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宋长生的目光,庄月婵报之以微笑,并没有回答。
几人回到天音山后,徐云鹤与庄月婵两人便各自闭关炼化此行所得,毕竟渡过天劫过后的天道馈赠可不只是恢复伤势那么简单。
宋长生却如愿以偿的得到了大城主的召见。
说起来他来这里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拜见大城主的,只是因为远征的事情一直无缘得见。
本以为还要等待一段时间,却不成想他们刚回到天音山大城主座下三弟子刑昭便找上门来,直言大城主召见。
与刑昭并肩走在通往大城主闭关所在的白玉阶梯上,宋长生满脸郑重,心中竟蓦然升起一种朝圣之感。
按理来说他也不是第一次拜见大城主了,应该早就已经习惯了才是,但今时不同往日,昔日的大城主虽然威名赫赫,相比于大齐修真界金字塔顶端那些人物还是差了一丝。
而现在,大城主一年之内突破金丹,落霞城外正面斩杀雷鸣妖王,其威势与名望与昔日早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更为关键的一点在于,大城主是千年以来惟一一位不是出身于两大宗的金丹真人,这对于大齐修真界众多势力来说更是具备了一些特殊的意义……
在天音之巅,种满了千姿百态的灵桃树,虽然并未到桃花绽放的季节,但朵朵桃花还是挂满了枝头,微风吹拂,卷起万千花瓣,如同翩翩起舞的粉色蝴蝶。
桃林的中央,有一小亭矗立,内置一张桃木矮桌,摆着一壶热茶,一张棋盘,三个茶杯,除此之外便只有一站一坐的两个中年人。
慕归白头戴紫玉高冠,一袭白衣胜雪,施施然的跪坐在矮桌边,伸出连女人都羡慕的手从棋奁中拈起一粒如墨玉一般的棋子落在棋盘上,淡笑道:“正淳,该你了。”
闻言,白正淳随手落下一子,百无聊赖的道:“师兄特意叫我来不会就是让我陪你下棋吧,小弟棋艺不精,恐怕不能让师兄尽兴,不如我去将四师姐请来如何?”
“下棋不过是消遣罢了,请你来另有它事。”慕归白从容的落下一子将白龙分割成两段,语气温和,不急不缓,令人如沐春风。
“是因为宋长生吧?”眼见自己败局已定,白正淳干脆的投子认输,直言不讳的道。
慕归白将棋子一颗颗收回棋奁,淡淡的道:“天陷谷乃是禁地,你如此行事有些过了。”
“去与不去的选择权把握在他的手中,小弟可未曾干涉,反而还随行保护他们,师兄这般说话却是没有道理。”白正淳随意的倚靠在柱子上,嬉笑着说道。
见他这幅样子,慕归白微微叹了口道:“后生晚辈的事情,咱们还是不要插手了,吾不想昔日之事重演。”
白正淳闻言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一双眼睛盯着慕归白道:“你就一点也不担心?”
“担心有何意义?不管未来的结果如何,终究是婵儿自己的选择,与我们何干?
我知道你们对宋氏有所怨念,但你们更应该明白,造成这一切的是我们,而不是宋仙鸣。
就当年之事来说,他也是受害者。”慕归白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当年发生的那些事情还历历在目,那是他永远也无法抹平的折痕。
说到这里,白正淳的目光也有些黯然,他长身而起,突然怒道:“还不是因为战天下那个蠢货,若不是他擅作主张,当年我们也不会……”
“够了!”慕归白出声打断了他,语气中多了一丝严厉。
白正淳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在慕归白严厉的目光中重新坐了下来,端起茶杯不再说话。
见他这个样子,慕归白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一些,叹息道:“当年之事天下确实有错,但若不是我们的纵容和默许,他也不会那么做。
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希望在婵儿的身上再度上演一遍,你想见的也见到了,也试探过了,让他们都停手吧,那是个好孩子。”
白正淳沉闷的点了点头。
两人就这样沉默的坐着,相顾无言,气氛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亭外北风呼号,桃花翩翩,与亭内仿佛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世界。
良久之后,白正淳站起身来,将一个红漆木盒放在矮桌上道:“你要见的人来了,小弟先行一步,此物就有劳师兄代为转交吧。”
说罢,白正淳迈步走出小亭,身形逐渐消失在翩翩桃花之中。
慕归白瞥了那个木盒一眼,里面的东西已经了然于胸,不禁微微颔首,拿出此物,可谓是诚意十足了。
不一会,宋长生便在刑昭的带领下来到了小亭外。
“启禀师尊,宋少族长到了。”刑昭恭敬的行礼道。
“晚辈宋长生,恭贺城主大人踏足金丹,平添五百载寿元!”宋长生连忙行礼。
“辛苦了,你先下去吧。”慕归白微笑点头,随后他向宋长生招了招手道:“近前来说话。”
宋长生看了眼矮桌边上的草席,心中微微有些激动,和金丹真人同坐啊,足够普通人吹一辈子了。
沉稳的踏着花瓣来到慕归白身前,小心翼翼的跪坐下来,这时候他的心绪反倒平复了下来,显得比较从容。
但很快他这份从容就被慕归白的一个动作给击碎了。
堂堂金丹真人,大城主,居然提起一边的茶壶亲自给他斟茶!
宋长生眼皮暴跳,连忙站起身来拱手道:“您折杀小子了。”
慕归白看着他“惶恐”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吾是主,你是客,仅此而已,不必那么拘束。”
闻言,宋长生讪讪一笑,您可是剑斩妖王的大佬啊,在您面前放得开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吧。
重新坐下后宋长生才看到桌子上有三个杯子,另外一个杯中的茶水还在冒着热气,显然刚才这里还有别的客人,而且气息令他有种熟悉的感觉,却又不能确定是谁。
这就令他有些惊奇了,自从修炼过【万里寻踪】之后,只要“嗅”到气息他就能够确定对方是谁,但在此居然失去了作用。
心中虽然好奇,但是他识相的没有多问。
慕归白却好像看穿了他的内心一般,淡淡一笑,将身前的红漆木盒推到宋长生的身前道:“之前的事情是正淳给小友准备的一场考验,只是没想到过程出了一些意外,这是他给你的赔礼,还请小友莫要介怀。”
闻言,宋长生微微一愣,他在拿到那一份地图的时候就知道这是白正淳对他的考验,他心中倒也没有什么芥蒂。
毕竟他与白正淳素不相识,人家能够给他提供蛟龙鳞的线索他就已经感激不尽了,虽然过程有些波折,但在他看来那都是应该付出的代价。
你总不可能指望人家直接给你送到手里来吧,他自觉自己的脸皮还没有那么厚。
是故,在看到这份“赔礼”的时候宋长生是有些发懵的,回过神来之后他立马严词拒绝道:“白前辈多虑了,此物晚辈万万不能收,天陷谷一行,晚辈心中只有感激之情。”
他在此顿了顿,随后又道:“况且前有醉翁前辈为晚辈等人保驾护航,后有白前辈替我们挡下了最后一道天雷,论起来晚辈应该前去拜谢白前辈才是。”
看着宋长生胸有成竹的样子,慕归白不禁来了一丝兴趣道:“此事你是如何知晓的?”
宋长生矜持的笑了笑道:“晚辈从来不相信巧合,更不相信会有无缘无故的善意,醉翁前辈出现的太巧,释放出来的善意也过于突兀了,是故晚辈心有怀疑。
而在天陷谷内面对天劫时,一共只降下了八道天雷,九为数之极,天劫降下天雷的数量往往也是九道或者是九的倍数,断然不可能只有八道。
所以晚辈斗胆猜测有人替我们暗中挡下了一道天雷,晚辈原本以为是醉翁前辈,但后面相见,醉翁前辈气息平稳,身上也并没有沾染天劫的气息。
这说明还有一名前辈在场,但是并未露面,于是晚辈才会有这样的猜测。”
慕归白眼底流露出一丝惊讶,好细致的心思,浑然不像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那人既然没有露面,你又是如何确定那就是正淳?”
“原本是不确定的,但听闻醉翁前辈诉说了天陷谷内的凶险之后晚辈便确定了,白前辈或许不会在乎晚辈,但他肯定会保证月婵的安危。”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宋长生也是在回来的路上才渐渐想明白的,原本只是猜测,但在大城主这里却得到了证实。
听完宋长生的解释,慕归白的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笑容,眼底也满是欣赏之色。
“正淳还自以为做的隐蔽,却没想到早就被小友看出来了,但就事论事,此事他的做法确实欠妥,害得你损失了一件品质极佳的上品灵器,不能没有补偿。
此物你就收下吧,正淳拿出来的东西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而且此物对于你来说应该正好用得上,打开看看吧。”
说到这个份上,宋长生再推辞就显得有些虚伪了,他依言打开红漆木盒,发现里面摆放着一卷玉简。
“此乃正淳昔日领悟的一门小神通,名为【天罡罩】,防御力不俗,听闻你已经修炼有一门小神通,这应该也难不住你。”慕归白笑着替他解惑道。
宋长生闻言大吃了一惊,他料想紫府大修士出手应该不凡,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份大礼。
修仙界中素来有“法侣财地”一说,修行之法可谓是最为珍贵之物了,人人敝帚自珍。
而小神通更是如此,只有紫府修士悟道之时才能领悟,每一项都是独一无二的,向来都是个人的不传之秘。
像宋长生修炼的【翻山印】,宋仙鸣修炼的【巽风指】,都是老祖宗宋太一留下的,属于宋氏独门神通。
向来只有紫府修士和家族掌舵者以及继承人才能接触,哪怕是大长老宋仙运想要参悟都需要经过长老会投票决定,可见其珍贵。
而小神通之中,防御类的又是最为稀少的,价值更是不可估量。
却没想到白正淳眼都不眨就扔出来了,而且还不禁止宋长生外传!
“晚辈拜谢白前辈赏赐。”这样一份大礼,再往外推那就是大傻子了,宋长生连忙收下,生怕对方反悔。
“说完此事,我们也该谈谈别的了。”
宋长生立马正襟危坐,做洗耳恭听状。
“当初狮鹫山脉一行,就连老夫都没有想到那是一个局,若不是你,月婵和大壮他们恐怕会全军覆没,对此,吾谨代表落霞城向小友表示感谢。”
宋长生闻言嘴上又是一番谦虚,心中隐隐有些激动,这可是金丹真人啊!!!
“当初吾曾有言,谁能斩杀东天邪,城主府将奖励十万块下品灵石,三瓶【紫髓培元丹】,到现在依旧有效。”说着,慕归白取出了一个储物袋放在桌子上。
随后他又道:“落霞城拍卖行方面当初也以一颗【阴阳紫树心】为悬赏,吾也已经差人替你问过了,拍卖行方面并没有违约的意思。
只不过时间毕竟过去了这么久,当初准备的那一颗已经被使用,下一批成熟还需要一定的时间,他们的主事者承诺三十年内必定会给小友一个交待!”
如果说前面只是一个惊喜,那后面那一句就像是一道惊雷,将宋长生震得七荤八素的。
【阴阳紫树心】啊,那可是【阴阳紫树心】!
使用之后可以增加突破紫府的成功率,一直以来都被大宗门把持,寻常人想要得到比登天还难,却没想到这么轻易就得到了!
在这一刻,之前血战的艰辛和那三十年的等待时间都已经被宋长生抛之脑后。
相比于成就紫府的机缘,区区三十年算的了什么?
君不见地火门常无道?
他已经在筑基大圆满蹉跎近五十年了,一直没有等来这份机遇。
这还不是个例,大把大把的人终其一生也得不到。
这样算下来,三十年算的了什么?
那时候的宋长生也还不到六十岁,道途才刚刚开始。
年轻是他最大的资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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