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去与留

见布莱尔徳的手从自己的脖颈上滑落，穆千夜这才松开右手。布莱尔徳捂着手臂，向后退了几步，她的脸因痛苦而扭曲。“你……你到底是什么来头？”布莱尔徳忍住剧痛，问。

“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而已。”穆千夜一脸淡漠地答道。她说的是实话，只是因为之前和一个神秘的声音达成了某种协议，她才拥有了控制灵力的能力。作为代价，每次借用完对方的力量，都会产生反噬的副作用。穆千夜微微垂下头，眼中的红光开始消退。长柄镰刀狠狠地砸在地面上，发出金属碰撞的巨大响声，在场的人们只觉得自己的耳膜一阵刺痛。

顾惘闻一脸不屑地看着布莱尔徳，皱了皱眉头，丝毫没有要帮她的意思。

炎子燚也冷冷地站在一边，嘴里还嘟囔着：“这种人，活该被人唾弃。自私的家伙，永远不会得到任何人的帮助。”

穆千夜的腿突然一软，差点儿瘫坐在地上。她强撑着长柄镰刀，一阵阵的乏力感从她的四肢上传来。

顾惘闻若有所思地看向她，微微扬起嘴角，似乎想到了什么。

炎子燚则将目光转向顾惘闻。他知道什么吗？不过，他很快便从脑海里赶走了那些疑惑。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

“喂，穆千夜，”炎子燚快步走到穆千夜身边，小声提醒道，“布莱尔徳短时间内应该无法再造成威胁了，趁现在先走吧。你已经做了很多了，接下来，就没你的事了。”

穆千夜的眼中闪过一道迟疑的光。

要不要先离开？现在的情况危急，要是出了什么差错……

可是……

她想起来，自己不正是为了找白慕雪而来的吗？现在，白慕雪也算是找到了，但是，这样的“找到”，比之前的还要让她感到悲伤。

离开吧，离开这个地方。脑海里，似乎有一个声音正在催促她。但是，她怎么能在这时候离开？

她愿意和那个奇怪声音的主人达成协议，不都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朋友吗？

见穆千夜没有反应，炎子燚急了：“你到底走不走？”他越说越气，最后竟吼了起来、

“拜托，别再给我们添麻烦了，好吗？我们没有那么多闲情来照顾你。若不是凌宇则提出要回来找你，我是绝对不会回来的。”

穆千夜微微一愣怔。

“对……对不起……”穆千夜低声说道，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发出来的声音闷闷的。她垂下头，长长的刘海盖住了她的眼睛。

她的确是想保护大家，可最后，却只是一次又一次地给他们增添麻烦。或许，现在选择离开才是最合适的……

“你是该道歉。”炎子燚毫不留情地说道，丝毫没注意到，穆千夜的眼神越来越悲伤，“你不应该逞强，这是幼稚的表现。”

穆千夜突然很想放声大笑。他不知她在想什么，仅仅是简单认为她只是在逞强，只是想展现自己的能力，殊不知，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们。

真是悲哀。穆千夜在心里嘲笑自己，之前所做的，全都被人当成了驴肝肺。

“马上离开这里。”炎子燚以一种命令的口吻道。

穆千夜深吸了一口气，竟突然有了反抗的念头。

“不。”她的语气出奇地平静，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

“什么？”

“我不是你的木偶，不可能什么都听你的。”穆千夜冷冷地道，“我也有自己的想法，你无法左右我的思维。”

炎子燚只觉得自己的肺要被这个女生气炸了。“听着，”他暴躁地说道，“这是灵族人之间的事，和你没有一点儿关系。不要再插手了！”

“灵族人之间的事，确实与我无关。”穆千夜反诘道，“我执意留下来，是为了白慕雪，仅此而已。”

炎子燚的目光暗淡下去。“仅仅是一个朋友，难道比你的命还重要吗？”他的声音显得很是低沉，表情也变得凝重了，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一般。

听了他的话，穆千夜的眼神立刻变得空洞了。白慕雪对她来说，究竟算什么，值得她不顾自己的安危去守护呢？

穆千夜的嘴唇轻启，一连串的话语从她的口中传出。

“我在转到极夜学院前，一直是一个人。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她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的爸爸妈妈，早就过世了。也从来没有人愿意接近我。他们都排斥我，不愿与我来往……”穆千夜顿了一下，轻叹了一口气，才把剩下的话说完，“只有白慕雪，是她一直陪着我，告诉我，这世上还是有‘友情’可言的。她是我唯一的朋友，也是我唯一的知己……”

全场似乎都静了下来。顾惘闻默默地听着她的话，然后微微垂下眼帘，掩饰住眼中的情感，他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难以捉摸，说不出究竟是同情还是不屑。

“对不起……”炎子燚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不过，他的声音听起来依然冲冲的，“不过，你还是不应该擅作主张。这些事情，交给我们就行了。”

是吗？很好！

穆千夜的眼睛里满是嘲弄的神色。

他永远不会明白。她暗自在心中咆哮着，为什么就不能尝试着去体谅别人的心情呢？

“我还是无法完全理解你的做法，”炎子燚不赞许地摇摇头，“愿意为了朋友而选择牺牲，我不能理解，也不想理解。有那种想法是不错，但是，凡事都不能太过了。对于我来说，选择死亡是一种愚蠢的表现——你懂我的意思吗？”

穆千夜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咧开嘴角，淡淡一笑。在这种关头，她居然还笑出了声，实在让人觉得不可理喻。

只不过，她的笑并不是平常的那种愉悦的笑，而是对于炎子燚的想法的蔑视，以及对自己的软弱的嘲讽。

穆千夜觉得很孤独，因为似乎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在她这一边，与她共同面对眼前的一切。

好吧，我也没希望他能站在我这边，帮助我。穆千夜苦涩地想到，那是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