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突变

本来艳阳高照的天气，只是过了一晚，却没想到居然是大雨倾盆。或许，连一晚上都没有过去吧。

反正，苏洛起床时，窗外便已经是乌云密布。

“真是糟糕的天气呢。”苏洛苦笑一声，然后，便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明明和小婉约好去看电影来着，看来，今天的计划又要泡汤了。小婉好不容易的休假日，唉，真是不幸啊。”

正感慨间，袋中的铃声却突然响起。拿起一看，却发现是温婉的电话号码。

“想必，小婉现在心情一定很不爽吧。”苏洛笑着接通了电话，只是再按了接通键之后，传来的并不是想象中的可爱的音色，而是一道有些急促的男声：“喂，请问是苏洛先生吗？”

苏洛一愣：“我是，请问，你是谁？电话的主人在哪里？让她接电话吧。”“恐怕，她是接不了电话了。”对面的声音明显有些失落。“接不了电话？什…什么意思？快…快说…她到底怎么了？”苏洛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现在的声音几乎可以用恶鬼来形容。

再也不似往日的温文尔雅，而是嘶哑着嗓子，如野兽一般的嘶吼着。

“我看到这个女孩子的时候，她正一直念着你的名字。所以我们征得她父母的同意打电话给你。”对面的人长叹一声：“我们已经尽力了，但，还是请…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苏洛笑了：“你让我怎么节哀顺变？告…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

原本已经很是愤怒的声音，又突然之间弱了下来。

“我们就在她的家里，你…”后面的话还未说完，苏洛就已经披上了外套。没有顾忌外面的大雨滂沱，他就这样跑出了房门外，甚至，还没有和楚依依说一声。“喂，苏洛，你去哪里？”刚刚下楼的楚依依看见苏洛匆忙地跑出去。刚问出声，对方却连一道影子也看不见了。

本想跟着跑出去，却是突然想起来，自己对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就算是跑出去，也只会给他徒增烦恼。

想到这里，楚依依也终于是冷静下来。

她看着门外：雨，还是下得很大，快速下落的水滴被连成了一道道银线，像极了以前城主府内的那珍珠帘幕。楚依依不自禁的裹紧了身子，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就犹如一场梦境一般，是那般的弹指可破。

这空荡荡的客厅里，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就如同两天前一般。

跑到温婉家中时，苏洛已经完全的变了一个模样：头发凌乱；脸上和身上都沾染了黄色的泥浆。泥水不断的滴落着。

此时的他，就像一个叫花子一样。甚至，比叫花子还要狼狈不堪。

一进门，他便看到了温婉房间的房门开着。几个刑警正不断的拍着照片，拍照时的“咔嚓”声响成一片。而那位…那位苏洛一直宠溺着的，一直呵护着的可爱少女。如今，正躺在血泊中。

猩红色的血液遍布在这间粉色系的可爱房间内，温婉的脸上满是惊惧之色。她的身上，还穿着那件苏洛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那是一件纯白色的连衣裙，如今，却也已经被鲜血沾染的血红。

“学长，你说，我穿着漂亮吗？”脑海中，似乎还盘旋着当初她动听的话语。苏洛当时是这样说的：“当然漂亮了，我的温婉学妹，绝对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公主大人。”

而如今，温婉还是那样的漂亮。如今她的样子，是那般的凄艳绝伦。

泪水，终于夺眶而出。苏洛他再也无力站着，他跪坐在地。如今，他再也听不见温婉的话语，也在也听不见她悦耳的歌声，更听不见，她对自己提出的每一个小小的要求。

他突然站起，跑到了军医面前：“为什么！！！为什么不救活她！！！”苏洛用力举起军医的领子，那些手拿枪支的刑警已经将枪口对准了苏洛。

“冷静一点，不是我们不想救。而是我们，根本就救不了。”熟悉的声音，苏洛转生看向那个俊逸的男子：“什么…什么叫做救不了？快，我求求你，就她，不管什么代价…我求你，救她。”

苏洛突然跪下，而眼前的人却是在他跪下前就已经双手提住了他的肩膀：“就算再大的代价，恐怕也无法挽回她的性命。”那人看着苏洛：“如果可以救的话，我们当然会不遗余力。但是，温婉她连心脏都没有了，你要我们怎么救。”

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已经变成了绝望。苏洛双目呆滞：“那么，有没有找到凶手。”

“没有，我都怀疑，到底是不是人类干的。”那人从口袋里取出一支烟，想了想，还是将眼放回了烟盒：“手段实在是太过残忍了。而且，温婉的母亲可是一直都在客厅里面，却没有听见一点点的声响。”

“不是人类干的吗？”苏洛突然看向他：“那么，又会是什么东西。难道，别告诉我，连你们都相信这些鬼鬼怪怪。”

虽然这样说，但苏洛却已经是相信了大半。就连楚依依都出现在了他的身边，这种事情都发生了，而鬼怪杀人又有什么稀奇的。只是，最令苏洛无法接受的却是，死去的就是自己身边的最亲近的人。他没有办法，因为，他根本就没有一点点的能力。

对方是在暗处，而他却根本就触碰不到对方哪怕一根毫毛。

“当然，我当然相信。”他说道：“因为，就我这几年来，这样的案件就已经看见了太多。我们一直都在找，但却根本找不到哪怕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我叫李清，如果你想继续找凶手的话。那么，可以来找我。别的不说，如果有什么奇怪的案件，就也来找我吧。就算舍了我这条命，我也会把凶手抓回来的。”李清拍了拍苏洛的肩膀：“我们先走了，接下来一年，都是我的休假时间，你尽可以来找我。”

苏洛只是茫然的点了点头，他的双眼此时，已经完全被温婉的身体所占据。

他看见了，温婉的身体上空，一个淡淡的灵体正在浮现。她仿佛也看见了苏洛，正伸出食指，向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万万没想到，他以为已经死去的温婉，居然就以这样的方式与自己再一次见面了。

他愣住了，泪水再一次的决堤而下。浓郁的惊喜感瞬间就在苏洛的心房绽放。2008年的盛夏，正下着大雨。但却无法浇熄他心中的喜悦。

对苏洛来说，温婉的再一次出现，就已经是上天对他，最起码是到目前为止的最大的恩赐。

温婉慢慢走近，张开手就想要抱住苏洛。但，和一天前的楚依依一样，温婉直接从苏洛的身体里面穿过。苏洛转身，他看见温婉眼中难以遮掩的失落。

“跟我走。”苏洛看向温婉，并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做出了口型。虽然只有这样，但温婉却是轻笑着点了点头。两人之间自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有了很大的默契感。就仿佛已经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一般，就连温婉的父亲，那个一直对两人之间不感冒的老实中年人，也不得不说一句：“这两个人，就好像有心灵感应一样。”

两人就这样走了，虽然在外人看来。苏洛只是不敢接受温婉亡去的事实而已。又有谁可以想象得到，这已经死去的人，会以另一种方式再次出现呢？

或许，有人会相信吧。李清他轻笑出声：“真是有趣呢。”再没有人可以看到的地方，或者普通人无法看见的东西，正从李清他的身后出现：“喂，你也一样觉得变得有趣了吗？炎鬼。”无人听见他的声音，他们只是看见了，李清笑了而已。

那是一把，燃烧着炽热火焰的利剑。

人类的适应感无疑是很强的，从苏洛的身上就可以看出来。“应该庆幸是下雨天吗？没有阳光可以对温婉的灵体造成无法抹去的伤害。”苏洛看着前面的温婉，雨还是很大，水地顺着苏洛的发丝往下落。苏洛的整个身子都已经被雨水淋得通彻。白色的衬衫被雨水浇成了透明，显露出并不是很健硕但却很有味道的肌肉，雨水在身上流淌，冰凉彻骨。

不自禁的，苏洛打了一个哆嗦。长期的雨水浸泡已经让苏洛的嘴唇青紫不堪。

“妈妈，那个大哥哥为什么不打雨伞啊？”奶声奶气的疑问，温婉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孩子，她的一只手正指向自己身后的苏洛。

“只是个疯子而已，乖孩子不要去在意哦。”那位妇女微笑着对自己的孩子说道，看向苏洛的眼里，却是蕴含着嫌弃与一些…可怜。听闻那妇女的话，苏洛也低下身看了看自己的样子，他不由得苦笑出声。那个女人说的没错，他现在的这幅样子，倒的确是一个疯子一样。

或者换一种说法…乞丐…想必那位妇女最后的可怜，就是因为这样吧。

“喂，苏洛。大雨天的在，怎么不打伞啊？”

很有磁性的声音，如果只是听见声音的话，恐怕都会是以为一个很帅气的青年吧。苏洛转过身，饶是已经见过了不知道多少次，但却还是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眼前的人，的确可以说是造物主最完美的作品。他有着倾城之姿，亦有着倾城之名。

“呀，是你啊，倾城。”苏洛眼中闪过了那么一丝的尴尬。毕竟两人之间可是也有着一段无法抹去的孽缘。

叶倾城一身米色套衫，下身是淡白色的休闲裤，一张脸，是那般的无与伦比。他看见苏洛的模样，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才几天不见，这么就变成这样了。走！和我回家，你这幅样子，又怎么可以当我的未婚妻呢？”

苏洛有些无语的咧了咧嘴角：“说过多少次了，在你被确定为男儿身之后，我们就已经不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了。”

虽然，两人之间的确是指腹为婚的关系，但那无疑是建立在一男一女的情况下。而像现在这样，两个都是男人，又怎么可能呢？叶倾城对他的称呼，与其说是真正的未婚夫妻之间的亲昵，倒不如说是两个兄弟之间的调笑。

富丽堂皇的客厅里，苏洛眼中多了一丝缅怀。曾经…在他的父母逝世之前，他也是这里的常客。说是自己的家也毫不为过。

很是自然地走进浴室。饶是已经过了八九年，这里也还是老样子，并没有太多的变动。

水雾朦胧下，苏洛任由温热的水流清洗着自己的身体。同时也为自己驱散因淋了太久的雨而冰凉的身体。身体终于在一次的恢复过来了。

“难道，这就是上天给我的惩罚吗？”苏洛喃喃着：“但为什么，要将温婉也从我的身边夺走啊？”

穿着浴巾走出了浴室。苏洛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坐在沙发上的那个正喝着茶的男人。他五官清秀，剑眉星目。一袭白衫更是衬出他身上的一种仙风道骨。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倾城他的朋友吗？”一张口，就已经如连珠炮弹一样问出了三个问题。那个男人淡淡的看了苏洛一眼：“我叫白千画，的确是叶先生的朋友没有错。至于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也只是碰巧了到这里来坐一坐而已。苏洛先生还请不要见怪。”

“你知道我的名字？”苏洛眼中闪过一抹疑惑，白千画见他的神情，却也只是笑了笑：“叶先生经常地在我面前提起苏洛先生你呢。而我，自然也见过你与他一起拍的照片，认识你，当然不出奇。”

“其实，另外的不说。最令我好奇的是，苏洛先生的身上又为什么会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味道呢？”

白千画轻笑着，苏洛的瞳孔瞬间放大了好几倍。别人不知道，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那自然是他身边的温婉和楚依依。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苏洛看着面前的白衣青年，一双眼却是不断的环顾四周，直到看见温婉并没有什么事后，一颗心才终于落回肚里。只是，苏洛却忘了，他一直就在白千画的眼皮底下，那些小动作自然不会被白千画所遗漏。

“不用担心，那妮子并没有伤人的念头，不然的话，早就已经灰飞烟灭了。之所以还会停留在人间，恐怕也是因为还有什么执念没有完成吧。”白千画笑笑：“不过，我很好奇的是，苏洛先生又怎么会看得见他们呢？”

……

苏洛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灯已经关了。房间里可见范围只有直径一米左右，苏洛没有再次开灯，因为他知道，楚依依的警觉性很高，如果开灯的话，自然会让楚依依从美梦中惊醒。

他却忘了，既然楚依依是那么的警觉，又怎么会听不见开门的那些微声音呢？

“苏洛，你回来了啊。早上你那么慌慌张张的出门，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声音很恬静，苏洛这才看见，温婉的房门被她打开。窗帘没有关上，那一片银色的瑰丽月光洒在整个房间里面，自然也倾泻在了楚依依她精致的俏脸上。

如月光下的女神一般，是那般的美丽且不可亵渎。

苏洛不由得痴了，他张了张嘴，却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到最后，才说出来几个字：“有些事。”

楚依依显然没有在意苏洛的回答，她将目光放在了温婉身上：“这位姑娘，是你的朋友吗？”一丝浅笑从楚依依的嘴角勾起：“真的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子呢。”楚依依称赞道，但她的眉头却突然紧紧皱起：“这位姑娘，莫非也和我一样，已经…”

剩下的话没有在说出口，但房间内的三人却都是很清楚。而楚依依，她已经以这样的方式活了千百年，又怎么会不清楚。

眼前的少女，和她一样，都是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了。

“苏洛，或许，她可以和我一样俯身在一种东西上呢。”楚依依看向了温婉，这个女孩子，果然很漂亮。甚至，如果在长大几岁的话，就连她自己也无法赶上。楚依依很清楚，若让温婉生在她的那个年代，一定是一个十足的祸水。

即使比不上历史中著名的褒姒、妲己，恐怕也相差不了多少。只可惜，眼前的这位妙人儿，一颗心却是紧紧的拴在苏洛的身上。

“也是啊。”苏洛抬起眼：“但是，我的身上也只有那么一块玉啊。”一时之间，房间中陷入了一片寂静。楚依依看了眼她套在脖颈上的玉佩：“或许，我们两个人可以一起用。”一句话说完，楚依依便伸手将温婉拉进了自己的房间。

或许是因为楚依依半人半鬼的体质吧，苏洛无法触及的灵体，而她却可以轻易的触碰。

大约十分钟后，两人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当苏洛看见温婉的身体不是那种淡蓝色后，他的脸上也挂起了笑容：“小婉，那个，欢迎回来。”

温婉显然还不是太适应，但当她看见苏洛朝着她伸出双手后，她再也按奈不住心中的喜悦，用力的扑进了苏洛的怀抱。

泪水已经将苏洛的胸前浸湿，苏洛不知道，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对眼前的曼妙少女来说，到底是怎么样的折磨？苏洛只知道，眼前的人儿，需要一个安慰。他伸出手拍了拍温婉的肩膀：“放心，没事了，一切都有我在。”

苏洛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有多少是真，又有多少是假。但这句话，却是他现在唯一想说出口的语言了。

温婉没有说话，她只是想将眼前的人抱得更紧一点。紧到，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再将两个人分开。“学长，这一段时间，我真的好想你。”

“你知道吗？明明是一直对你说话，也一直听见你对我说的话，但我的声音，却是根本就不能传进学长的耳朵。”温婉就如同一只走失了许多天之后被寻回的小猫一般，拼命的抱着自己的主人撒娇：“当知道自己就要失去学长之后，我真的觉得心好痛，就好像要碎开一样。我真的…真的真的…不想再和学长分开了。”

苏洛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让眼前的少女对他产生了这么深厚的感情：“或许，我和小婉真的是前世的恋人吧。”苏洛只能这样对自己说。

那么今世的缘，真的会到下一世再续吗。

苏洛不知道，但现在，他也只要把握住现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