邕江有两副面孔,不发洪水时是西广首府宁南市的母亲河,是宁南人民的饮用水源、黄金水道和重要活动场所。可一旦发洪水,它就变成了摧毁家园的凶兽!
陵海预备役营的抢险车队是在向导带领和交警护送下一路涉水过来的,放眼望去,市区都变成了一片泽国!
来不及往邕江排的雨水,导致城市严重内涝。
地势高一点的地方是齐腰深的水,地势低的只看见屋顶上的瓦了。随处可见漂浮的锅碗瓢盆,孩子们无忧无虑,站在竹排上看热闹。
这里的灾情跟98年的荆州完全不同,陵海预备役营能发挥的作用并不大。
虽然有大型工程机械,可挖掘机和装载机很难转运到险工险段施工。
事实上邕江全线告急,处处是险工险段。洪水在不到两天内暴涨十几米,全靠三十多万军民紧急用沙袋抢筑的“白色长城”抵挡。单薄的子堤跟纸糊的差不多,大型施工机械开不上去,就算能开上去也放不开手脚施工,不然非但帮不上忙反而会导致子堤溃决。
市防指和401军首长研究决定,让陵海预备役营发挥装备优势,在地势较高处用挖掘机、装载机和专业的自动沙袋灌装机取土灌装沙袋,再用底盘高、载重量大的十六辆大型自卸车和两辆铰链式重卡把沙袋运送到最危险的堤段。
土石方施工,这对陵海路桥公司而言就是日常施工。
赶到取土点不到一个小时,两个巨大的沙袋灌装车间就已经搭建好了,两台装载机把两台大挖机刚才挖的土,一斗接着一斗往自动灌装机的料斗里送。
一个个缝好口的沙袋,被官兵们扔上皮带输送机,源源不断地往自卸车上输送。
雨还在哗啦啦的下。
做了近两年营长不再是“施工小白”的杨建波,冒着雨跟匆匆赶到的121师贺副师长说:“首长,取土点这边需要人辅助施工!”
不就是帮着灌装沙袋,帮着装车嘛。
贺副师长擦了一把脸上雨水,大声问:“需要多少人?”
“至少需要100个官兵,我们从现在开始会24小时不停灌装,装运沙袋很累的,一车就是20吨,辅助施工的官兵需要三班倒,轮流休息。”
“我给你调一个连过来!”
“谢谢首长。”
“还需要什么?”
“需要彩钢瓦。”杨建波转身指指灌装区,解释道:“我们的灌装设备虽然是防水的,电器开关也全是防水的,但经不住这么淋。如果不抓紧时间搭两个工棚,电线会漏电,电器开关会短路,不但是安全隐患,也会影响沙袋灌装!”
孙有义补充道:“首长,我们自带了钢管扣件,我们可以自己搭架子,现在就缺顶棚。”
“没问题。”贺副师长立马回过头,命令道:“丁参谋,立即联系防指,请防指领导抓紧时间帮着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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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建波同志,继续。”
“再就是需要向导,我们土方运输分队的驾驶员不熟悉宁南的道路,现在根本看不见路,我们又都是大车,就这么把满载沙袋的自卸车开出去,别说找不到地方,就算能找到却因为不熟悉路况开沟里去怎么办?”
“我们对宁南市区也不熟,我给区领导打电话。”
……
部队已经展开了。
老王同志冒雨在取土点转了一圈,发现自己能做的并不多。
且不说冒着雨没法儿让老陈写牌子,就算能写除了这个位于犄角旮旯的取土点也没地方插!
陵海预备役营是来抢险的,千里迢迢赶到这儿却变成了给人家挖土、灌沙袋和运沙袋的,这儿的情况跟当年在北湖完全不一样,连抢险施工资料都没法儿做。
老王同志兴冲冲赶过来,结果发现没用武之地,别提多郁闷,穿着雨衣站在泥泞不堪的工地上,咆哮道:“老曹,曹队长,我给你们的红旗呢?”
“在车上。”
“放车上做什么,赶紧给我插上,把中国陵海和陵海路桥的红旗都插上!”
“王书记,外面正在下雨,雨下这么大……”
“下雨怎么了,下刀子也要插!”
“行,我插!”陵海电视台和陵海日报的记者跟98年抗洪时一样都来了,并且都要听老王同志指挥。
他跑到沙袋灌装区左侧,喊道:“谭主任,别在这儿拍了,这儿有什么好拍的?你们几个分下工,带上设备上自卸车,跟曹队长他们去堤上拍!”
“去江堤上拍?”
“到时候让曹队长他们下车,请曹队长他们跟在堤上抢险的官兵一起垒几个沙袋,抓紧时间多拍几个镜头,明天下午我们就转场。”
“转什么场?”
“去佰色啊,这儿有什么好采访的?”
“哦,明白了。”
“摄影器材那么贵,注意防雨。”
“我知道。”
……
刚跟席工汇合的韩工没去取土点,取土灌装沙袋和运送沙袋没技术含量,也不需要他们这两位高级专家。
国家防总知道他们来了,下了一份通知文件,他们随之变成了国家防总指导西广抗洪的第二批专家,正在西广水利厅和西广气象局的几个工程师陪同下冒雨了解灾情。
换作平时,能被国家防总委以重任,韩工一定会很激动,毕竟不一个系统。
然而,现在不是平时,现在是宁南最危急的时候。
持续暴雨,江水暴涨,即将与已在上游形成的洪峰叠加,国家防总想知道邕江堤防能不能顶住。宁南防指乃至西广防总,正在研究要不要挖开江南河堤保江北。
换言之,他们的意见将直接影响到上级的决策!
因为在上级看来西广这边的专家意见具有一定主观性,这跟当年启不启用荆江分洪工程,淹荆江南岸保北岸的荆江大堤,进而确保江汉平原乃至汉武一样,掘堤分洪可能是最稳妥的办法,至少能保住邕江北岸的主城区。
“卢工,上游来水现在是什么情况?”席工看着浑浊的江上忧心忡忡的问。
陪同的工程师凝重地说:“从洪峰流量来看,右江的来水比较大,一个小时前,下颜水文站洪峰流量6670立方米每秒。左江洪峰流量8890立方米每秒,两者合成流量超过1万立方米每秒,并且已经持续了三天,致使宁南水文站一直处于高水位。”
席工看着图纸,紧锁着眉头问:“宁南水文站现在的流量呢?”
“20分钟前测报,已涨到14540立方米每秒。”
“走,我们再去前面看看。”
“席工,从我们的计算结果上看,这还没达到峰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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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江对岸一样是城区,真要是掘堤分洪,会造成多大的经济损失。并且宁南虽然是西广省会,但经济发展相对滞后,如果分洪要多少年才能恢复元气?
席工不敢也不能轻易表态,一边冒雨实地了解水情,一边低声问:“韩工,气象台的同志们怎么说,这雨什么时候能停?我不是说宁南,我是说整个上游流域。”
韩工是坐飞机来的,到的比席工早,并且一来就被老朋友接到气象台研究分析气象云图和相关资料。
韩工很清楚在这个关键时刻要为自己所说的话负责,犹豫了一下,毅然道:“从现在的观测结果分析,宁南地区今晚会转晴,整个桂西、桂南地区的天气,从明天早上开始转好,接下来三至五天内,应该不会再有大到暴雨。”
“有几分把握?”
“这不只是我个人的预测,这是今天上午9点半国家局跟西广局电话会商得出的一致意见。不过天气这种事谁也不敢百分之百打保票,接下来的气候会不会有变化,需要持续观测。”
“韩工,要不你赶紧回气象台。”
“行,有什么变化我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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