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身份暴露

璟瑢的军队将东宫的守卫杀得片甲不留，而太子也是一夜之间变疯了，兰垣的帝王，在一夕之间同时失去了两个儿子。而重华却依旧活着，只是那样不快乐，黎念经过他府中的时候，同他说过话，也终是明白这段感情里姻缘始末的荒谬笑话。他说——

我至始至终，都只爱着素阳一个人，可是我的爱却败在我承担的家国重任上，京都入榜提刑官的过程里，我遇到一位大师，他给我卜了一卦，说白衣素雪的女子，救我一命，却也是我一生命格里最大的阻碍。我受司马丞相推荐得以入朝为官，才华得以彰显，志向得以挥展，那是我的幸运，而辅助太子成为日后济世救民的贤良君王也是我的职责和命格所在，我爱素阳，可是却不能把她留在自己身边，想起她的那一刻我便想清楚了，我要将自己最爱的女子拱手相让，我只想她快乐幸福，然后我的家国安然稳固，太子可以成为一代明君。这些年我以为自己的执着是对的，我以为我的付出和舍弃能够成全所有人，是人世间的大道，可是错的人竟是我自己，是我将素阳一手推上了死亡的道路，是我害死了所有人，素阳说的对，太子无德就算我再怎么忠诚尽力都无法扭转实事政局，一步错，步步错，如今我只能这样残喘地活着，痛苦孤独地活着……

这一世我负了素阳，就连下一世的相遇都不再配得到了。

黎念有些怔然，因为卜卦就将素阳推拒于生命之外，或许重华爱着的是他的家国任重，他的道义，是他自己，却根本不是素阳。他错过了一个美好如花的女子，错过了那般深爱他的素阳，如今他所有的痛苦也算是一桩报应了。

青城抱着孩子站在佛赏花树下时，一脸惆怅还有苦恼，她只能远远看着重华却不敢靠近打扰，她说，“重华留在我身边，只是因为这个孩子，醉花楼的行刺的那个晚上我被人强行施暴，是为救他。他娶我从来只是因为愧疚而不是爱情。所谓的心蛊终于再也不能阻碍他思念素阳了。其实……输的人是我，素阳可以得到一辈子的牵挂和追忆，可是我却要在一个人的爱情里和重华相互折磨，我这一生同样错的离谱……”

黎念打了个哈欠，又是摸了摸一旁水麒麟的脑袋，站起身来，看向烨夙曜道，“素阳的执念虽解开了，可是却以这样惨烈和悲恸的方式，我明明能够看到她的未来，可是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因为她注定是死去的人，所以你才能看到她死前的景象，你不用改变什么，这样执念的终结或许对她是最好的选择。”烨夙曜摩挲着手中的纸骨扇，神色寥寥。

半晌时刻，庭外有下人伏地欠身，“禀告殿下，陛下让你前去宫中一趟。”

黎念立马睁大眸子，心想，这下玩完了，玩完了，那兰垣的帝王此番找三殿下必然是什么紧要的事情，不是找他谈心就是找他谈国事，可烨夙曜跟那三殿下的气质区别实在太大，想是一说话就能暴露了身份。

她扯了扯烨夙曜的衣袖，踮起脚尖，将话语覆在他的耳边，“你赶紧把三殿下放出来呗，然后我们就趁着间隙的功夫逃走好么？”

烨夙曜凝着她一眼，指了指外面的马车道，“似乎已经逃不了了，走吧。”

“等等……你等等……”黎念被他拉着带向前去，心里还在思忖着那位被关在柴房的三殿下的情况。

--

金銮殿中，安静地没有一丝气息，只见寥寥轻烟从香薰炉中飘渺上升，微微荡漾的幕帘之后负手站立着一个男子，身形高大却也沧桑。

“儿臣叩见父皇。”烨夙曜上前几步，停留在不远的距离，眉目深敛，而黎念就藏在桌椅底下，屏息凝神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辰儿，你过来些。”兰垣的帝王转过身来，掀开幕帘，神色里满是倦怠，到底是失去了两个儿子，心情还是悲凉痛苦的吧。

烨夙曜上前了两步，却并未直视进所谓“父亲”的眼里，礼仪举止皆是一派通然到位。

“辰儿，你的两个兄长一个疯一个死去，如今只剩下你陪在朕身边了，你还记得你幼时同你兄长在一起玩闹的场景么？”

烨夙曜欠了欠身，淡然又恭敬道，“那时儿臣体弱多病常被两个兄长欺负，是父皇常常偏袒于我，将我保护在羽翼之下。”

“太子顽劣如今癫疯，璟瑢虽非我亲生但违逆道义逼宫之举实在令朕心寒，现如今也只有你了，太子之位我想保你入登，但需要你放下岐黄之术，学习济世救命之德才，扬兰垣之盛荣，你可否能做到？”

黎念不可置信，原来这璟瑢竟不是兰垣帝王的亲生儿子，那么素阳和他便毫无血缘了，也怪不得，他对璟瑢这样防备和不欢喜。只是，此刻说要让三殿下来担上太子的名冠丝毫无假，毕竟他只剩下这个儿子了，可周遭的氛围寂静冷清地让黎念心悸，而那空气里微扬飘袅的熏香终是让她发现了一丝端倪。

猛地睁大眸光，却见殿外众多黑影过隙，而那兰垣帝王在听了那句“儿臣定不负父皇青睐”之后，眼中出现了嫌隙疑惧的情绪，着实分明。

殿堂之内的幕帘外缓缓出来一个人影，和烨夙曜同样穿着黑色的衣袍，长相也是无异，正是那真正的三殿下，狷狂却带着痞及不可一世的挑然神色，大声道，“父皇，我说的没错吧，我才是辰儿，你眼前的人根本便是心术不正的人变出来想要欺骗你的，说不定大哥和二哥事情也是他一手挑拨的！”

兰垣的帝王怔然地望向烨夙曜，眉头紧蹙，却是朝着门外挥了挥手，凌厉冰冷，哪还有之前痛苦悲伤的模样，倒是那个三殿下扬眉笑意彰显了太多狡黠和毕露的锋芒。

烨夙曜转身看向门外持剑的护卫，眸色沉沉，手中的力道便要酝酿而发，而黎念却从某个角落突然冲了出来，一把抱住了他的双臂，又是摇摇头，二话不说地便是牵起了他的手，看着门外便是狂奔而去。

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竟叫那些守卫都睁不开了眼，只能任凭他们从身边奔走逃去。

“快！给我捉住那两个妖孽！”三殿下一声令下，想着被捆绑束缚多日的仇恨终是要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