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方鹤闷闷道:“我带她去哪里?大人能出什么事?”
龙啸方道:“有人要掘我坟墓,他是为财,却要掘了我爹的坟,要是我不出面能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父亲吗!”
“你出面的话更让人怀疑棺材里是金银,你想是也不是?”
龙啸方微微有点惊慌,问道:“先生你说我该怎么做?”
沈方鹤道:“大人若信得过沈某,一切听我的安排。”
龙啸方低头想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决心抬头道:“好,就听先生安排。”
沈方鹤站起身道:“大人既然听我的安排就回去吧。”
“回去?”
“对,回去!”沈方鹤语气很坚定。
龙啸方有点不情愿地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又回头问道:“先生真有把握?”
沈方鹤没回答,冲他笑了笑,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大人可知道南塘有一个野渡山庄?”
龙啸方转过身来眯着眼思考了一会儿道:“没听说过,先生问过别人吗?”
“问过,可都没人知道。”
“可问过钱先生?”
“钱先生?”
“对,钱先生就是在西横街玉兔巷口算命的钱百万,先生可以去问问他。”
一个算命的叫钱百万?沈方鹤笑笑,感觉有点滑稽。
龙啸方看出了沈方鹤的意思,道:“先生莫笑,这钱百万的百万可不是指他家有百万之财,而是说他腹内有百万件别人不知道的事。”
“百万件别人不知道的事!”沈方鹤惊得嘴张得老大,“还有如此奇人?看来我得见识见识了!”
西横街玉兔巷。
巷子不大,却深。弯弯曲曲看起来有几里路之遥。钱百万的卦摊摆在了巷子正中,墙上插了几根竹棍撑着一张破布,用作遮风挡雨。天有点冷了,卦摊前没人,钱百万眯着眼睛坐在桌后。
“阁下有事。”
沈方鹤装作路过偷眼打量了一眼钱百万,只见钱百万一身青衣,面相清瘦,并不像想像中长须飘飘的样貌,看起来只有四十出头的年纪。沈方鹤只略略瞥了一眼,见钱百万闭着眼睛没有反应,似乎不知道眼前有人经过。沈方鹤没有停留,打算径直离开这里,不料钱百万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沈方鹤回身走到了钱百万面前坐了下来,问道:“先生怎么知道我有事?”
钱百万睁开了眼,目光炯炯盯着沈方鹤看了一会儿,转瞬又暗淡了下来,道:“阁下从巷口来时脚步落地有声,稳健有力。到了敝人这地时却放轻了脚步,显然是不想惊动敝人。”
“这怎么能证明我有事呢?不能是不想打扰先生休息吗?”
“不能!”钱百万微笑摇头道:“阁下刚才将过这卦摊时步履乱了,有两步腿抬得很高迈得很大,落地时却收了半步,所以敝人觉得阁下有事。”
沈方鹤拱手道:“先生真是神人,闭着眼睛也能听出我有事,佩服佩服!”
钱百万显然听惯了这种恭维,一点都不为所动,淡淡地道:“说吧,阁下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野渡山庄在哪里?”
既然遇到了明白人就别在他面前说假话,不光假话有时候客套话都不必说。
钱百万伸手抓过桌子上的算盘噼里啪啦一阵划拉。沈方鹤大奇,还有这般算卦的?
“先生这是?”
“我在算你的问题值多少钱?”钱百万一边划拉算盘一边说:“五十两,再加上敝人的丧葬费要八十两,若是再加上敝人那一妻一妾的安抚费恐怕要百两之多。阁下你看是该算不该算?”
丧葬费?
沈方鹤看着钱百万一脸的不解,算个命还能把自己算死了?
钱百万又眯起了眼:“阁下你看算还是不算,算,一百两分文不少,不算的话就……”
钱百万说着指了指青石板路,意思是说那就走吧。
沈方鹤站起身来一揖道:“先生价格很是公道,可是在下出门慌张没有那么多银子带在身上,能否……?”
钱百万眼一瞪说道:“阁下见过卖命的钱有赊账的吗?”
“没有,那我只好明天再来了。”
钱百万靠在了椅背上不再理他,沈方鹤只好沿着巷子走了出来。
沈家医馆,沈方鹤静静地想着钱百万的话。他话里的意思是说他说出了野渡山庄在哪里就会有人杀了他,但为了自己的招牌还是要说,无奈才把丧葬费加在了卦金里。谁会杀他呢?野渡山庄的人?野渡山庄里到底有什么人,为什么钱百万会害怕?麒麟双尊到底有没有在那里?
想着想着沈方鹤又想起了严讌儿,如今她在哪里?她是不是知道野渡山庄的事?
正当沈方鹤想得脑袋大如斗的时候丁苗回来了,像是遇到了什么高兴事,进门来脸上笑嘻嘻的。
“去哪里了?”
“师叔,我去香姨那里了。”
“香姨?尹香香?”
“对!”丁苗掸了掸衣袖。
“给你做新衣裳了?”沈方鹤这才发现丁苗穿了一身新衣服,连鞋子都是新的。
“嘿嘿,”丁苗难为情地笑了笑:“香姨说相亲就得穿新衣服!”
“相亲?谁相亲?”
“我。”丁苗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你跟谁相亲?”
“香姨。”丁苗说着啐了一口道:“不对,是香姨给我物色的一个女子。”
沈方鹤这才明白过来,问道:“什么样的女子,叫什么?家在哪里?父母做什么的?”
“不知道,”丁苗摇着头:“只知道人家都叫她阿箬。”
阿箬。
好美的名字。沈方鹤心里赞了一声。
“什么都不知道你相的哪门子亲?”
丁苗弱弱地说了一句:“香姨就让我躲在后面看了她一眼。”
“躲在后面偷看?那她在干什么?”
“买布?”
沈方鹤不再问了,也许是尹香香故意这样做的,让丁苗先看看能不能看得上人家,但对方除了名字一无所知,也有点于理不通呀!
沈方鹤看着还在傻笑的丁苗,越发觉得他傻得可爱,假如尹香香真的能把这件事给办成了,既了了自己的心愿也能让他忘了裘莫愁,可是怎么觉得尹香香这事办得有点怪怪的!
沈方鹤呆坐了半天,晚上丁苗做好饭烫好了酒,沈方鹤一个人喝了个酩酊大醉,躺上床美美的睡了一觉。直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洗漱,喝了碗粥后,回房取了两张银票出了门。
还是西横街。
还是玉兔巷。
青石板路面,两旁青色的石墙灰瓦。钱百万却不见了,桌椅还在,人呢?沈方鹤沿着巷子走了两遍,别说钱百万的卦摊,巷子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怎么了?自己来早了?还是钱百万起晚了?
“巷口向西走,转个弯向南一里路榆乔巷有个红木大门,高墙大院就是钱百万的家。”
杂货店老板指着巷子对沈方鹤说。
榆乔巷,钱百万的大门口围着一片人,一个女人哭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了出来。
“我就说他在外面有女人,就是没人信,这下都信了吧,他从昨天出摊到这会儿都没回来,这是跟别人跑了呀!留下我姐儿俩咋活呀!”
边哭边说的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子,面容姣好,唇红齿白,虽说是哭着脸上却没有眼泪,只是干嚎着,看样子应该是钱百万的小妾。旁边还站着个四十岁左右的夫人,穿着姿色绸衣,脸拉得老长,冷冷的看着那年轻女子哭,不用说这位是钱百万的正室。
人群中议论纷纷,都在骂钱百万,什么在外沾花惹草抛弃糟糠了,有钱作乱有家不归了等等。
看到这里沈方鹤暗道不好,听话音那钱百万昨日没回家,直到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里,是真如那年轻女子所说跟别人私奔了还是……
“五十两,再加上敝人的丧葬费一共八十两。”
沈方鹤猛然想起了昨日钱百万说的话,难道这里面有蹊跷?是钱百万怕死跑了还是被人灭了口?
沈方鹤猛然觉得这里面有事,而且是件大事,一个能让人不惜用一切手段杀人灭口的大事。
年轻女子还在哭,沈方鹤悄悄退出人群,四下看看没人注意自己,低着头离开了榆乔巷。
玉兔巷。
钱百万的卦摊。
桌子椅子已搬运一空,连地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好快的动作,刚才东西还在,这会儿工夫就处理干净了,看来是真的有事。
巷子里没人,静悄悄的,只有风穿过巷子发出“呜呜”的声音。
沈方鹤在钱百万摆摊的地方走了几圈,眼睛在地上搜寻着,打扫过的地面连点灰尘都没有,哪里有东西留下来。
沈方鹤叹息一声,摇着头就要离开,眼神扫过昨天钱百万坐过的位置,猛然发现那放椅子背后的墙上有一个细小的缝隙,太阳光照来缝隙里有一点点反光。
沈方鹤看来巷子两头,没有人。紧走几步到了墙边,手指伸到墙缝中三下两下扣出了一个东西,不及细看忙不迭拢入袖中,左看右看装作若无其事地向巷口走去。将出巷口,眼神偷偷一瞥,看见身后巷子里有个人影一闪,进了一户人家。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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