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巡三大队从白龙港移驻三河升格为陵海港监处,港巡二大队也从营船港搬到了滨启河船闸东侧的一栋三层小楼升格为长州港监处。
长州市只有二十五点九公里长江岸线,没陵海的长江岸线那么长,所以长州港监处除了办公室和船舶船员管理科之外,只设一个港巡大队,负责长江长州段的水上交通安全。
而开发区和市区长江水域的水上交通安全,包括滨江港区的十公里水域的交通安全,分别归开发区港巡大队和滨江港巡大队那两个港监局的直属大队管。
长州港监处长范同奇新官上任,跟韩向柠一样忙,把行李都搬到单位了,这几天一直以单位为家。
他吃完晚饭,正准备去滨启河船闸看看,竟迎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一个姓杨,叫杨正龙,在江边承包经营一个小码头。
那个码头最早是乡镇水利站搞的,以前既没人管也没人问。由于手续不全,可以说是个“黑码头”。
现在长州市正在搞岸线开发,岸上像个大工地,需要大量砂石料,没个码头确实不方便,局里都拿他们没办法,更不用说刚成立几天的港监处了,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事实上滨江岸线的“黑码头”有很多,并且大多码头经营者都想合法经营,可审批太难了,只能就这么“黑”着。
杨正龙是个老熟人,跟杨正龙一起来的王兴昌之前没见过。
范同奇见他们提着一个黑色的大塑料袋来的,不敢轻易往办公室带,干脆把他们请进传达室,问起他们的来意。
采砂生意杨正龙也入了股,连忙说起来龙去脉。
“你们的采砂船被陵海港监处扣了?”
“范处长,罚点款没什么,我们认罚,可陵海港监处的韩处长非要等上级批下来再让我们去交罚款。还让我们赶紧去办手续,不然就算交了罚款,她也不让我们把船开走。”
“韩处是在按规定办事,这不算为难你们。”
“范处长,这七天我们可以等,罚款我们到时候照交,手续我们也会抓紧时间办。现在的问题是她和陵海开发区公安分局的那个韩局长竟然警告我们,说什么就算手续齐全,我们以后也别想在滨江采砂!”
一直插不上口的王兴昌,忍不住补充道:“他们说我们以后再去江上采砂,会见一次抓一次。范处长,我们没得罪过他们,我们对他们很尊敬,他们为什么非要跟我们过不去?”
杨正龙苦着脸道:“范处长,你跟韩处长肯定很熟,能不能帮我们跟她说说。”
帮你们说说,开什么玩笑……
韩向柠那丫头不只是朱局培养的干部,也是局里重点培养的干部。
上级对领导班子成员的性别构成很重视,地方各级党委政府都有一个女性副职,港监系统由于工作的特殊性能进入领导班子的女同志不多,好不容易发现一个有潜力的苗子当然要重点培养。
不夸张地说,韩向柠只要不犯错误,将来肯定能像朱局一样进入局党委班子,成为滨江港监局的副局长。
至于咸鱼,虽然不是哪个单位的重点培养对象,但却是江上几个执法部门公认的自己人。
被他们两口子盯上,你们也真够倒霉的。
他们两口子说你们今后别想再在滨江水域采砂,你们基本上可以考虑改行或去别的地方采。
范同奇既不想惹麻烦,也懒得跟他们解释,面无表情地说:“你们在江上采砂,严重影响航行安全。如果你们来长州水域采,我一样要管。”
“范处……”
“杨老板,我不是在跟你们开玩笑。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们滨江这边采砂船不是很多,但上游有不少。据震江港监局的朋友说,他们辖区今年发生的水上交通事故,有一大半是因为采砂船引发的。”
“我们不去航道里采。”
“你们不去航道采砂,不等于没有船从航道外航行。”
“范处,能不能帮帮忙。”
“别的事好说,这事不行,天不早了,你们早点回去吧。”
“范处……”
“别说了,我真帮不上忙。杨老板,记得把东西带走。”
“一点小意思。”
“没必要,赶紧拿走,不拿走我生气了!”
长州港监处今晚有好几个人值班,并且都在门口。
杨正龙和王兴昌没办法,只能把装有名贵烟酒的大塑料袋提走。
范同奇目送走他们,立马走进一楼左侧的值班室,拨打陵海港监处的电话。
长州港巡大队的周保俊大队长站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等处长跟“邻居”聊完,走进来笑问道:“范处,向柠和咸鱼盯上这帮采砂的了?”
“向柠下午给我打过电话,我那会儿在长州市政府开会。手机关了,没接到。”
范同奇笑了笑,接着道:“她向局领导汇报过,局领导很支持。汤局指示发现苗头就要查处,不能让那帮采砂的成气候。如果现在怕麻烦不管,等发展成杨州、震江那样麻烦会更大。”
杨州和震江那边采砂船很多,连章家港那边都有不少,以至于三天两头发生水上交通事故。
周保俊一样认为早查处比晚查处好,但想想却无奈地说:“采砂堪称一本万利,光靠公安和我们港监查处很难解决问题。”
“放心,咸鱼已经找到人收拾他们了,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协助。”
“怎么协助?”
“只要发现有船在我们管辖的水域采砂,立即通知水警四中队一起去查处。我们扣船,水警四中队扣人。”
“然后呢?”
“我们先处罚,我们处罚完再让水政查处。”
“咸鱼找的水政?”
“嗯。”
“水政能收拾得了那些采砂的?”
“光靠水政肯定不行,但有我们和公安协助,水政就能收拾他们。”
……
杨正龙和王兴昌不知道长州港监处也盯上了他们,驱车回到码头办公室,一起做采砂生意的合伙人邱志明正好从三河赶回来了。
“杨哥,兴昌,长州港监处的范处长怎么说?”
“可能是新官上任,胆小,不帮忙。”杨正龙把带回来的烟酒放进柜子,回头问:“你有没有找到你妹夫,你妹夫怎么说?”
邱志明拉开椅子坐下来,说道:“我妹夫跟韩渝不熟。”
“三河乡现在归陵海开发区管,你妹夫在三河乡做干部,怎么可能跟那个韩渝不熟?”
“杨哥,他跟韩渝真不熟。”
邱志明点上支烟,解释道:“他说韩渝虽然是开发区的什么委员兼公安分局的局长,但平时不怎么去三河,不怎么管开发区的事,一样不管开发区分局的事。”
“他不是局长吗?”
“是局长,但不管事。”
“那开发区分局谁说了算?”
“一个姓石的教导员说了算,那个教导员也是开发区管委会的副主任。”
邱志明弹弹烟灰,继续道:“姓石的是从四厂派出所调过去的,我妹夫跟石的教导员也不熟,但跟老三河派出所的一个公安关系不错。他朋友说姓韩的是沈副市长的人,是沈副市长从长航公安分局调过来的。
姓韩的那么年轻,一调过来就做分局长,陵海公安局好多人不服气。前段时间有个派出所长跟姓韩闹矛盾,结果被纪委双规了,差点进去吃牢饭。不过姓韩的也没捞着好,被警告处分,还被公安局通报批评。”
一个巴掌拍不响,只要窝里斗,领导肯定不会有好印象。
王兴昌反应过来,低声问:“这么说姓韩的虽然是开发区分局的局长,但没实权,被那个姓石的教导员给架空了?”
“应该是。”
“他在单位被架空,于是拿我们撒气?”
“这我就不知道了。”邱志明抽了两口烟,扶着椅背道:“我跟我妹夫说好了,明天上午他正好有时间,他跟我们一起去找找姓韩的,看姓韩的好不好说话。”
“如果他不给你妹夫面子,不好说话呢?”
“那只能想别的办法。”
“有什么办法。”
“他如果给脸不要脸,那我们只能让他敬酒不吃吃罚酒!”
“别卖关子,你妹夫究竟怎么说的。”
邱志明回头看看外面,笑道:“当干部最怕什么,他们就怕被人举报!他要是非跟我们过不去,我们就用不着跟他客气。他才二十几岁就做上分局长,肯定有问题。”
只要把姓韩的赶走,就能顺顺利利赚钱。
王兴昌觉得邱志明说的这个办法不错,笑看着他问:“怎么举报?”
“先打听打听,我妹夫说了,他不可能没问题。就算打听不到也没关系,没问题我们可以编几个问题,然后给省里、市里写举报信。纪委、公安、信访、检察院、法院、人大,只要沾上边的都寄一封,上面肯定会重视,肯定会来查他。”
“那个韩向柠呢?”
“我妹夫说港监局不归省里管,也不归市里管,他们属于交通部。我们到时候给交通部和长江航务局那些能管到她的部门写举报信,想搞臭他们很容易,想收拾他们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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