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一片,随着风飞起,又在雨中坠落,像一场未央的大雪,纷飞出一种缭乱的寂寞,而这白色,如牙似骨,苍凉中带着阴阴寒气。
满眼都是冥纸!无形网倒抽了一口凉气,一片荒凉萧瑟的氛围里,这些忽然从天而降洋洋洒洒的冥纸……仿佛宣示着一场危机的降临,至少绝对不是什么吉利的兆头,以至于空气都冷了几分。
从这里远远的看过去,天空被屋檐遮住了一部分,看不到这些冥纸究竟从何而来,无形网也并不敢回到刚才的位置瞧个清楚,因为那冥纸撒的越来越密,像是撒纸钱的手更加多了,他此刻十分庆幸自己已经远远离开了原来所站的地方。
此刻的他缩在一间旧房子里,在附近木建的一排废屋里还算完整的一间,除了厚厚的灰尘,并没有什么多余的破损,至少门还在,并且能完好的关上,关门之后,由于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光源,所以勉强可以躲藏一下。
刚才发现冥纸的那一刻,无形网就开始感觉到极强的不安,不可能无故飞出来这么多冥纸,可以有所昭示,因而留在原地肯定不妥,但又来不及走得太远,四周张望之下,躲在房子里也许是最正确的决定,既可以减轻威胁,也可以看看情况后续的发展。
果然,渐渐的……原本空荡荡的街道上浮现出了浅浅的白衣,一件、两件……越来越多,变成了一群人,应该说并不是人,一群像是流窜的白影一般,看不清面貌,头上混沌一片,只是各行其是的组成了整齐的队伍。
无形网从木门上的雕花的镂空里望出去,清楚的看到了这一幕,连忙用手捂住口鼻,生怕稍微用力的喘息会暴露自己。
那些白影渐渐走出一个队伍的模样,有的只是白衣,有的却裹着麻布,有的用力抛着纸钱,有的合力抬着一口漆黑的棺材,是浩浩荡荡的一个仪仗队伍,正在出殡!只是没有唢呐和哭喊,安静的一丝声音都没有,仿佛能感觉到那一张张脸上是僵硬的毫无表情。
棺材上似乎用金漆写着字,但是隔得有点远,门上的缝隙可见度有限,加上阴雨沉霾的天气,无形网只能勉强看到一个“方”字。
方?是姓氏?无形的脑子里闪过一些记忆,他在血狱的安存很大程度上就是依靠果然的智商和强大的记忆力,对于一些瞬间看过的东西,不能说完全记住,但是多少会有些印象。
因此当他看到“方”字的时候,一种熟悉的感觉从心里泛起,他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字了,当然,是说来到这里以后。
是方府!他很快就想起来了,刚才似乎在一堆废弃的破屋里见过一块倒地的烂牌匾,上面就写着方府,说明这里有一家人姓方!这样一联系起来,应该这棺材就是方府里哪个人的。
可是……无形网再次壮起胆子朝那送葬的队伍看去,一个个披麻戴孝白服加身,可是全都看不清脸目,像是一副未干的油画被滴上了水,而那水滴刚好落在脸上,把颜料弄花了,就是横竖辨别不出模样,而且个个都是如此,仿似故意遮挡的。
无形网忽然想到,这些人……似乎这方府上下已遭灭门,所有人都死光了,才会鬼魅抬棺、幽灵送葬,可是……若是这一家老小全都死了,为何会抬着棺材来送葬?大家都是鬼,鬼给鬼送葬?简直匪夷所思!
就在无形网百思不解的时候,那些幽魂的身影已经渐行渐远,随着漫天的纸钱,消失在街尾的雨幕里。
等他们彻底消失之后,无形网又谨慎地等了几分钟,这才舒缓了一口气,算是憋过了这一轮。
轻轻打开了房间的门,外面的大街像是铺了一层白布似的,到处都是白纸,在雨水里湿漉漉的粘在地上,看起来别提多诡异了。
无形网赶紧从房子里出来,他此刻心里想着,是否该去方府看看,兴许那里会有线索。这样想着,腿一迈,忽然“噗通”一声,像是踢到了什么东西,等他低头看去的时候,只见是一个漆黑的小罐子!
那罐子在地上滚了一下,从阶梯上滑落,轻轻一摔就裂开了,露出里面白色的粉末,无形网嘴角抽搐了一下,因为那白色的粉末并非如面粉一般净白,而是略有点泛灰的白,看起来暗哑、低沉。装在罐子里的白色粉末,还是这样的颜色,顿时不用说也知道是什么了。
可是最让无形网害怕的是,他明明记得,进入这个房间的时候,门口并没有任何东西,因而出来的时候,他才并未留意,然而这个骨灰坛恰好就出现在脚下,正正中中地摆在门口,是谁把骨灰坛放在了门口?这期间只有那幽灵送葬队伍经过……
想到这里,他愈发的不安,原来自己以为躲藏得很好,却早就被盯上了。
这时,一股慑人的寒风乍起,将地上的纸钱再次吹飞起来,对着无形网迎面吹来,来不及躲闪,就有一片贴在了他脸上,他急忙伸手扯去,却禁不住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地往他身上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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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有人吗?”屋内黑漆漆的,刚踏进一步就异常压抑:“这里……是风雨客栈吗?”包子的声音努力提高,但仍旧十分羸弱,听起来毫无底气。
“怎么没有人?”包子心下嘀咕着,那种不安的情绪愈发蔓延,甚至开始觉得这里很冷,比雨水浸润的外面还要冷,是一种空洞的风拂,让人汗毛都竖起来了,一秒也不想多待,于是她努起嗓子又吼了一声:“有人吗?这里有人吗?”
声音在空旷的黑暗里回荡了几声,都变得不像她原本的声音了,更像是有谁在恶意地重复着她的话,只是……依旧没有任何回答。
“北冥叫我到这里来真的是对的么?”她有些犹豫了,但随即又笃定地坚信着:“不,一定是对的,我不能有这种动摇的想法,总不能又回到茫然无头绪中去。”她沉吟了一下,尝试分析了一下眼前的情况。
明显这里不太正常,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不可能没有一个人到达风雨客栈,从没有血示会是所有人都还未来得及到达血示地点就全部死光的,这难度也太高了,因此,一定有人来过这里,即便这个客栈已经荒废了,没有原本的主人,到达这里的其他血狱成员也应该回应一声。但一丝回响都没有,这里看不出有任何人存在过的样子,若是没有回应,难道是所有到达这里的人都已经全部死了?
想到这里,包子终于撑不住了,她觉得还是先离开这里再做打算,随即便转身离开。
可就在转过身来的一刻,三魂七魄差点都被吓飞了,一张丑陋狰狞的脸出现在一团微弱的光里正恶狠狠的盯着她!
“啊!鬼!”包子由于正在转身,还没站稳,被这惊慌无措的一吓,一个仰翻就摔了下去,乒乒乓乓的弄翻了一堆桌椅,疼的半天都直不起腰来。
“你是谁?”那鬼脸里传出沙哑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铁棍在摩擦,但却没有虚浮的感觉,对方应该并不是鬼,虽然面目和声音让人惊恐,但却比刚才毫无人迹的环境让心情缓和舒服一点。
“我……我来住店的?你……你是?”包子努力让自己镇定一点,但语气还是禁不住哆嗦了几下。
那张干瘦如枯木的脸微微一皱,似乎有些不耐烦,然后挤出一句:“住店过来登记。”说着就转身朝柜台走去。
包子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一边跟上那身影一边问道:“请问您怎么称呼?您是店主吗?有没有其他人来住店?”
前面的人忽然凌厉的转过来,有些不耐烦的盯着包子,似乎是并不喜欢他连珠炮似的发问。半晌才丢出一句:“叫我狼婆就好了,你是今天第一个客人。”
“狼?豺狼的狼?”包子第一个想到就是这个词,结果问出才觉得失礼,可是也来不及收回了,然而却不料狼婆欣然地点了点头,随后将一本积灰的厚册子丢给她:“登个记,你的房间在二楼。”说着就顺着楼梯噔噔噔地上去了,剩下包子诧异的留在原地。
包子心中对这个狼婆产生了极大的怀疑,这样的名字?哪有人取名用狼的?难道是狼外婆?这还算次要,没人来过?那么之前的同伴去哪了?
要么狼婆说谎,要么情况已经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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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哪?”柯一梦渐渐从混沌中苏醒过来,眼前一丝光线也没有,像是处在一个虚无的空间里?
这是死亡之后?血狱者死亡之后的归属?还是……镜子里奇异的世界?或是……我怎么了?在哪里?
她努力想张口说话却发现出不了声,耳边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仿佛五感都消失了,好在触觉还在,能摸到阴冷的地面。
未知往往才是最大的可怕,好奇大过了一切压抑和恐惧,她必须知道自己身处的环境,于是顺着地面一点点摸索,然而并没有向前多远,就摸到了一堵光滑的墙壁,那手感摸上去……十分熟悉!
在哪里摸过……柯一梦陷入了思索……
然后忽然拾起的回忆让她浑身一颤,这个触感是……摸到中心花园黑色墓碑的感觉!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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