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城,满贯酒楼。
李傲孤身坐在窗边的一桌,脸色阴沉。
酒楼中人声鼎沸,窗外街巷热闹而繁华,临江城一如平常的景象,但李傲却敏锐地感觉到了反常的氛围。
自他进城以来,发现到处都是行色匆匆、身具内力的江湖人士的身影,似乎整个武林近日都开始风起云涌,充满了一种山雨欲来的诡异景象。
李傲本不关心这些,但联系到三天前凉儿所说的话————蜕凡令,却是和他息息相关的事情了。
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他神情愈发不耐,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数个时辰,凉儿仍旧没到。
…………
三天之前,凉儿去他家中时,谈话间偶然提到了蜕凡令之事,引起了李傲的注意。可追问之下,她却只道无意间听见家中长辈所说,具体详情并不知晓。
李傲未疑有他,便和凉儿约好三天后于临江城中酒楼见面,待她回家问清情况,再细谈此事。
其实以李傲阅历,早就看出此事蹊跷,但反观凉儿神色,所言之事倒不似作伪,再加上蜕凡令确实对他极为重要,便也放下顾忌,决定将此事一究到底。
在他看来,就算是有什么阴谋诡计,也不过一介凡人之谋,在绝对的实力下,跳梁小丑而已。
可当李傲按约赴会,凉儿反倒放了他的鸽子。
“也罢!我本还想得到蜕凡令后承你人情,你自己不来却怨不得我。”
“既然蜕凡令已经出现,又与什么金焱老祖有关,虽然不甚明朗,但线索总能找得到的!”
李傲心中想着,已经做出了打算。他刚要起身离开,酒楼的二层却传出哄乱嘈杂之声。紧接着,伴随一阵喝骂,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二楼跌落下来。
“不!别打了……二公子,行行好,求求你,求求你放过孩子……啊——!”
女人的哭喊哀求戛然而止,李傲看清了,被人狠狠一脚踢下楼来的,却是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小童。
“啪!”
又是一声清脆的重响,一个身穿朴素衣衫的女子嘴角溢血,被打得从楼梯上翻滚跌落,咚咚的闷响声中也不知撞断了多少根骨头,满脸满身流淌的都是鲜血。
李傲眯起眼睛,看到一名白衣俊朗公子施施然从二楼走下,身后簇拥着四五名身佩刀剑的江湖人士,出手打人的正是其中一个紫衣壮汉。
“是赵家的人……”
酒楼中有人悄声窃语。
“是赵二公子,又是他!这几日害了多少人家了……”
“噤声!小心引火上身。”
赵二公子面容英俊,风度翩翩,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只见他下巴微扬,嘴角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傲慢地踱步在众食客之间,眼神轻蔑,高高在上,却是连看也不看那女人一眼。
女人被打得浑身是血,喉咙也被腹腔倒涌的逆血糊住,灌了满嘴满牙,嗬嗬地说不出话来,却在地上挣扎着爬行,想要去抱住赵二公子那一尘不染的光亮靴子,青肿的双眼泪如泉涌。
“贱人!”赵二公子抬腿便是一脚,狠狠踢在女人嘴上,满口牙齿混合鲜血喷了满地。
“二少爷,莫要脏了您的脚,这婆娘和小孩不如交给在下去料理吧。”紫衣壮汉跟在赵二公子身后,谄媚道。
“算了,本公子还是讲几分情面的。就饶她们一命,全都打断腿自生自灭就好了。”
“少爷,那孩子也……”一名武林人士有些不忍,小声开口。
赵二公子却话也懒得说,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紫衣壮汉便领命而行,还不忘狠狠瞪了一眼那多话的家伙。
喀吧———
清脆而残忍的响声,紫衣壮汉狠狠踏下,女人的腿便角度怪异地弯折起来,惨白的断骨刺穿皮肉,露了出来,和鲜红的血液形成刺目的对比。
剧痛中,女人双眼猛地瞪圆,却喷出喉咙鲜血,杜鹃啼血般嘶喊出声:“赵天毕!你不是人——那是你的孩子!”
喊声未落,赵二公子倨傲的脸上终于闪过怒色,恨恨说道:“杀了她!”
紫衣壮汉尖刀出鞘,明晃晃的刀锋无情劈下!
此情此景,酒楼中终于有人实在看不下去了,一名虬髯大汉拍案而起,身旁友人劝阻不得,被他挣脱而出,取出身上兵器拦下了那致命一刀。
“赵家也为免太猖狂!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行凶,眼中可还有得王法!?”
虬髯大汉须发皆张,愤怒咆哮。
“哦?”赵二公子转过头来,居高临下看着虬髯大汉,轻蔑说道:“你又是哪儿来的杂种?知道赵家的名头,还敢这么不长眼睛。”
“你不要命了……赵家在临江一手遮天,这事又和你无关,你要自己找死我不管,可别连累我们!”虬髯大汉的同伴急得一头冷汗,连连去拉愤怒得像一头公牛的虬髯大汉,又点头哈腰地朝赵二公子那边陪着笑脸:“二公子……这蠢货喝得多了,您大人大量……大人大量,别和我们小人物计较。”
“滚开!你这贪生怕死的小人!”虬髯大汉一把将同伴推了个趔趄,大声说道:“某闯荡江湖二十年,在刀口上混一口饭吃,为了钱,也曾脏了这双手!但还没丢了良心!你赵二公子长得人模狗样,却来欺辱这婆娘小孩,良心都喂给畜生了不成?”
“某不怕你赵家势大!今日一条贱命就摆在这里,若此事不管,这一辈子都睡不得好觉!”
“哈……哈哈哈哈,可、可笑,可笑极了,不过一个后天修为的二流人物,也敢在这大言不惭。”赵二公子笑得前仰后合,嘲弄地打量大汉,又突然阴森说道:“杀了他。”
“是,少爷。”紫衣壮汉听命上前,面露讥讽之色,说道:“收拾这样的废物,我一个人就够了,你们护送公子回府。”
酒楼中人见势不妙,早就慌忙离开,那虬髯大汉的伙伴一脸贱笑,连连作揖,见没人理他,便也偷偷溜走。
赵二公子摇了摇头,紫衣壮汉是先天高手,杀一个后天武者如同杀鸡,却是连看的价值都没有,便带着其他人准备离开。
“好!某今天便豁出这条命去,会一会你这赵家的狗腿!”虬髯大汉苍凉大笑,面露决绝地说道:“能这般取义而死,却也值了!下去遇到被赵家害死满门的金焱剑派同道,也算有脸相见!”
金焱剑派?
一直冷眼旁观的李傲猛然抬起头来。
他本无心关注凡人纷争,却忽然听到他十分在意的消息————金焱剑派被害死满门?
那蜕凡令呢?又落到了谁的手上?
李傲瞳孔凝成一点,猛地站起身来。
这人有用,暂时不能死。
“你这狗杂碎,莫要挡了我家少爷的路!”
李傲面无表情地从赵二公子身前走过,朝着虬髯大汉方向走去,却被一名短衫男子迎面拦住,如同户主的忠狗般立刻叫嚣起来,挥拳便向李傲打去!
拳风猎猎,打中的却只是一道残影。
…………
紫衣壮汉缓缓抬起手中长刀。
刀势成,先天高手的气势狂卷而出!
身为赵家特意安排在赵二公子身边的护卫,紫衣壮汉的实力不容小觑!
狂刀如雷!势不可挡!
那一霎那,虬髯大汉似乎看到了漫天刀影,如同疯狂咆哮的暴虐雷电,笼罩住他的全身。
绝望,整个世界都被这一刀覆盖住了。
遮天一刀斩落,大汉缓缓闭上了眼睛。
某这一生,就这样结束了吗……
可忽然间,在漫天漆黑的刀势下,他却猛地看到了一丝光亮!
仿若黑暗中破晓的曙光!
却是一道暗红色的、如同要刺破天穹的、残忍而凛冽的爪芒!
暗红如匹练。
狂雷成烂草,尖刀若败革。
紫衣壮汉难以置信地瞪圆了双眼,手中长刀犹自凝固在半空。
赵二公子长大了嘴巴。
虬髯大汉双手微微颤抖着,倒吸了一口冷气。
哗啦————
赤红的鲜血喷溅而出!
紫衣大汉、连同手中长刀,仅仅一抓,便被撕成了数截!
…………
“你说,金焱剑派被灭了满门?”
李傲双眼暗红,站在虬髯大汉身前,淡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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