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覆灭东厂,一切都该结束了。
东宫正殿内,金丝楠木梁下垂着茜纱宫灯,将满室映得昏红暧昧。
太子斜倚在缠枝牡丹榻上,五指深深陷入身旁美人的雪肌傲人之中。
那女子疼得眼角沁泪,却只敢低低“嗯”了一声,愈发柔顺的偎近。
“太子殿下,请用.…..”
十二名只着轻纱的舞姬手捧青玉盏,纤纤玉指在琉璃光下宛若水晶雕就。
她们轮流跪奉琼浆,酒液沿着太子唇角滑落时,就立即有香舌轻卷拭去。
殿角鎏金漏壶滴答作响,太子在甜腻的脂粉香中,眯起了醉眼。
恍惚间,他似乎看见林清函也在那群舞姬中——可她怎么会穿着如此暴露的纱衣呢?
本太子一定是醉了.……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着将酒盏掷向描金柱,碎裂声惊起满殿莺燕。
没人敢提醒太子,此刻宫城外,东厂的缇骑已悄然合围。
“啊——!”
殿外突然传来一声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是凌乱急促的脚步声。
太子正枕在美人玉腿上,醉眼朦胧间被惊得猛然一颤。
“一群混账东西!”
他暴怒的推开身旁女子,踉跄着支起身子,金冠歪斜挂在散乱的发间。
“哪个不知死活的狗奴才,敢扰孤的雅兴?”
太子猛的抓起案上鎏金酒壶,狠狠砸向殿门的方向。
他厉声咆哮:“来人啊!把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给孤捉起来……”
殿内烛火剧烈摇曳,将十二道白影拉长投射在朱漆殿门上,宛如十二道索命幡。
这些东厂太保的锦袍白得刺目,袖口金线绣着的蟒纹,在血雾中若隐若现。
在他们的身后,数百名刀斧手沉默如铁塔。
染血的绣春刀还在往下滴落血珠,金玉地面上,接连不断绽开一朵朵妖艳的血花。
“哈哈哈.…..是你们……..东厂的狗奴才?”
太子突然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踉跄着从美人堆中出来。
他金冠歪斜,发髻散乱,暗黄色的蟒袍衣带早已松开,露出布满酒渍的雪白中衣。
太子含怒一脚踢翻面前的鎏金酒案,稀世珍宝“夜光杯”砸在地上,迸裂成无数的碎片。
“睁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
“孤乃是大虞国的储君!未来的九五之尊!”
太子醉红的双眼布满血丝,嘴角扭曲出一个狰狞的弧度。
“就算是你们东厂那条老狗亲至,也得跪着跟孤说话!”
这时,殿外又突然传来整齐的甲胄碰撞声,又是几百刀斧手赶到,将殿门包围的水泄不通。
透过洞开的殿门,可见东宫侍卫已全部倒在血泊中。
太子瞳孔骤然收缩,踉跄后退时撞翻了一个美人,而他却浑然不觉。
因为此刻,他终于看清,为首那个身着白袍的男子,正手持着一卷明黄色的书帛。
“不.……这不可能.…..”
太子的声音突然嘶哑,喉结剧烈滚动:“父皇怎么会.…..怎么会让你们这些东厂的狗奴才.…..”
曹二嘴角扯出一个狰狞的弧度,他缓缓展开手中那卷明黄诏书。
帛卷展开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在死寂的殿内格外刺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曹二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洪亮,每个字都像钝刀般剐蹭着太子的耳膜。
“太子性本凶顽,近来尤甚,不仅结党营私于朝堂,还蓄养死士于宫闱……..
更怀有枭獍之心,谋刺君父.…..”
听到这里,太子突然暴起,却被两名曹金和曹浩盛二人,死死按在龙纹柱上。
他只能目眦欲裂,看着诏书末尾那方鲜红的玉玺印鉴。
正是他朝思暮想的那方传国玉玺。
“……着即废黜储位,赐鸩酒一壶。”
曹二缓缓合上诏书的刹那,太子整个人如遭雷击,面如死灰。
一股腥臊的液体,顺着他的蟒袍下摆渗出,在汉白玉地面上洇开一片污渍。
“父父皇.……不要啊,儿臣知错了真的知错了啊!”
太子突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涕泪横流的脸扭曲得不成人形。
他像条垂死的蛆虫一般疯狂扭动,金冠跌落在地,被他自己慌乱踩踏得变形。
“儿臣再也不敢了.……求您饶命.……饶儿臣命啊!”
可惜太子做出怎样的挣扎,曹金和曹浩盛二人的手都纹丝不动。
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储君,此刻就像被钉在案板上的鱼,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
他凄厉的哭喊声,在空旷的东宫大殿里回荡,混合着殿外渐近的脚步声。
那是端着鸩酒的太监,正缓步而来。
“太子殿下,奴才们也是奉旨办事,您一路走好……..”
曹二缓步上前,靴底碾过地上散落的东宫印玺。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这位曾经的储君,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快意。
昔日高高在上的太子,此刻像条丧家之犬般瘫软在地,涕泪糊满了那张曾经不可一世的脸。
“你们两个还等什么?”
曹二阴冷的声音在大殿回荡,“送太子殿下上路。”
曹金闻言,右手骤然泛起一股无形的罡气。
那罡气如毒蛇般缠绕上太子全身,瞬间让他僵直起来。
太子的嘴巴,开始不受控制的张大,喉间发出“嗬嗬”的声响,却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
老太监捧着鎏金酒壶缓步上前,枯瘦的手指捏开太子下颌。
那壶泛着诡异紫色的鸩酒,在火光下闪烁着妖艳的光芒。
随着“咕咚咕咚”的吞咽声,太子瞪大的双眼中。
最后倒映出的,是曹二那略显复杂的面容。
御赐的毒酒果真是霸道非常,方入喉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太子的面容便已经扭曲变形。
他双目暴突,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挤出眼眶。
太子死死瞪着殿顶的蟠龙藻井,仿佛要在那雕梁画栋间,寻得最后一线生机。
“嗬嗬.…..”
最后,太子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浑身筋肉绷紧如铁,十指在汉白玉地面上抓出数道血痕。
七窍中缓缓渗出粘稠的黑血,在惨白的脸上划出狰狞的痕迹,连那象征东宫太子的蟒袍都被污血浸没。
最可怖的,是太子那至死都不肯闭上的双眼。
那对渐渐扩散的瞳孔里,凝固着难以置信的绝望。
他怎么能相信,那个曾经抱着幼时的他,在御花园赏花的父皇,今日竟然真会赐下这杯鸩酒?
曹二冷眼凝视着地上那渐渐僵冷的太子尸身,他眼角微不可察的抽动了一下。
陛下啊.…..他连亲生骨肉都能如此干脆利落的赐死。
这份狠绝,让曹二后颈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想到这里,曹二的眼神变得极其沉重,他在心底默念,连喉结艰难的滚动了一下。
因为,此刻的曹二比谁都清楚——从自己接过这道圣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踏上了不归路。
天子要借东厂的手除掉太子,又岂会留下活口让人非议?
这深宫重重,此刻看似平静,实则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曹二的右手,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鎏金令牌,上面“东厂提刑”四个字在烛光下忽明忽暗。
“走吧。”
他哑着嗓子对身后的番子们说道,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该去复命了。”
殿外的月光惨白如纸,照得宫道上的青石板泛着森冷的光。
曹二踏着宫砖的每一步都格外沉重,鎏金官靴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这条通往御极殿的宫道,他走过无数次,却从未像今日这般,觉得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呵.……
曹二嘴角扯出一丝冷笑,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他曹二?
既然猜到这是一条死路,他又岂会毫无准备?
接着,曹二眼角余光扫过身后列队的东厂番子,曹二心知肚明。
这些看似恭敬的身影中,既有锦衣卫的暗桩,也有和他一样嗅到死亡气息的困兽。
此刻众人表面平静,实则各怀鬼胎,就等着时机一到,必定拿同袍的性命,铺就自己的生路。
待会经过御武门.……曹二在就一直在心中盘算着,他的右手拇指,已经悄然抚摸着袖中的烟雾弹。
这东西是东厂的特制,一旦引爆,足够制造半刻钟的混乱。
宫墙上的风灯突然剧烈摇晃,将众人的影子拉得狰狞扭曲。
曹二眯起眼睛,看着前方拐角处若隐若现的禁军铁甲。
果然,陛下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锵!!!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划破夜空,皇宫禁军突然从四面八方涌出。
月光下,无数柄寒刃同时出鞘,晃动的刀光,连成一片刺目的银浪,晃得人睁不开眼。
“你们想干什么?”
东厂番子的队伍中,刚有人厉声喝问,声音却戛然而止。
一柄绣春刀已从他后心透出,持刀的赫然是朝夕相处的同僚。
直到此刻,众人才惊觉队伍里,竟然混着这么多锦衣卫的暗桩!
“跑啊!”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原本整齐的队列瞬间炸开。
有人慌不择路撞向宫墙,却被墙头射下的弩箭钉成刺猬。
有人想要拔刀反抗,转眼就被数柄长枪捅穿。
更有人红着眼将同袍推向追兵,用他人性命换取片刻喘息。
曹二站在原地未动,任由混乱的人群从身边奔逃而过。
他死死盯着前方那个缓缓走来的身影——锦衣卫指挥使沈万保手中的宝剑,正滴着东厂番子的血。
下一刻,十二道寒光同时出鞘,曹二与剩余东厂太保们心有灵犀,没有一句废话,没有半分犹豫。
这种要命的时刻,迟疑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曹二一个侧身,短刃精准捅进扑来禁军的咽喉,温热的血喷了他满脸。
随即,曹二的眼角余光,瞥见曹三被锦衣卫青龙镇抚使一剑穿心。
宫墙上突然亮起火把,曹二心头一凛——那是神兵营的弓箭手。
“陛下口谕!!!”
尖利的宣旨声刺破夜空,沈万保手持鎏金圣旨,脚底踏着血泊。
明黄绢帛在火光中展开,朱砂御笔刺目如血:“东厂曹二等,企图谋逆造反,戕害储君,罪不容诛!着即刻.……杀无赦!”
“放箭!”
沈万保的宣旨声刚落,墙头之上,突然箭如雨下。
曹二在箭雨中翻滚,左肩不知何时已经被射穿,他狞笑着撕下一截衣衫裹住伤口。
看来,陛下不仅要太子的命,更要东厂背下这杀害太子的罪名!
“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曹二咳着血沫看向身侧,原本的东厂十二太保,现在只剩下四人。
宫门近在咫尺,却被铁盾阵封死。
沈万保的宝剑已染成红色,正带着锦衣卫合围而来。
瞬息之间,曹二猛地扯下腰间烟雾弹砸向地面,“嘭”的一声闷响,浓烟瞬间笼罩整条宫道。
“走!”五道黑影如鬼魅般窜向偏门。
曹二是第一个撤离,回头时正看见身后一名太保,被沈万保的剑刚劈成两半。
他咬碎一口钢牙,却连害怕的时间都没有,转身没入浓烟之中。
沈万保缓缓归剑入鞘,剑身上那抹吞吐不定的罡元,如昙花一现般消散。
他望着曹二等人消失的宫墙拐角,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意。
“想逃?”
沈万保的声音如附骨之疽,在夜色中幽幽回荡。
他负手立于宫墙之上,衣袍猎猎,眼神冷冽如冰。
“天底下,还没有人能从本使手中逃走。”
跑在最前面的曹二双眼赤红,周身罡气疯狂爆发。:“冲出去!”
他身后四名太保早已不顾形象,轻功催至极限,在殿宇楼阁间飞掠。
可无论他们如何腾挪,前方总有一队锦衣卫拦路,仿佛整座皇城已经变成了囚笼!
咻!
一支玄铁箭破空而来,瞬间贯穿一名太保的胸膛!
鲜血喷溅,那人甚至来不及惨叫,便如断线风筝般坠落。
曹二肝胆俱裂,却不敢回头,只能嘶声咆哮:“分头走!”
然而,就在他纵身跃向宫墙的刹那——
“本使说过了,你们逃不掉的。”
铮!
一道青芒如天外飞仙,在月色下划出凄美的弧线。
那一剑快得超脱了时间,众人只觉眼前青光一闪,世界便安静了。
曹二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缓缓低头,看到自己的胸前,渐渐浮现一道细如发丝的血线。
身旁的三名太保同样僵立,每个人的咽喉至心口,都映着那道妖艳的青痕。
曹二想说什么,可嘴唇刚动,上半身便沿着血线缓缓滑落下去。
内脏哗啦一声倾泻而出,在月光下蒸腾着热气。
那三名太保的身体同时裂开,断肢残躯犹如凋零的花瓣,无声坠地。
沈万保收剑入鞘,青罡剑芒敛去的刹那,皇宫再次陷入到了寂静之中。
月华如水,照在那些尚在抽搐的残躯上。
这位锦衣卫指挥使转身走入阴影:“拖去喂狗。”
“东厂,一切都该结束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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