奇的是,五人之中,看起来最为淡定的是天仓绯,这个原本更应该若有所悟的人。这就很奇怪了,天仓绯刚才明明看到了小泽在书房外的异样,而且从谈话来看,她已经察觉到小泽似乎对玉雕有什么莫名的惊惧,这时候小泽的反应正好应该证实她的想法,因而她应该是最紧张最想知道真相的人,可是她却一言不发,从容的看着,既没有胜券在握的表情也没有迷茫急切的模样,忽然让小泽觉得,这个温柔文静的女作家也许远远不是大家看到的那样简单。
“没什么,大家不要这么紧张!”小泽故作镇定的挠挠头,挂着害羞的笑容:“我只是觉得有点诧异,薛久霖的玉雕多如牛毛,这馆中也是随处可见,谁知道哪个是月光?这样找下去,工作量惊人,因此我才觉得非常惊慌。”
“真的?”其余人显然十分狐疑,并不完全相信,但是现在这个阶段逼问是没人任何意义的,因而其它人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天仓绯自始至终都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其实只要她说出今天在书房外走廊上小泽的异样,小泽的谎言当即就会被揭穿,但即便如此,天仓绯也没有拆穿小泽,只是满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就这样,讨论进行到了很晚,进展却甚微,也许是因为目前所搜集的信息还太过贫乏,因而果断不能操之过急,虽然有些不甘愿,大家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毕竟不能不睡觉,足够的休息才能在接下来的长线作战中有充沛的精力,而反过来想,大家既然没有找到什么强有力的线索,也就意味着鬼还不会这么早对任务执行者下手,因为根据血示的规则,鬼会在一开始受到限制,只有在执行者逐步接触到了核心的线索,越来越接近真相以及能找出生机的时候,鬼才会大肆杀戮,简而言之就是越靠近真相越危险,反过来说,目前毫无进展,就代表着暂时可能是安全的,所以即使单独处在房间中,也没有太大的危险。
血狱之间,铁塔顶端。
房间里没有其它人,只有一个女人静静站在窗边,似乎漫不经心的看着下面,很有种俯视芸芸众生的感觉,但如果仔细看,就能在那张努力绷得很紧的脸上,发现一丝疲惫、厌倦、柔软和哀伤混杂的神态,也许在所有人的心目中,她强势她霸道甚至冷漠、凶狠,但是谁都不知道要多强大的心才能把一个女人骨子里的柔软和多情掩饰地那么彻底。
她是那个被叫做宸殿的女人,其实这只是一种称谓,洛夜盟所有人对她的尊称,因为她是洛夜盟的创立者,也是现任的决策领导人,她的代号,是洛宸。
从铁塔上向下望去,血狱打世界好似漂浮在一片灰蒙蒙的薄雾上,你永远看不透这平静的表面下隐藏了多少残酷而冷血的杀机,因为血示的存在,以及对成员的束缚,这里俨然是地狱的第十八层——无间地狱,堕入此道,非人非鬼,仿佛跳脱轮回,永世煎熬,进入这里的人就被人间除籍了,改入佛家所说六道中的修罗道,永远非人非鬼的杀伐着,不死不休。
如果死亡是一个终结,倒也算不得什么,可是血狱远远没有那么仁慈,听老一辈的成员说,凡是因血狱而死的人,无论是在血示中被杀,还是触犯禁忌而死,灵魂都将被永远禁锢在这里,没有转世投胎的机会,还会持续更永无止境的苦难,因而死亡的恐惧感就增长了几十倍,不执行血示必死无疑,执行血示九死一生,就为了那机会渺茫的一线生机,多少人放弃了一切,甚至人性。为了在这里生存,只能把柔软埋葬掉,于是当年那个天真烂漫、感伤多情的洛宸变成了今天冷面如霜、直视风雨的宸殿。
不过,总有那么一刻,也许是孤高不胜寒的时候,也许是夜深人未眠的时候,那一刻的哀伤与感性又会重新出现在眼底,但绝不会被人看到,就像现在这般。
“宸殿,我可以进来吗?”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是见崎的声音。洛宸立即收起刹那的失神,转而变作笃定的模样:“进来吧。”
“有动静了!”见崎的推门而入,脸上浮现着一丝得意的笑容。
洛宸冷笑一声:“散开搜索网,密切注意谁手指红肿痕痒,那个人就是躲在暗处的敌人。”
“知道了。”见崎立即应答,但是却似乎有话想说,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见崎冒昧想问一句,宸殿为什么不下毒药,直接除掉他呢?反而只是……”
“只是肿肿手指,小儿科是吗?”洛宸依旧笑着,似乎料到了见崎会问这个问题:“因为我们并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多少人,如果不止一个,那么如果我们贸然毒死了那个人,线索就断了,而就是因为这手指红肿的小事不容易引起注意,就很容易让人掉以轻心,因而现在就是放长线钓大鱼的时候了,反正那个人已经被标记了,谅他也跑不了。”
见崎听这一说立即绽开一个笑容,欣喜是有的,但更多是笑自己思虑不周,越想越觉得自己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于是略有点羞愧的退了出去。
夜,湛蓝公馆。
脚步声很轻,轻到几乎听不到,长长的走廊上此时空无一人,也没有灯光,只是侧边上大片的玻璃透光性极好,月光正好皎洁地洒在走廊上,视物应该没有问题。
从这里望出去,月正当中略偏西,已是深夜了。
脚步声一点点小心地转过走廊的拐角,从这里望过去就显得漆黑多了,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但来人却不敢擅自使用照明工具,怕被人惊觉,毕竟公馆中人员众多,而现在自己的行径完全可以被人当做窃贼了。
他记得书房是转角之后的第一间房,于是摸着墙壁探进黑暗里,一手扶着墙,一手在前方探视,在黑暗里就像个瞎子一样。
忽然手触到了木质的东西,显然是门,双手立即在门上摸索,终于摸到了门把手,轻轻转动,门没有锁,发出轻轻的吱呀声,就这样缓缓的开了,房间里向走廊上投来一丝淡淡的光线,是清冷的月光,于是身形一闪,灵活地挤进了房间,小心关上了门。
又重新看到了那尊玉雕美人,依旧是月光下涣然若仙的模样,月光从书桌后面的落地窗透进来,洒在桌面上,清冷得一尘不染,第三次看到这玉雕了,小泽心里还是止不住剧烈的跳动,身体几乎紧张的发抖。
他不知道今晚只身前来探索着玉雕的秘密是对是错,可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始终对这件事心有牵挂,可是又不方便告诉同伴,即便是略知一二的天仓绯也没有唤醒其,让她跟随自己涉险的理由,可是心里又放不下这件事,所以明知道危险万分,但还是来了。
他小心地一步步走过去,月光美得像一个梦,而那玉美人就是梦中的点睛之笔,木座上散出的氤氲水气将玉美人衬托地活灵活现,在小泽看来,那简直是夺命的美态,也许这世上本就如此,越美丽的东西才越危险!
小泽倒吸一口凉气,开始小心地观察起来。这次小泽不敢触碰玉雕了,怕自己会真的变成一尊玉雕,只是细细欣赏、反复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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