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皇帝并没有理我，自顾自的说道，“自五年前起，宇儿便没有再过过生日……妃嫔自戕是大罪，朕便每年的七月十五大宴群臣，也算是在众臣面前对颖儿的一种惩罚……”

踌躇着坐回皇帝身边，眼前的九五之尊，却给人莫名的悲凉……

“你跟她很像……”皇帝眼神迷离的看向我，“她也是你这般年纪入的宫……什么都不懂，只随着性子乱闯，也不容得人对她呼喝……朕很喜欢那样的她……”

皇帝直直的盯着我。

我也忐忑的回望着，这是在表达对我的好感吗？难道我要给南凌宇他们当后妈了？

后妈……絮妃……离絮儿……擦！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皇帝又闷了口酒。

我生怕他做出什么丧失理智的事情，只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紧盯着他。

皇帝回过头去，目光投向虚无，继续一副只说给自己听的语调：“皇宫那般大，宫中的人又是那般多，但如她那般敢对着朕不卑不亢、昂首直视的，偌大的宫中却只她一人……明明是有求于朕，明明需要依靠朕，却让朕觉得是朕欠她的，朕应该为她那样做……即便那样的感情很奇怪，但朕却是从所未有的高兴……”

我真的不知道他在讲什么……

皇帝本来朦胧深情的眼神顿时变得凌厉，加重了语调，“可是自从有了琳儿，她却不见了！不管朕再怎么逼迫，她始终没有再出现！沉闷的宫廷，朕不可以失去她！朕用尽手段，连她最亲近的玉儿都利用了，可她依旧没有出现！她是不是真的消失了？朕不愿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

皇帝似乎陷入了半癫狂的状态，身体慢慢往后移，尽量离他远些。

皇帝苦笑一声，语气重回平静，“可是，就在朕慢慢忘却她的时候，她却再一次出现了……并且用生命证明了自己的存在……”

一阵要命的寂静，皇帝一直看着湖面，我一直盯着皇帝。

许久许久，我大概呼吸了二三百次，皇帝突然转向我，脸上的伤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漫不经心，“你不愿做朕的宫女？”

我一个无防，愣了一下，机械的点点头。

“想做越儿的王妃？”皇帝眉头轻挑了一下。

愣了一下，机械的摇摇头。

“哦？怎么又不想做了？之前不还说越儿是你的梦中情人吗？”皇帝一脸玩味。

“你不会对我有意思吧？”我开口直接问道。

皇帝愣了片刻，立刻开口笑道：“你许是比她还野些，那上午朕让你跪拜，你又怎会那般顺从？”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但上午那种自尊、骄傲被践踏的事情，我是为了你迁怒南凌宇他们，才不得不去配合你那可笑的控制欲。”想到之前的跪拜，气就不打一处来，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我不会再那样做了，卑贱是会上瘾的，与南凌宇他们相识一场，为他们卑贱一次，也算得上是对得起这次的相知；若是要我一直卑躬屈膝，我为什么要来这里过这样的生活？还不如死掉！”

我停顿，微微思考了一下，补充道：“不过唉，你能不能看在我救了你儿子一命的份上，给我留个全尸，选一个不那么疼的方式，最好先把我迷晕，然后再杀了我！”

说完认真的盯着皇帝。

皇帝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只一脸不在意的看着我。

良久，皇帝开口：“你认为宇儿适合坐朕的位置吗？”

看不出皇帝是真心还是假意，我也懒得猜度他在想什么，便实话实说道：“南凌宇说他不要当皇帝，所以你也不用费心他会跟你抢皇位，你多给他点钱，让他到一个不会危及到你地位的地方风流潇洒去，不也挺好？”

“是宇儿让你这么对朕说的？”皇帝似乎来了兴趣，脸有笑意。

我摇摇头，“没有，他只说他没有当皇帝的想法，既然没有那种想法，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搀和在这里，多带点钱，找个地方好好过日子不是挺好？偶尔被人得罪了，还可以拿自己的身份吓吓那些人，真可谓无忧无虑啊！”脑中出现了张蓝图，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你会跟宇儿一起去过那样的日子？”皇帝也嘴角微扬。

“诶？”被问住了，“不会啊，我干嘛要跟他一起？我还有事情没做完呢！”

“事情？何事？”

“私事，与你无关。”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和皇帝像普通人一样聊天了。

皇帝沉默了一会，不知是否是生气了。

“你后来改口说愿意嫁给越儿，是因为怕朕纳你为妃？”皇帝又开口道。

我点点头。

“做朕的妃子不好吗？身份高贵，一生荣华，不知多少女子心中所求。”皇帝的表情很认真。

“你儿子都比我大十几岁，你说好不好！”一脸无语的看着他，“再说，要什么荣华富贵，做南凌越的王妃不也可以得到？”

“做朕妃嫔的地位自是比王爷的正妃还要高。”不知道皇帝想干什么，劝我嫁给他？

“所以呢？”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地位这种东西对我来说有什么用？地位比我高的人，我也不会服从他，地位比我低的人，我也不喜欢去支使他……大家同为人，哪里来的高低贵贱？我真的不知道这种让人畏首缩尾的制度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说过，虽然我不接受这样的等级制度，但是我尊重你们，所以我也希望你可以尊重我，如果你没办法尊重我……唔……那就温柔的杀掉我……”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皇帝沉思了片刻，开口问道：“你在鬼林到底是如何长大的？”

“呃……”怎么又提到这一茬，没办法，只好打哈哈，“就那么……自由、民主、平等的长大了……”

“你是人吗？”皇帝眉头微皱。

“是啊！”立即真挚的点头。

“据说，入鬼林的人都活不过一夜，你竟然在那里平安度过了十几年，还有不知何处来的吃食……”皇帝似乎在思忖着什么，“你知道这个世界存在非人类的人吗？”

我愣了半晌，迟疑的摇摇头，“非人类的人？什么东西？”

皇帝目光严肃，“就是长着人形，却不是人的东西。“

“你是说鬼？”不解的看着他。

皇帝不说话，盯了我半刻，“你认识姓卫的人吗？”

我摇摇头。

“罢了，”皇帝收回目光，“只要你不去伤害朕的儿子，朕便不会对你过多追究，你也好自为之，在群臣面前不要失了规矩，到时候就算朕要保你，也是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