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管家跑这么急做什么?可当心别摔着!”
陈冬刚要出门就让迎面走来的穆锦萍给拦住,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直跺脚。
“哎哟二小姐,您还快让开吧,奴才得赶着去请大夫呢!”陈冬左躲右闪的想出去,奈何穆锦萍跟着左躲右闪就是不让道,急得忍不住喊出声来。
“请大夫,是谁生病了吗?”穆锦萍眸色微闪,故作惊讶的问道。
“是二少爷病了。”陈冬实在没辙,干脆也不瞒着,“所以二小姐,拜托你赶紧让让,奴才这急着呢!”
“二哥病了?”穆锦萍惊诧道,“什么病啊?前两天不都还好好的么,怎么说病就病了,严重么?”
陈冬简直喊祖宗的心都有了,“哎哟我的二小姐呢,什么病奴才怎么知道啊,您还是让让吧,奴才急着呢!”
“哦。”穆锦萍点点,却仍旧没有让开的意思,挑了挑眉,“看你急成这样,二哥不会是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吧?啧啧……要真那样,二娘和父亲可怎么活啊?”
陈冬可以肯定,这小祖宗是故意拦着自己的了,可人家是主子,自己个做奴才的总不能冲人发火吧,只能苦着张脸,“二小姐……”
穆锦萍见差不多了,这才侧身让出道来。
“多谢二小姐!”陈冬如获大赦,哈腰道了声谢,这才抬手抹汗着跑出了门。
回头望了眼陈冬跑远的身影,穆锦萍挑了挑眉,这才转身继续朝里面走。
绿依就跟在她身边,也回头望了一眼,才似笑非笑道,“倒是挺快啊!”这句话,也就她们彼此才听得懂其中深意。
穆锦萍笑得不置可否。
“要去看看么?”绿依问道。
“当然了。”穆锦萍纵了纵肩,“二哥生病,作为妹妹,怎么也得过去关心一下方才说得过去不是?”
俩人相视一笑,交换了个彼此了然于心的眼神。
这还是穆锦萍继莲心一事后第二次踏足墨竹苑,才到门口,就感觉到了那股低沉压抑的氛围。下人们忙忙碌碌似乎没有任何不同,但每个人脸上都是一种噤若紧绷的神情,都很小心翼翼的尽量避讳着什么。
“二小姐。”
那些人看到穆锦萍先是一愣,随即招呼一声便低着头顾自走开。
穆锦萍也不在意,径自朝穆锦槐所在的屋子走去。
远远看着王妈妈守在屋门口,穆锦萍就知道,这会儿穆之笐及二夫人必然是在的,嘴角勾了勾,随即脚步轻快的走了过去。
“二,二小姐?”
王妈妈看到穆锦萍微微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她竟然会过来。
“我听说二哥病了,所以过来看看。”穆锦萍对王妈妈点点头,也不去看对方表情,便径自带着绿依走进门去。
二夫人本来正坐在床沿捏着手帕替穆锦槐擦拭脸上的虚汗,一扭头见穆锦萍两人走进门来,脸色当即就变了。
“你来做什么?”二夫人一下站起身来。
穆之笐本来面向着床上,听到动静也跟着转过身来,看到是穆锦萍眉头本能的皱了一下。倒不是真有多排斥不待见,而是预感到她这会儿过来,一准儿没好事。
穆锦萍目光淡然的和穆之笐对视一眼,这才笑眯眯的看向二夫人,“我听说二哥病了所以过来关心一下,妹妹关心哥哥不是很正常的么,二娘做什么这般紧张?”
“哼,关心?我看你这是来看笑话的吧?”二夫人冷哼一声,语气不善的顶回去。
“呵呵……”穆锦萍非但没被二夫人的语气激怒,反而还笑得特别亲切,“二娘这话从何说起?二哥是生病又不是出丑,有什么笑话可看的?而且你,我是当真很担心二哥才过来的,二娘这般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真是伤人于无形啊!”
“你!”二夫人面色铁青,“你滚出去,我们槐儿不需要你的假好心!”
穆锦萍压根儿不把二夫人的叫嚣放在眼里,不过也没有上前,和绿依安静的站在一边。
“我叫你滚出去你没听见吗?!”二夫人一看她这赖定不走的架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槐儿还病着,吵吵嚷嚷的做什么?”穆之笐难得站在中立的立场说了一句,随即便转回身看向床上。
二夫人显然没料到穆之笐会这样,眼睛一瞪,又惊又恼,“老爷……”
穆之笐没有搭理,径自掀袍在凳子上坐了下来,凝视床上人的表情,是穆锦萍鲜少见过的父爱。
若是以前,穆锦萍心脏肯定会被这种强烈的反差刺痛,而如今,也不过是一瞥而过。目光自然而然落在床上闭眼沉睡的穆锦槐脸上,面色蜡黄,眼袋乌青,就算闭着眼,面色也透着一股子颓废的疲惫,俨然就是什么什么过度,外加病入膏肓的之相。
穆锦萍的目光并没有在穆锦槐脸上停留多久,不过是一扫即收。
二夫人当然不可能错过穆锦萍那‘随意’一瞥,怨毒的瞪了她一眼,转身往穆锦槐身前就是一挡,恰到好处的将穆锦萍的视线隔了开来。
对此,穆锦萍也是勾唇一笑毫不在意,反正刚刚那一瞥已经足够了。至于看笑话么?呵呵……她从来不喜欢看笑话,只喜欢笑到最后!
一时谁也没有说话,屋子里安静的只剩下偶尔衣料摩擦的轻微声响,还有就是穆锦槐时不时发出的梦呓闷哼,从他蹙着的眉头不难看出,人哪怕睡着也很安稳。
“老爷,二夫人,大夫来了!”
陈冬人未到声先至,打破了这表现的安静。话音未落,已经带着一青年布衫大夫急急忙忙走进门来。
“哎哟大夫!”二夫人一听大夫来了,也顾不上在床前当人墙了,转身就冲大夫迎了上去,急切的道,“你可算是来了,快快给我儿看看,他这究竟是得了什么病啊?”
大夫被她这一急,也顾不上虚礼客套,当即便坐到床前为穆锦槐把脉看诊起来。
手刚搭上穆锦槐的脉搏,大夫就皱起了眉头。
二夫人一看这反应,心脏都提拎了起来,忙问道,“大夫,我儿他……究竟得了什么病,严重么?”
大夫叹了口气,方才松开穆锦槐的手站起身来,却是对着穆之笐拱了拱手,“穆大人,穆二公子这病……”欲言又止的皱了皱眉,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穆二公子得的,是……花柳病。”
“什么?!”二夫人捂着胸口狠狠一个跟跄,惊呼险些掀掉屋顶,“不可能!大夫,肯定是你诊断错了,我槐儿怎么可能得那种病?!”
身为大夫,被人质疑医术已经是耻辱,被人如此斩钉截铁肯定的质疑简直就是耻辱中的耻辱,大夫原本尴尬的脸色当即冷冷一沉,“在下从医数十载,还从未出过如此低等的误诊,不过二夫人若是不信,大可另请高明,在下技拙,就此告辞!”话毕,挎着药箱愤然拂袖而去。
穆锦萍在大夫经过时,略微退开,抬眼却和绿依飞快交换了个眼神,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尘埃落地的欣慰。
“我觉得,不管那大夫是不是误诊,还是多找个大夫看看吧,这样也可以安心。”穆锦萍违心的给出介意,将一个关心兄长的妹妹表现得足足的。
“说得好听,我看最得意的就是你自己吧?”冷不丁门口传来一声轻蔑的冷哼,竟是穆锦瑶走了进来,狠狠的瞪了穆锦萍一眼,这才转向双亲道,“那大夫那么年轻,一看就是个没有什么阅历的庸医,二哥他洁身自好,怎么可能得那种病,还是再找一位资历深厚的大夫好好看看吧。”
穆之笐脸色在大夫诊断出来就很不好看,此事听到穆锦瑶这话才稍微缓了缓,点点头看向门口的陈冬道,“陈管家,你再去重新请个资历伸手医术老道的大夫来!”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陈冬被这一喝惊得一颤,连声应是,当即便转身跑开了。
等陈冬一走,穆锦瑶这才转身看向穆锦萍,“你还不走?”
“呵……”穆锦萍挑眉,“大姐这话可真奇怪,我是来关心二哥的,在他的病情没有确诊之前,我又怎么能放心离开?还有大姐对我说话还是注意点语气的好,我是你的妹妹,却也是这府里的嫡出小姐,可不是供你呼来喝去的奴才或者丫鬟。”
“你……”
“二哥抱病在床,本就不好受,大姐真的要在这里与我争吵,扰他清净么?”见穆锦瑶一脸吃瘪的表情,穆锦萍莞尔一笑,“再说了,不就是花柳病么,除了不好治,有什么可供笑话看的?书上不是还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你咒谁死呢啊?!”二夫人本来沉浸在噩耗悲恸的抽噎,一听穆锦萍这话当即被激怒了,喊着就要朝她扑过来,却被绿依一剑格挡开去,尽管如此,却仍旧气势不减,“穆锦萍,你居然诅咒自己的哥哥死,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恶毒小贱人,你,你不得好死!”
穆锦萍被那句小贱人骂的眼眸危险一眯,“都说了多行不义必自毙,难道不正是因为有你这么个没口德的娘遭了报应?”
“穆锦萍!”这声厉喝却是原本一声不吭的穆之笐。
穆锦萍迎视着穆之笐瞪过来的凌厉虎眸,倨傲的抬了抬下巴,“我说的有错么?你要是没耳背,应该也听见了,是她先对我出言不逊的,更何况,茬也是她们挑起来的。”淡淡的嗤笑一声,“不过也是,你的耳朵向来只听你想听见的,既然这里不欢迎我,也不稀罕我这廉价的关心,就当我自讨没趣好了,绿依姐,我们走。”说完,正眼也没瞧几人一眼,转身就走,只是嘴角却勾着慑人的嗜血弧度。这才刚刚开始,欠下的,都得还,一个也跑不掉!
两人前脚刚走出门,身后随即就响起二夫人的呜咽声,有虚张声势做戏的成分在,另一方面,却也是真心难过到极致。
穆锦萍脚步顿了一下,轻哼一笑,这才继续朝前走去,对于身后王妈妈那敢怒不敢言的怨念眼神,更是不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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