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小狸猫荼毒过的玉石里,有一块浴缸大小的,宋海浪刚离开就被人买走,买主被摊主怂恿着现场切石,宋海浪追过去看,一人高的切割机刀刃划过,发出吱啦吱啦地爆响,粉尘弥漫,刺耳呛鼻的动静过后,玉石一分为二,不见绿,再切,还不见绿,切面包似地切了三段,切出来一大团碎石粉末,毫无价值。
买主的脸唰一下绿了,他这块石头没有开天窗,属于“盲赌”,买入价四十八万,现在赔得底儿掉。
“出料了!出料了!”切割工突然嚷嚷起来,冲上前拨开那堆碎石粉末,露出海碗口那么大的一块“料”,绿莹莹水漾漾地。
买主大喜,急忙走过去抱在手里,虽然还是要亏,有“料”总比没料好。
宋海浪躲在人群里,知道这块石头原本的“料”比现在大得多,可惜都被小狸猫吸成碎石粉末了,只剩下买主手里的那一点绿。
他猜测小狸猫趴过的那些石头,十之八九都有“料”,但跟买入的价钱相比,这料是超值、保本还是赔钱,就不好说了,这货只管自己吃的开心,人类心目中的“性价比”它是不懂的。
一路吃过去,渐渐地宋海浪发现小狸猫身上的皮毛变了,原本一圈淡黄色一圈深狸色,全部晦暗无光,现在狸色毛发变得油光水滑,淡黄色变成金黄色,日光照耀下金灿灿地。
身体还是拳头那么大,精气神却判若两猫,两只原本蔫耷耷的小猫耳朵,现在灵活地转来转去,胆子也大了起来,抛下宋海浪,窜过两条街,跃上一块两米多高的庞大玉石,赖着不肯下来。
宋海浪毛了,万一这货收不住嘴,当着交易会好几万人的面,来个挫石扬灰,麻烦就大了!
怕什么来什么,不等他穿过人群,走过去把小狸猫捉下来,玉石表面已经开始龟裂。
等宋海浪艰难地冲到近前,“噗~噗”两声闷响,小山一样的石头崩塌成粉尘,纷纷扬扬溅起好大一片,稀里哗啦的碎石子滚落一地,砸得路人哎哟惊叫。
宋海浪距离最近,从头到脚白蒙蒙,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袋面粉,满脸满嘴都是呛人刺鼻的石粉。
“咳咳!呛死我了!”
摊主和顾客都被从天而降的粉尘殃及,面面相觑,“怎么回事啊?”
被砸中的行人破口大骂,揪着摊主讨说法,远处巡逻的几个保卫冲过来,场面一片混乱。
宋海浪趁乱开溜,躲到远处的假山旁边,狂拍身上白茫茫地粉尘,又在喷水池的水龙头下洗了把脸,好半天才把自己收拾利索。
闯祸的小狸猫不知何时跟了过来,站在假山上小脑袋上下晃悠,神态很拟人,彷佛是在偷笑,笑着笑着还仰脖子打个饱嗝。
气得宋海浪飞起一脚踢过去,“尼玛作死别拉上我!”
懊恼归懊恼,他也不能真的跟一只猫崽子较真,宋海浪死死抱着它,从路边卖珍珠项链的摊子上买了一根一米多长的细红绳,拴在狸猫脖子上,牵在手里防止它再闯祸。
宋海浪还不知道,因为他们一人一猫,整个交易会差点闹翻了天,过来购买玉石、砾石的顾客,很多人切石的时候发现,蕴藏在石头中的“料”已经毁坏,成色下降,倒霉点的甚至已经成了粉尘。
小狸猫身上的皮毛越发浓密光滑,金光璀璨看得人移不开视线,几乎成了一只小金猫,神态蠢萌,猫眼狡猾,神气活现地走在宋海浪身前。
“小家伙,打个商量行不行?”
宋海浪不知道这货究竟能不能听懂人话,自顾往下说,“今天你吃的是挺饱,回去以后怎么办啊?要不你指点我挑几块好石头买下来,拉回去给你备用,我不贪你的……怎么样?”
小狸猫置若罔闻,自顾往前走。
宋海浪没辙,硬着头皮跟着它溜达,绕来绕去,居然又绕回那家崩了一地粉尘的倒霉摊主面前。
这个摊子是某个土鳖老板摆的,不知道从哪坑蒙拐骗来的原玉籽料,石头灰不溜秋成色很差,乍一看跟路边的荒石没两样,石身上也没有开任何“窗口”,买主纯粹凭眼力和运气,刚刚崩碎了一大块玉石,矿主自认倒霉没当回事。
买主们却嫌晦气,一个个绕着他的摊子走,土鳖摊主半天做不到生意,气得举着大喇叭吆喝。
宋海浪凝神细看这个摊子,最大的特征就是大,不但摊子大,摆着卖的石头也大,老板的鼻子眼睛嘴巴也比旁人大,举着个高音喇叭,嗓门也很大。
宋海浪兜里的钱,加上老爸给的,加起来有两万多块,即便“盲赌”的石头再便宜,这点钱也不可能买到太大个头的。
好在土鳖摊主摆出来的货色滞销,价格也就白菜,小狸猫迈着猫步,在满地乱石中间蹦上跳下,宋海浪睁大眼看着,注意到它在三块石头上站的时间很长,而且回头看着他。
虽然心里很不确定,宋海浪狠狠心决定赌了,不太贵的话就买回去给小狸猫当零食,亏了就当花钱买个教训。
“老板,这几块石头怎么卖?”
“小兄弟也来赌石,有胆识,我这的石头跟旁人不一样,按个头卖,越大越贵……”
一番讨价还价,三块石头,两大一小,大的像从前宋家那块大青石似地,小的也有石碾子大,打包价一万八,一手交钱一手交石。
宋海浪看着空荡荡的钱包,只剩下几张毛票,他叹了口气,目光瞥见小狸猫用爪子拨拉到他脚下的一块石头,心中一动,“老板,这块算添头送给我了。”
说完也不管老板答不答应,拿起来不松手。
土鳖摊主没把一块小石头放在眼里,手一挥算同意了。
“小兄弟,要不要帮你切开石头看看?咱俩这么投缘,我免费帮你切!”
自从被人在摊子上切出来一堆碎石头,买主们嫌晦气,都不愿意跟他做生意,土鳖摊主心里憋着气,看宋海浪年纪不大,是个外行,忽悠他现场切石,说不定瞎猫碰上死耗子,稍微切出点什么“料”出来,他帮着胡吹一番,能拉回点人气。
宋海浪心里有鬼,摆摆手推辞:“不用了,老板,我也知道这种砾石出不了好料,就买回去图个好玩。”
宋海浪跟土鳖摊主借了个手机,打电话给老爸宋开山。
听说儿子花了一万八买了三块破石头,宋开山怒了,“你小子净胡闹!当老子的钱是大风刮来的?有钱去吃喝嫖赌也比这强啊!”
宋海浪满头黑线,一旁的土鳖摊主也被逗笑了,“你老子糊涂,这三块石头买回去,说不定你就撞大运发财了,怎么也比吃喝嫖赌强,不瞒小老弟,我这些石头,就是一个败家子赌输给我的……”
等了大半个钟头,宋开山领着手下几个司机找过来,抱怨儿子几句,非要现场切石,“有料就拉回去,没料趁早扔了,别千里迢迢地浪费汽油还丢人!”
他的话糙,却很对土鳖摊主的脾气,俩人站在路边抽着烟,聊得热火朝天……
摊主自备切石机,刺耳的噪音声中,最大的一块石头被切割开,粉尘落定之后,哗然之声此起彼伏,“好料啊!小伙子你发财了!”
土鳖摊主惊呆了,宋开山也惊得说不出话,眼前的场景,赫然就是十几年前他好运气重现。
跟当年差不多大小的一块石头,沿着侧边薄薄切开一层玉皮,露出内里水漾水漾的沁绿,宋海浪震惊地看向肩头站着的小狸猫,这货眨眨黄豆大的猫眼,高抬着下巴看天,傲娇霸气。
“傻愣着干嘛?继续切!”
土鳖摊主没有羡慕嫉妒恨,比他自己切到好料还亢奋,指挥手下把另外一块大石头也搬上切石机。
“算了,老板,剩下的两块不用再切,天也晚了,我们这就装车回家。”
宋开山阻止摊主继续动刀,火急火燎地指挥跟过来的几个司机,把两块玉石搬到东风卡车里,切开的那块因为还在机器操作台上摆着,最后一个往上搬。
土鳖摊主的大嘴巴不是白长的,转眼工夫已经把自己摊子上切出“惊天大料”的消息散播几条街,闻讯而来看热闹的人把摊子围得里外三层。
摊主一下子抖起来了,大声招呼手下,把摊子上的石头价钱翻一番,前来咨询购买的人络绎不绝。
“小兄弟,你这块玉石卖不卖啊,开个价。”有人凑上来搭讪。
宋海浪赶紧把模样大改的小狸猫塞进怀里,免得有心人看出不对劲,只大半天的功夫,一只灰不溜秋站都站不牢靠的小弱猫,成了一只金灿灿油光水亮的小金猫,怎么看怎么蹊跷。
“让一让!都让一让!”几个胳膊上戴红臂箍的保卫,拨开人群开道,护着几个西装革履旗袍长裙气度不凡的男女走了进来。
宋海浪的目光落在那个穿粉色蕾丝长裙的美少女身上,太靓了,五官精致的跟芭比娃娃似地。
宋海浪目光跟为首的白须老者撞上,脑子里轰然一声,老行尊!居然是那个老行尊,前世替孙家鉴定玉石的老行尊!
比前世记忆中年轻不少,身体略微发福,须发飘逸,戴一副金框老花镜,穿一身蜀锦制作的唐装,上面手工绣着苏东坡的《水调歌头》,银钩铁划,笔力遒劲。
“小伙子,方便让我看看你这块玉石嘛?”
“咳咳,方便,阚老您请便——”
老行尊一愣,“小伙子,你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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