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青拿着烟瘫坐在地上,不再问了。他猛吸了几口烟后,回头看向我,“听到了吗,他没死,被救走了。不管如何,走了就是好事。不然,就像我一样……”
把手指间烟头儿一弹,他长长吁出一口气,“接下来找他的事儿,交给你了。我和他们,把新帐老帐算一算。”
说罢,从地上爬起身来。对杨哥一招手,道,“我带你去看看地狱。”
我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在柳叶青带着杨哥往门外走时,我伸手把他拦下,“二哥,这到底……”
“小苏,二哥,这应该不算是利用你。”柳叶青看着我,道,“你本来也是要找陆明,二哥也想找。可二哥没你们那么大的能耐,别说驱百鬼,点豆收鬼……在伏羲八卦排完后,连多叫几个人跟二哥进山都不能。现在知道陆明没死,我就放心了。这里的事,水太深,你不要再往里掺,余下的,交给二哥。”
“二哥。”我对柳叶青道,“我糊涂的厉害……”
柳叶青抽出根烟点上,揉着眼睛吸了口,把烟雾喷向了别处,“这事上哪来那么多清楚的事儿。行了,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你们也快走吧。”
说完,拍拍我肩膀,带着杨哥离开了。
刘平定和秦楚左看看右看看,转身,跟在柳叶青身后离开。
我靠在墙上,看着余下被定身符困住的二十几号人一阵恍惚。
有种不真实感。不报任何希望的寻找,竟然收获了出人意料的结果。
抬头间看到站在一侧的释南,我歪着头,对他轻声道,“谢谢你,释南。”
如果不是他坚定不移的陪着我,我根本走不到现在。又或是说,可能在听到柳叶青的那一番话,甚至是在得到警方通知,来云南的当天,就彻底垮掉了。
我对释南依赖,已经不知不觉刻进骨头,融入血液,连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都不知道。
释南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转身向外面走。
我看着他背影,忍不住趴在膝盖上轻笑出声。
没事没事,他性格有多别扭我知道。他这么和我闹脾气,肯定是我说错话,做错事了。
没关系,以前总是他哄我,现在换我去哄他。
想罢,我撑地起来,恢复死不要脸模式,跟在了释南身后。哎呀,这种死不要脸的事我早习惯了,做起来是得心应手。
三两步跳下楼梯撵上他,刚想让他等等我,就听外面传来一声枪响。
我脚下一顿,愣在原地。
怎么可能会有人?我们昨天晚上,已经把整个小院的人都控制起来了。连那些女工都没放过,现在外面怎么会有枪声?
难道是柳叶青在杀杨哥?可柳叶青哪里来的枪?
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我猛的回头一看,见一个男人从二楼之上走下来。四十多的样子,理着平头,带着一副黑边眼镜儿,穿着一身灰色的中山装。
从外表上来看,这个男人像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的大学老师。可,没有哪个老师会在手中拎着一个似鸟笼子一样的东西的。
眉眼很戾,看向我的目光,似想分分钟把我弄死一样。
心跳报警,我向下大退两个台阶。
这人从哪儿来的?
傍晚时分,驴儿它们三个在外面转了很久,把能有人的地方都找了一遍……
是了,当时有两个地方它们三个不敢接近。一个,就是这院子的阵的阵眼,也就是女工寝室那里。第二个,就是这栋楼的楼顶……
再有,眼前这人一看上去,就不是泛泛之辈,藏起来不让几只鬼发现,实在是太容易了。
我在那个男人注视的目光下,心慌慌的回头去看释南。一看,心中一惊,差点踩空摔下去。
一个穿着一身牛仔服的男人,正拿着枪指在释南的两眉之间。那个男人的身后,是被人揪住的秦楚和刘平定。
我倒吸一口凉气之时,后脑一疼,似被筷子戳到了而已。我回头去看,双眼正对着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那个穿中山装的男人,在枪后,对道,“几位,就想这么走了?”
刘平定怒骂一声,“姓吴的,你******……”
呯~一声枪响。
我扭过头去,见刘平定抱着右腿倒地,嘴里发出一声惨叫。
吴先生把指向刘平定的枪口抬起来,道,“我这叫,良禽择木……”
“能把自己由人变狗说的那么清新脱俗的,你也是头一个了……”秦楚的话,因指向他的枪口而止音。
前后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情况大逆转。刚才,我们是胜的一方,而现在,我们是被囚的一方。
释南,秦楚和受伤的刘平定去哪儿了我不知道,我被他们带到原来的那间大房间里。窗外一片漆黑,一个人拿着枪指着我的头。
那个陆明公司里反水的姓吴的,此时正坐在一侧的办公桌上,拿着他先前拎下来的‘鸟笼子’细看。
鸟笼子里,是一个小模型,里面扩进了两个山头一大片洼谷,正好是种植罂粟花的地方。
我离的不算远,能清楚的看清它的全部。
这个东西,与当年谢金用来压陈淼的那个阵,有异曲同工之处。都是借用模样做阵,再把阵的效力作用在实际的地理环境之上。
而且,这样的阵还有一点好处。那就是,外面的人,能看到阵里面的人的情况。当年我在阵中,释南在外面就看的一清二楚。
也就是说,自打我们一闯入这个阵所规划的地界,眼前的吴先生和杨哥他们就知道了。这些天来一直不动作,等的就是——瓮中作鳖!
怪不得,这个院子的防守这么松懈。怪不得,这个院子里会有阵法,不让人用符用咒。
何着,这不是为了困住陆明,而是专门给我们几个准备的。
两分钟后,从姓吴的和那个穿牛仔服的男人短短的几句谈话,我听明白了前因后果。
这个院子,不是专门为我们而准备的,而是为前来寻找陆明的阴阳先生而准备的。
就在我们来的前几天,已经有过一次有人闯到院子里的事。
那个人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防,硬是让他们在有枪的情况下损失了四个人。所以,牛仔服才带着一群人追了那个人好几天。
我们,正好是在这个空当闯进来的,所以我们在外面看上去时,这里的守卫才会那么少。而在我们猛然进到这个院子里时,那个狗屁的吴先生没有轻举妄动,是在等着牛仔服这一伙儿人赶回来。赶不回来?那就任我们走呗!
一看,就是贪生怕死之辈。这种人,不用别人给多少好处,只需招招手,就会掘着屁股摇尾巴,当一条好狗。
我咬着牙,一边面无表情的注意着这些人的动作,一边小心翼翼的感知我那三条蛇。说真的,一天一夜没理它们,也不知道它们跑到哪里去了!
有了,感觉到蛇了,就是这数量……
“……还看什么呢。”牛仔服语气不是很好的对那个姓吴的道,“能不能先把正事干了?怎么着,认识,下不去手了?”
“这些人没了符咒什么也不是,他们现在连动都不敢动,你怕什么?”姓吴的明显不爽牛仔服的态度,他挑起眼皮,再次看向那个鸟笼子,道了句,“这个阵很精细,可惜我不知道用法,不然,在他们闯进来时,就能用这个阵把他们给除掉。”
我还以为那个阵是这姓吴的做的,正想着他能耐不小。
原来,不是。
“两年前我们刚到这时,一个姓金的老头儿弄的,”牛仔服把枪上了膛,递给姓吴的道,“要是不知道他死哪儿去了,哪用得着你?行了行了,快动手,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姓吴的扫了眼牛仔服,“要是没诚意,你们能知道陆老大在什么地方?能把他带到这里来?”
“废话少说,那天要不是你再三犹豫,能让他跑了?”
“胸口中了两枪的人,还能活?”
我心一沉,缓缓闭上眼睛。那会儿,我以为那个杨哥所说的开了两枪,是打空了,就连柳叶青也是那样认为的。
现在看来……
“行了,”姓吴的拎起枪,转身出去,“我去。”
牛仔服从椅子上起来,转身跟了过去,“看好她,我去去就来。”
我心猛的提起,看着眼前这个拿枪的,咬牙道,“你现在放了我,我饶你不死。”如果释南再出了事,这里的人,连鬼都别想做!
“口气不小。”贼眉鼠眼的男人咧嘴一笑,把手伸过来,“你现在乖乖的,我让你死前快活快活。”
自己作死,那就不是我不给机会了。感觉到他手碰在我的脸上,我心中一阵恶心。一把握住他拿枪的手腕,用力磕在窗台上,一脚踢在他裆下!
枪啪的一下落地,我一脚踢开,回手拎起椅子砸在了那个放声嚎叫的男人身上。一连几下,直砸到他头破血流,不能动弹。
扔掉坏了的椅子,我把铃铛握在手中,把仅有的几粒黄豆扔在地上,带着驴儿,阿茶最后几只鬼往门口走。
两步,和门外要进来的人顿住。
我看着眼前人微微皱眉,“庄堇?”此时此地,她怎么会在这里?
身后,那男人痛叫出声,“大姐,大姐,救命……”
我回头看那男人,“这是,你们大姐?向陆明开了两枪的人?”
男人没理我的话,而是继续对庄堇喊话,“大姐……”
我回头怒视庄堇,在她抬起枪时猛摇铃铛。
铃铛一响,驴儿阿尼几只鬼齐齐向庄堇扑了过去。一招夺枪,两招就锁住她的咽喉!
“杀!”我不仅要杀了她,我还要她六界无存,我要她……
驴儿用力把庄堇推到了墙上,阿尼也把双手掐了过去。就在两只鬼马上要齐力杀死庄堇时,一个人影从门外闪进,两张符拍上去,阿尼和驴儿被打的魂飞魄散。
我看着抓住庄堇一只胳膊的释南,问,“释南,你,知道你在干什么?”
“这个人,”释南看向我,“不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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