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韦支等人,赶紧去食堂吃饭,以便继续调查。
韩渝端着打好的饭走到圆桌前,问道:“小陈,曹成国和管朝红呢?”
“曹成国在询问室,管朝红在接待室。”
“光他们自个儿?”
“没有,老张在询问室盯着曹成国,吴丹在接待室盯着管朝红。”
该问的李光荣和王爱德都问过了,那两口子不像是谋财害命的凶手。并且,元旦那天人家都在汽修店里,没作案时间。
韦支走前却反复让去跟管朝红单独谈谈。
韦支的办案经验和社会阅历那么丰富,让去单独谈谈肯定有单独谈谈的道理。
韩渝权衡了一番,说道:“小陈,去打两份饭,一份送给曹成国,一份送给管朝红。”
“是!”
“我先去看看管朝红,你打好饭就送过去。”
“韩局,你还没吃呢。”
“我端过去吃。”
“哦。”
……
韩渝端着饭盒走进接待室,正有一句没一句跟管朝红闲聊的吴丹急忙起身问好。管朝红没想到来的竟是个领导,一时间竟有些紧张。
“小吴,你先去食堂吃饭,我跟管朝红聊聊。”
“韩局,要不要做笔录?”
“不用,我们随便聊聊,赶紧去吃饭,不然菜都凉了。”
“是!”
韩渝放下饭盒,拉开椅子坐到办公桌前。
管朝红担心店里,也担心儿子不好好做作业,忍不住问:“公安同志,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有些事没搞清楚,等搞清楚了你们就可以回去。”
“什么事没搞清楚,小芹到底怎么了?”
“小芹?”韩渝下意识问。
管朝红连忙道:“就是卢学芹,我们习惯叫她小芹。”
可能之前长期在室内从事缝纫,不会被日晒雨淋,管朝红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给人感觉也就二十七八岁。不像她丈夫曹成国,明明才34岁,可看上去像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
韩渝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等小陈把饭送进了,拿起筷子故作轻松地说:“先吃饭,我们边吃边说。”
公安局居然管饭……
管朝红面对热腾腾且荤素搭配的饭菜,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吃啊,我们分局厨师的手艺不错。”
“公安同志,我吃不下。”
稀里糊涂被公安机关找上门,又被带到这儿,换作谁估计都吃不下。
韩渝能理解她此时此刻的心情,笑道:“别紧张,吃不下少吃点,我们边吃边聊。”
管朝红拿起筷子,忐忑地问:“聊什么?”
“你是怎么认识卢学芹的?”
“在塞班打工时认识的。”
“你们不是一起出国的?”
“不是,我去的比她早,我在那儿干了半年她才去的。”
韩渝趁热打铁地问:“你们在塞班打工的那个厂大不大?”
管朝红不假思索地说:“不大。”
“不大是多大?”韩渝想想又问道:“厂里有多少台缝纫机,有多少缝纫工?”
“缝纫机多,工人少,最多的时候也只有五十几个。”
“老板是什么地方人?”
“老板是美国佬。”
“你们是怎么交流的?”
“有带班的,带班的是个从台湾去的华人,她说话跟我们差不多,她也会说英语。”
“厂里的员工都是从国内去的?”
“不全是,有从国内去的,有菲律宾的,还有印度人。”
“像你们这样的中国人有多少?”
“我在的那会儿最多的时候三十二个。”
……
韩渝装作没出过国,对什么都好奇。
管朝红有问必答,聊着聊着没之前那么紧张了。见韩渝吃的津津有味,她也有了几分食欲,只是不喜欢吃肉,把红烧肉都挑到了一边。
“原来你们可以出去,我以为吃住都在厂里呢。”
“我们自个儿做饭,不出去怎么买菜,不过那边也没什么蔬菜,品种很少,还那么贵。水果多,水果不贵。”
韩渝趁热打铁地问:“国内去塞班打工的人多吗?你们认不认识在其他厂打工的老乡?”
管朝红没想到韩渝会问这个,犹豫了一下说:“国内去打工的人不少,认识几个。”
“有男的吗?”
“有。”
“你们认识吗?”“认识谁?”管朝红低下头。
韩渝放下筷子,紧盯着她道:“认不认识在那边打工的男老乡?”
这个公安到底什么意思,问这些做什么?管朝红紧张的不知道怎么回答,能感受到心脏在怦怦跳。
韩渝意识到韦支为何让单独跟她谈谈了,很认真很严肃地说:“你不是想知道卢学芹到底怎么了么,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她死了,被人杀害的!”
“啊……”
管朝红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顿时吓得脸色煞白。
韩渝从棉袄内袋里取出一张照片,轻轻放到她面前。
照片上果然是卢学芹!
管朝红紧捂着嘴,惊愕地问:“什么时候的事?小芹那么好的一个小娘,从来没得罪过人,谁会杀她呀?”
“是啊,谁会杀她?”韩渝把饭盒放到一边,低声道:“这就是请你们来的原因,你跟她朝夕相处近三年,可以说比她父母和姐姐姐夫都了解她。管朝红,我们需要你的协助,我想你也不希望她死的不明不白。”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这几个月我就见过她两次。”管朝红不敢再看照片了,噙着泪低声哽咽。
“那就说点你知道的,比如在国外打工时的事。”
“刚才不是说了么。”
“在塞班打工时,认不认识男老乡,有没有从国内去打工的男老乡追过她?”
“认识几个,有……有几个追过她。可她刚去的那会儿小,她办出国的钱都是跟她姐姐姐夫借的,上班赚钱都忙不过来,哪有心思谈对象。”
她肯定知道点什么,不然绝不会一提到男老乡就这么紧张。
韩渝猜出了个大概,意味深长地说:“管朝红,有些事就算你不说,我们早晚也能查清楚。我们虽然不太可能去塞班调查,但可以找帮你们办出国打工手续的中介,可以去出入境部门调查出入境记录,进而找到你们以前的同事。”
“不关我事,公安同志,你该不会以为小芹是我杀的吧。”
“我们知道卢学芹不是你杀的,跟你爱人关系也不大。现在的问题是想查清真相,想把杀害卢学芹的凶手绳之以法,就要搞清楚卢学芹的基本情况,尤其在塞班打工期间的情况。”
“……”
管朝红紧捂着脸,一声不吭。
韩渝大概猜出她害怕什么,低声道:“我知道你有难言之隐,但你只要配合,我会帮你保密。也正是因为考虑到保密,我才一个人进来跟你谈的。”
“公安同志,我……我……”
“我可以让你爱人先回去。”
“明明不关我的事,为什么非要……非要……”
“我们没想过为难你,现在的问题是卢学芹死了,被人活活勒死的,人命关天啊,何况她还是你的好姐妹,难道你想任由杀害她的凶手逍遥法外?”
韩渝没再做她的思想工作,而是掏出手机拨通值班室电话,命令值班民警让她的丈夫先回去。
坐在接待室里,能隐约听到曹成国的声音。甚至能听到民警做曹成国工作,让曹成国放心,保证等了解完情况就安排车送管朝红回家的对话。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流逝。
韩渝拿起手机看了看,提醒道:“不早了,你想好没有?”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本以为那些事只是生命中的一个小插曲,回国了就过去了,现在不再想,以后也不会再提,谁能想到不提都不行。
管朝红一连深吸了几口气,涨红着脸说:“我们在国外认识几个男老乡,公安同志,我不怕你笑话我,我们在外面是跟人家搭伙过过日子。”
“怎么搭伙的?”
“就是……就是住一起,相互照应,谁下班早谁做饭,吃完饭有个人说说话。”
“同居。”
“算是吧,不过我们没背叛家庭,我上我的班,我赚我的钱,赚到钱就往家汇。他上他的班,他赚到钱汇给他老婆。在外面搭伙过日子,回国就散了。我不会再联系他,他也不会再找我。”
离家那么远,人生地不熟,语言又不通,一出门就是好几年,有多寂寞、漫漫长夜有多难熬可想而知……
韩渝沉默了片刻,追问道:“卢学芹呢,她有没有……有没有跟人家搭伙过日子?”
“有。”
“那个男的叫什么名字,什么地方人?”
“我只知道叫阿生,老家是东广那边的。”
“阿生多大年纪?”
“跟小芹差不多大,他们老家结婚早,在国内有老婆有孩子。”
“他在塞班做什么的?”
“搞装修的。”管朝红不好意思跟韩渝直视,侧头看着墙角里的柜子,接着道:“阿生总去找小芹,小芹刚开始不好意思。后来有一次生病,发高烧,老板正好不在,我们厂里没人会开车,是阿生背着小芹去看病的。”
韩渝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她见我们都在外面有朋友,就……就跟阿生住一起了。”
“阿生回国了吗?”
“好像没有,应该没有。”
“你怎么知道的?”
“阿生是偷渡过去的,阿生在那边有好几个老乡,他们出去没就没想过回来,反而想把家里的人接过去。”
谁能想到她们在国外都跟同样在国外打工的老乡组建过临时小家庭。
韩渝反复询问,确认问不出什么了,保证帮她保密,安排民警开车送她回去,随即回到办公室拨通“老帅”的电话,汇报询问到的情况。
“这么说那个‘阿生’作案的可能性也不大?”
“除非他回国了。”
“偷渡过去的,回来应该有遣返记录。”
“我明天让李军帮我查查。”韩渝想了想,好奇地问:“韦支,你都没见过管朝红,你是怎么想到她们在国外有可能出轨的?”
“我是没见过她,但我见过好多出国打工回来离婚的,她们这个群体的离婚率最高。”韦支暗叹口气,接着道:“有的是在外面出轨,有的是在国内跟人鬼混,所以说两口子还是在一起比较好,不能为了赚点钱长期分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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