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们成亲罢

2015-05-03 作者: 姚梦九
第25章 我们成亲罢

匆忙跑出去,菀儿还在屋外守着,她将衣服送来给我,定是不知月歌的去处,问她无用,我自个儿在整个殿中寻了一遍,并未找到他。无法,我只得将容潺引出,让它为我瞧一瞧月歌如今所处的环境。

这厮最近和梵音很有些纠缠,平日里俩人总在一块儿,虽说梵音似乎总是不大待见它,但总归是被它牢牢地黏住了,这会子被我引来,它显得很不开心。

我甚耐心地劝诫它:“作为我的宝物,就要懂得知足。你认了我当主人,才能结识梵音,但你若对我不甚礼待,我也随时可以不当你的主人。当然你是南极长生大帝处生长的灵石,本事是十分大的,少了我也没什么要紧,只是我不大喜欢我的宝物同其它人的宝物有什么牵扯,我自然是要将梵音送回凤凰宫的。”

它的成色突然白了一白,我憋着笑,将它摸了摸,它立马在我面前呈了一幅光景图。

光景图里,月歌正坐在一处园子里,四围种满了瓜果花木,他一身白衣席地,身侧点了一盏灯,面前放了个玉制的棋盘,自个儿跟自个儿斟酌着下棋。

好一个闲敲棋子落灯花。

我抚慰了容潺两句,将它打发走了,才去问还守在寝殿前的菀儿这附近可有甚瓜果园。

菀儿歪着头思考了一番,冲我道:“按理说我们既已成仙,便不再需要凡世的果蔬粮食来填饥,殿下是天生的神胎,自然更不需要。但不知为何,约莫一万多年前,殿下外出了一段时日,再回来时,便自个儿开了一处地,专门种些凡世的瓜果花木,每日细心料理,若是有事离开天宫,也务必嘱托我们去照看着……”

我听得有些头晕,不得不出声打断了她:“唔,你只管告诉我,你说的这处果园,它位于哪里?”

她玉手一抬,对着身后指了指,“便是太子殿的后院之中啊。”

我向她道了谢,直往后走了,一路上仍暗自懊恼着刚刚将太子殿翻了个遍,怎的就没想到来这后院瞧一瞧……

到了尽头便瞧见彼时光景图中的那人那景致,我放轻了步子,缓缓走至他身侧。

他似乎知晓我要来,眼皮都没抬一下便招呼我:“楚楚,陪我下局棋罢。”

我觉得他总有一副冷静的样子,向来都是他捉弄旁人,也从不大悲大喜,那些类似于惊慌失措的情绪我始终未在他身上见到。

眼前这个人,不知经历过多少风雨,而他的从前,我却无法参与……

我思忖了一会,还是席地坐了,在这个空当里,月歌的棋盘上白子已然将黑子攻陷了大半,整个棋局入目几乎皆是白色。

他冲我一笑,“我不欺负你,你便用白子罢。”

我自知他是故意让我,便从善如流地将白子拾了起来,然下了许久,却只见他的黑子逐渐转换了局势,攻略城池,快要将我的白子全数吞没。

我耍赖般地将棋局打乱,将手挥一挥,“不下了不下了!”

他又是一笑,带着几分宠溺几分无奈,“这么多年,你的棋艺丝毫没有精进也罢了,怎的连一输便耍赖的脾气也未变过……”

我这回并未急切答话,而是细致地将这些年的过往想了一遍,却始终也不记得从前同他下过一局棋。

恍然之中又想起昨日司命说的那番话,莫不是他真的将我当作哪个女子的替身?

我堂堂凤族四公主凤楚,何苦做旁人的替身?

“你莫不是记错了?我何曾同你下过棋?我棋艺着实差,却是第一次耍赖,你说的那个过往,又是谁呢,月歌?”

他笑意僵在了脸上,许久,才道:“又是我魔障了……”

我心中烦闷无比,却听到他再次开口的声音,“你今日来,是有什么事要寻我么?”

是了,我虽同他置气,却仍是因着心中那抹不知为何的悸动作祟,我既在乎,以后便有大把的时间去证明探寻,而今月华大婚的当口,实在不必再耍小性子。

我再开口时,话里都带着颤音,我知道自己太过急于知晓这个答案。

“月歌,我今日来,只想问你一件事。”

他将手中的黑子放下,抬眼将我望着,双手环胸,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你将妖族小厮的装束放在送亲使的服饰里,是为了作甚?你想自个儿潜入妖界救她?你是不是从来不曾真心想将月华嫁到妖族?你对她仍旧怜悯疼惜吗?”

我纵使已然猜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却仍旧想从他口中听到确切的回答,那时我自顾自地去长留寻蓐收,心中亦是觉得他太过无情,竟连自己的亲生妹妹也要牺牲,我甚至因了此一度怀疑我同他这门亲事的意义。可是大抵有些不知名的情愫已然生根,让我在即便只是发现一丝可以为他正名的踪迹也要向他问个清楚。不想错过,不愿错过,我眼前的这个人,我渐渐地就想同他一直在一起。

他望了我半晌,笑起来:“那些劳什子的答案我觉得都不重要,你既来了,我便有些话想同你说。这些话原本是想那日在梨花树下同你剖白的,可惜最终你并未给这个机会……”

他缓缓站起来,而后朝我伸出一只手,逆光之中他的脸看不真切,可那身姿却让人有些恍惚,好似梦里百转千回我曾真切地见过感受过……

我痴痴地将手放在他手心,起身随他前行。

天宫不同凡世,是没有风霜雨雪这些十分恶劣的天气的,何日来何日见着的都是万里晴空一碧如洗。

然这处果园之中却好似同别处很不同,地上落了很厚的雪围,行走过处皆是深浅斑驳的脚印,一派严严冬日的景象。

我亦步亦趋地跟在月歌身后,尾随着他的脚印,踩进去,跳出来,踩进去,跳出来……

玩得不亦乐乎。

一个不设防便撞上了他的胸膛。

“呼——”我揉揉额角,有些恼怒地抬头将他望着。

他面上噙着笑却故意板着脸,状似无辜地摊一摊手,“到了。”

我瞧见他身后一棵摇铃树,厚厚的层雪积满了树枝,高大的枝桠却不曾被压弯,站在树下便被挡去了纷飞而下的雪花。

“你有什么话,要同我说?“

他眼神清明地将我望着,“我一直有心同你白首,而后思量着你我的神身,怕是千万年也不能白首,只得今日,这雪下得这样大……”

他低头瞧了瞧自己玄黑镶金线的靴子,大抵是觉得够牢固,遂猛地一抬脚,用力地踹了树干。

霎时雪花纷扬,落在细密的发丝上,好似一瞬间,我真的同他白首到老。

我有些恼怒,本想嗔怪他胡闹,却还是忍住了。

走到他身侧将他的衣袖拉了一拉,“天气这样冷,我们还是回前殿里去罢。”

他见我冻得哆嗦,鼻子大抵红了,眼眸也有些湿润,便反手将我扣在怀中。

“你这么看着我,倒很像月华宫里养的那只小兔子。”

我忽然觉得,从前那些礼数劳什子的此刻统统不想管,只是在心里琢磨着,唔,这个怀抱似乎很是温暖么。我忍不住又往里蹭了蹭,双手也直往他的衣襟里塞,他扑哧一声笑出来,我甚艰难地将头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将他望着。

“明日之行甚为凶险,我本想让你好生在天宫待着,可如今瞧这情势,也是不能。也罢,你便同我一道去送亲罢。只是……”他腾出一只手来轻抚我的脸庞,柔声继续,“不要受伤,不要逞强,无论发生何事你都只需要在我身后便可。答应我吗?”

这一句,算是默认了他明日的行动罢?算是证实了我的猜测罢?

他果然不负我望。

我忙不迭点头,他的手便从我的脸滑至发端,一丝一绺地抚过,许久,久得我已然又将头埋进他怀中,久得发丝上的雪都快融化成水,才又听他道:

“是你,都是你,从始至终不过都只有你一个。”

“楚楚,我们成亲罢。”

他的眼底好似盛满了星河,璀璨得教人无法移开目光。

我愣了半晌。

他这样聪明,将我的想法悉数洞悉,一句话便让误会全部消弭。

他又这样情深,不论真假,这样的话语我都很爱听。

是了,我想嫁给他。

阿娘从前同我说,你若是遇到一个喜爱的人,不要因着任何旁的因素去误会他错过他。他不爱你,你便努力让他爱你;他爱你,你便努力让他更爱你。总之你要拴住他,永远陪着他,便不怕不能长相守。

我从前在凡世听说书的凡人说,强扭的瓜不甜,但倘若我真的喜爱这个瓜,我又何苦等它甜了后任它被旁人摘走?

我是凤楚,我自有本事让它甜起来的。

所以此刻,即便他真的将我当作旁的什么姑娘,我又有什么好怕的?我还有这一世千年万年的时间同他消磨,我是这六界之中同他最契合的,同他有了婚约、伴他白首的终归是我……

我面前站着的这个人,是那个上古开初只逊于战神乾苍的月歌,是那个心思细密不愿爱护的人难过的月歌,是我将来的夫君月歌。

我放不开他,且甘之如饴。

“好,我们成亲。”

彼时在天君面前求的亲虽则是被应许,他却不曾问过我的意思,而后随他上天宫,也应的我是他未过门的太子妃之名,这么长久的时间,我虽不曾说过什么,却终究觉得他该来对我有个正式的问法。

如今,大抵就是了。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