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江软突然接到了号码是z省的来电,江软以为是骚扰电话一直拒接,三四次后这个号码还是一直不停歇的打电话,江软接听了。
“喂,您好,那位。”
“软软,是我。”
是哥哥,江软呼吸一窒,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磕磕绊绊干巴巴的问道:
“唉哥哥啊,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啊哈哈哈哈,你这有什么事情吗。”江软其实已经预料到应该是那两万块钱的事情,她有些心虚地询问,她没想瞒着哥哥,纸终究保不住火,但能拖一天就是一天。
“我问你个事软软,他前几天给我打电话说什么投资赚了不少,问我借钱,还让我跟着他一起投资,这个事情你知道吗。”
江软把眼睛一闭,该来的总会来。江软心里唾弃江凯,暗自骂道烂泥不服上墙的东西。
她完全能想象到当时他给哥哥打电话那幅得意的嘴脸,对待这个儿子他没怎么养过,却在人家功成名就之后三番五次求和放低姿态,还是硬着头皮,尴尬笑到:
“嗯,他们和我说过这个事情,我劝过他们,不听。哥哥你别把他们当回事,你也别借钱给他,你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就可以了。”
“我没借给他,我打电话想着确认一下,我怕他赌博这个毛病又犯了。行,我知道怎么一回事了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好好照顾自己。”叶辰润如释重负,江软知道他担忧什么。前年江凯染上赌瘾,一直输钱。别人让他还他还不上,就让对家去和叶辰润要钱,闹得糗事人尽皆知,虽然最后这钱东拼西凑还上了。但给叶辰润和他母亲造成的影响还是很大。
“好,对不起哥哥。那你好好休息,再见。”
“等等,软软。”叶辰润连忙叫停江软,江软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电话那边哥哥传来的叹息声
“我打听过这个事情,多半是非法集资软软。你多劝劝他们吧,如果他进去了话对你和你弟弟影响都不好。”叶辰润严肃的说,听这话的语气倒不是作假,可自己又有什么办法阻止这么疯狂一个人呢。
江软挂断电话,失神看着天花板,江软无数次思考过自己上辈子欠了她们什么,老天要让她来这种家庭受苦受难。她珍重地存下来了哥哥的电话号码,手指无意间摩擦着手机上那串数字,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江凯在和郑愿结婚之前离过一次婚,和前妻之间有一个比江软大两岁的男孩,叫江辰润但后来哥哥改姓叫叶辰润。
前妻和江凯之间关系一直不好,离婚后二人又很快重组家庭。但彼此之间恩怨颇深,见面不是冷嘲热讽就是大打出手,连带着二人之间这个孩子承受了俩人对彼此所有的怨恨。江软不知道俩人之间有什么滔天的怨恨,她很心疼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在没有弟弟之前,叶辰润一直是住在江家的。江凯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江软爷爷是个非常好的人,提起江爷爷,十里八乡没有一个不赞扬爷爷品行的,但每次说起江爷爷到最后,无人不叹息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养了这么这样的一个混账儿子。
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子,两个人在法庭上官司打的你死我活把这个孩子推来推去的时候,老爷子出庭了,颤颤巍巍住着拐杖走到法官面前牵起叶辰润的手,带着孩子回到家里。
法官把孩子判给了江凯,后面江凯和郑愿结婚,叶辰润在郑愿这个后妈面前甚是乖巧听话,郑愿生出江软的时候,叶辰润也不过才两岁多一点,就晓得把好吃好喝的留给郑愿坐月子,也会自觉哄妹妹睡觉。
就这样磕磕绊绊,虽然大人们吵吵闹闹,但兄妹俩的感情出奇的好,比起和自己同父母亲的江禹,江软和哥哥的感情更好。
后来直到江禹出生,叶辰润已经十岁了,有些事情他也懂了不少。郑愿怕叶辰润对自己的儿子做出不好的事情,一哭二闹三上吊要把叶辰润送回亲妈那里去,而江凯那一阵子厂子效益不好发不出工资,郑愿又要坐月子花销很大,所以没办法又是一场鸡飞狗跳的闹剧后,在协商后同意让江辰润改姓叫叶辰润,这才把他塞回自己母亲那里去了。
江软只记得叶辰润走的那天天气很好,江软不懂,只知道哥哥要走了。她抱着叶辰润嚎啕大哭,几个大人上手拽她手,都没拽掉。江凯气极了,他早就想摆脱叶辰润这个拖油瓶了,看闺女这么不上道,气的他直接掐江软胳膊。江软小时候就又白又胖,皮肤娇嫩,很快身上就被掐的青紫一片,看的人触目心惊。
江软被掐也不撒手反而抱的更加紧,哭的也更厉害,嚎的嗓子完全破音。叶辰润也忍不住掉眼泪,他想着自己要是离开了,江软该谁护着她呢。在这个家里吃穿不愁,从小到大每天都听着各种阴阳怪气的声音,叶辰润倒是习惯了。可是郑愿和江凯太过于重男轻女了,江软从出生开始一直被嫌弃,现在又有了弟弟,自己又要走了,软软怎么办。
怕江软还要挨揍,叶辰润把江软带出大人们的包围圈,站在小角落里,心疼摸着江软的胳膊。
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拿出兜里的卫生纸,轻柔地擦拭着江软满脸的鼻涕眼泪,哽咽叮嘱着江软:
“软软,听哥哥说。哥哥没办法,没办法再陪你一起玩儿了,哥要回自己妈妈身边。你听哥哥说,你要好好念书好好学习,要保护好自己,打你你就跑,不要傻乎乎站在那里挨揍懂吗。你是珍宝,不是赔钱货,你要好好的,哥哥以后会经常回来看你的,乖。”
说完叶辰润,还没等江软反应过来就跑上车关好车门。江软去追被郑愿眼疾手快抱在怀里,江软头一次感到了与成人之间力量的悬殊,她被迫被与哥哥隔车窗相望,并没有像电视剧那般去追车子,江软愣愣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车子越走越远,豆大的泪珠流的满脸都是,泪水模糊了视线,可江软还是拼命睁大双眼,直到拐弯再也看不见身影。
江软被郑愿拽回屋内,江软抹了抹自己胸前背带裤的小熊口袋,里面零零散散一堆纸钱和几个钢镚还有一张纸条,江软数了数一共是三十二元七毛。叶辰润平日里也没有零花钱,都是爷爷奶奶或者江凯让他帮买东西拿回来的零钱给他一两块。
纸条上面是叶辰润给江软的企鹅号,那个时候企鹅号还不流行,但叶辰润对电子设备很感兴趣,早早注册了两个企鹅号,放到现在来看也算是元老级的号码了。
靠着唯一的联系,江软对叶辰润诉苦。刚开始那几年也很好,哥哥都会晚上回来及时安慰和鼓励自己。渐渐的,哥哥就不怎么回复自己的消息了。江软恐慌,她知道高中很忙,知道学习很重要自己不应该去打扰哥哥,可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挽回这段感情。
她曾经暗里打听过几次,得知叶辰润在亲妈身边过得很好,他随养父姓,可他没有半点怨言,他的养父叶斌辉是个温润尔雅的商人。
这位商人不仅在商场上大杀四方,而且对待家庭也是十分认真。他遇到了叶辰润的生母张楠枫,一见钟情。用自己的温柔治愈了这个不幸的女人,把她带出家暴的阴影。没有对这个不是自己的孩子苛刻,无论是固定资产还是教育资源,叶辰润比起同母异父的妹妹弟弟只多不少。而叶斌辉很注重孩子精神层面的丰富程度,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足了三个儿女最好的生活。
叶辰润也很争气,脑子也很好使,高考取得了688分耀眼的好成绩。江软由衷为叶辰润感到高兴,他童年的不幸来源于父亲,可他的幸福与救赎又来源于父亲。他得到了老天的偏宠,给了救赎他的父亲,独留自己在这个恶臭的泥潭中挣扎往外爬。
江软和叶辰润三四年没见过面,最近的一次是在去年的升学宴上。江软考的不好,但郑愿她们觉得无论如何都该借这个机会捞上一笔钱,宴请了一堆亲戚,江爷爷江奶奶年纪大了,不爱凑热闹也觉得这成绩丢脸不愿意去吃席就留在家里。
叶辰润也来了,他本来没想来的,今晚计划好一家人陪着刚高考完的弟弟妹妹出国游学,可想着三四年没见过爷爷奶奶。两位老人对待这个孩子不薄,想着出国前来看望老人。得知老人没来后,就安静的坐在一边吃着饭。
他问过江软的成绩后就不再多言,吃到一半加上了江软的微信,继续埋头吃饭。江软也不知道如何开口破冰,她晓得那两位和她一起高考,从奶奶嘴里听到过两个孩子考的没有哥哥分数高,但也很不错。江软不想自取其辱,味同嚼蜡一样机械吃着饭菜。
江凯喝多了,吹牛皮的时候看见叶辰润,一把拉起他来,吹嘘自己的基因有多么强大。眼见叶辰润眉眼间不耐烦越发明显,江软赶紧起身拉江凯坐下,却被一把推开。江凯醉醺醺指着江软骂她赔钱货,骂她脑子不灵光学习成绩不好,讨债鬼,早知道当初就把叶辰润留下来把她送出去。
江软在一边难堪的咬住嘴唇,手指搅在一起。江凯丝毫没觉得自己伤害了江软的自尊,反而觉得她是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又和叶辰润絮絮叨叨说起江软的学费来,叶辰润不耐烦,掏出手机往郑愿微信转账两万。
“我吃完了,总不能不让软软念书,这个钱我当哥哥的给她拿上来,没有什么事了话我先走一步,家里来人在楼下等着我。”
郑愿和江凯还沉浸在天降两万块钱喜悦当中,不在乎旁人异样的眼光也没注意到叶辰润的离开。
“哥,哥你等等我。”叶辰润身高腿长,走的飞快。转眼间就下楼了,江软气喘吁吁下楼追上。
叶辰润转身看她,江软抬头对上了叶辰润很平静还夹杂不耐的眼神。想说的话如鲠在喉,感觉眼神犹如千斤顶一样,压的她喘不过来气。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小声嗫喏一句对不起。
“没关系,你也赶紧回去吧,别当他们找不到你。”叶辰润客套的话让江软瞬间湿了眼眶,她从此刻就知道了,她和叶辰润再也回不到过去的感情了。她像小时候目送叶辰润离开那样,看着叶辰润上去一辆看起来很贵的车。车后座上有两个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女孩,应该是叶辰润的弟弟妹妹了。前排应该是他母亲和养父。
他们穿的好得体,衣服好精致又很干净。江软也穿的很干净,是洗的发白发黄那种,衣服肥肥大大不合身,脚上的鞋子还是郑愿街边三十五元一双买来不合适走路挤脚给自己的。
江软第一次感受到了贫富的差距,看到了不一样的叶辰润。刚才一起吃饭的他,谦虚有礼但给人一种遥不可及不可触碰的既视感,在车上和弟弟妹妹打闹的叶辰润,和小时候记忆力的哥哥别无二致。
自己在渴望什么,渴求什么?哥哥的养父给了他最好的爱意,他的温暖家庭模式是很多人渴望而不可求的,罪不及子女可怨恨会波及到的。如果自己是叶辰润,自己做出的选择大概也不会有多少差别,人都要去追求美好的未来,而不是回头看过去那些不堪原地踏步。再加上江凯本来就做的事情不对,哥哥远离自己才是对自己的家庭最大的保护。
只是,哥哥啊。你不用把软软当做洪水猛兽,软软不会连累你。
车发动了,车上和弟弟妹妹拌嘴的叶辰润不经意间抬头,看到了依旧站在原地的江软。叶辰润感到怅然,比以前更胖了,更加病态了。明显的感觉到这个孩子自卑敏感,虽然胖,但感觉脆弱到下一秒就会倒地。
和小时候一样,江软一直杵在原地,直到车子拐弯看不见江软。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再面对江软了,他不讨厌江软,可他不想因为江软惹不必要的麻烦,叶家对他很好很好,他不想为了一个江软一时的冲动去伤害叶家人的心。
人之常情罢了,去年赌博那个事情。那群人来叶家闹事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能看到的东西全部都砸碎,巨大的动静直接把叶莹莹吓得不轻。叶辰润没那么大度,他无法原谅江凯,现在把对方当做陌生人是自己良好的教养做出最大的让步与宽容。
思绪回笼,江软头疼看了看卡里还剩下的八百块钱。虽然不断安慰自己花钱消灾,花钱免灾但还是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钱,是来源于自己最大的底气。
江软头疼地又扒拉起兼职来了,还是尽快给自己攒点钱比较划算。免得将来出事情后,自己怕是连学都上不了。
正想着,手机银行提示又转账,江软点进去差点吓晕。
数了好几遍才确认是转账三万块钱,江软吓得哆哆嗦嗦。妈呀,三万块钱的牢狱钱这是?
江软刚要求助警察叔叔,叶辰润发来了语音。
“妹妹,这三万你先拿着吧,放心这钱是正常渠道的钱,是我这些年做家教攒下来的。你先拿着用,你自己没办法短期挣来那么多的钱,我怕你走上弯路。”
“钱不够了,就和我说。不要不好意思,你现在这个年纪应该要有野心,要学会去社会闯荡。但你毕竟是一个人在外地,多多少少还是要注意着点,别被骗。”
“不要把钱给她们,自己拿着。如果想干点什么就去干,青春只有一次。”
江软哭的泣不成声,瘫跪在床上,哭的上接不接下气。谢谢哥哥,谢谢,谢谢你还愿意拉身处在淤泥之中的我一把,谢谢。
————好巧,我也没有家
从BJ回来后,江软没来得及为自己这段感情伤春悲秋,马不停蹄找起兼职工作。
说实在的江软自身条件确实很差,学历低,颜值一般,虽然说现在瘦了不少但依旧不上镜。
江软试图去当家教,她的历史政治很好,高考都是在九十多分。可时间很限制只能晚上去给人教学,上完课回学校基本上是夜不归宿。而且但凡晚上能请家教继续辅导孩子学习的家庭,没有人会选择一个大专生去教学。
江软跑了好几个地方,折腾了好几天都没找上工作,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酒吧做保洁。为了不拖累室友,江软向学校递交了自己的走读申请以及相关证明。手续下来了江软也在学校附近租好了一间卧室,670块钱一个月。房间很小很挤,是几个女生一起合租的,都和自己一样是出来打工的,不同的是她们不上学。
依依不舍和舍友们告别后,江软拖着行李去到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满屋子的灰尘,江软有洁癖,看到因为潮湿而长满苔藓的厕所一阵恶心,跑到超市买来了清洁剂又收拾了大半天,看着锃光瓦亮的镜子和墙壁江软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酒吧上班应聘时间是晚上六点到凌晨两点。上班的第一天,江软就有些打退堂鼓。酒吧在当地是非常出名的夜店,花样多,酒水种类多,最重要的是薪资比其他家高出不少,这得归功于老板会赚钱。有些酒吧走的是高端路线专门服务富二代,达官贵人等等,有些酒吧则是走大众路线来者不拒,大家皆是客人。
而这家的老板两只手都抓起来了,完美拿捏人的劣根性。酒吧分为aB两个区域,酒吧门都分三六九等,a区的人能隔着玻璃看B区的人们狂欢,而B区的人抻着脖子才能勉强看到a区的人手里摇晃的酒杯。要不说人能是资本家嘛,管你有钱没钱一根羊毛都不肯放过。江软自然而然分到B区打扫卫生,提着清洁工具穿过了疯狂沉醉在一片纸醉金迷人中。
吵闹的环境让江软不由得下意识皱眉,不过好在她一直走廊、厕所等公共区域打扫卫生。这不是江软自己要求,而是邻班看到江软这一副穷酸样,嫌弃上下打量把她安排到无人注意的边边角角,这正合江软的意思。
到底还是年轻,江软长舒一口气认真地打扫卫生。一二三楼的楼梯走廊她都打扫过,现在只需要把一楼公共卫生间清理干净,就可以去后厨消毒刷盘子了。
去到了厕所,站在门口江软被一声又一声的娇喘吓得呆在原地,小心翼翼探头进去这声音又大了好几分,说话露骨尺度很大,让江软的脸红的像个猴屁股,还不止一对,里面最起码两对野鸳鸯。
江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不知道该怎么办,在门口急得来回直跺脚,进去吧会冲撞客户到时候给自己差评工钱直接扣一半,不进去打扫谁知道这几个人得多久才能结束。
到底还是因为害臊,江软躲在门口只得默默祈祷里面的男人最好赶紧结束。
邻班视察工作看到傻不愣登站在门口的江软,皱眉走过去站到江软面前,居高临下看着江软,呵斥道:
“江软,上班时间你在这里发什么呆?”
“王领班,我不是在偷懒…”
江软急忙解释,她是在说不出里面有人在干什么就只好把领班带到里面,听那让人脸红的喘息碰撞的声音。
邻班也有些尴尬,挥挥手让江软去后厨打扫卫生,这一块等交给老员工去做。江软感恩戴德感谢领班,脚底抹油跑到后厨去打扫卫生。
下班后,王领班拦住了往外走的江软,递给江软两张红色的钞票。江软知道这是没录用上,不肯接过纸币,把纸币硬是塞到王领班的口袋里,卑微讨好看着王领班。
“王哥,我第一天上班没有经验给您添麻烦了,今天这工资我给您赔罪,当您今天的烟钱,我明天一定努力干活不让您失望。”
“想啥呢姑娘?”王领班吸一口烟,从兜里掏出被扯吧有些变形的纸币给江软,拿过江软的手机打开微信加了一个人。
江软看这微信有些发愣,这也不是王领班的微信啊。王领班弹弹手指上的烟灰,又吸一大口烟,缓缓吐出,有些感慨的说
“收下吧,明天别来了。这个是我一朋友做电商,最近在干大码直播。需要几个助理模特,虽然前期没有酒吧赚的多,但是胜在不乱,只要干得好卖出去的货多,钱也不少挣。你不是干夜店这条路上的人,你也不适合。”
王领班掐灭手指间的烟,语重心长拍拍江软的肩膀:“孩子,好好念书吧。”说完就回到酒店里继续招待客人,得心应手处理各种醉酒后的纠纷。
江软手不自觉攥紧那二百块钱,又松开,崭新的纸币被她弄的皱皱巴巴。江软骑着共享单车回到出租房,其他几个女孩也都没回来。
这个出租房里除了江软还有三个女孩,一个和江软一样都是在夜店打工不同的是,她长的样貌出挑被安排推销酒水。剩下两个都是附近织茂厂里上夜班的工人,大家工作不同但上班时间却是相似,这省下了很多麻烦。
江软简单洗漱过后就睡觉了,明天是周六她可以睡很久。第二天江软打开手机一看已经是十点二十四了,江软起床上厕所看到躺在客厅沙发上瞧着二郎腿看手机的女孩。如果没记错应该是和自己一个酒吧上班的姑娘。
葛优躺瘫在沙发上的女孩看见江软,举起自己纤细修长的手挥挥示意友好。
江软礼貌的微笑回应,走进厨房打算下个方便面。瘫在沙发上的女孩看见江软进厨房,眼睛都亮了,走进厨房从泡面箱子里掏出一包泡面外加一张五元的纸币给江软。江软不明所以接过去,疑惑地看向女孩。
女孩笑嘻嘻倚在门框处,长时间抽烟喝酒的嗓子有些发哑:“姐妹劳烦你帮我也煮个泡面呗,我不会下厨做饭。”
“行。在厨房吃还是在客厅吃?”
“去我房间呗,隔音好。咱俩聊聊天。”
“好。”江软想着多少要与人打听打听情况,也不拒绝女孩去房间里一起吃面的邀请。
江软把纸币塞回口袋,帮女孩子把泡面煮好,放在托盘上和女孩走进房间。
女孩房间向阳,是整个屋子里最好的房间。女孩翻出塑料小凳子,帮江软把泡面放在桌子上,扔给江软一罐可乐之后自己就席地而坐,大口吃面。
江软看着对方狼吞虎咽的样子,吓一跳。
女孩吃的急呛住了,江软把她的可乐递给她。咕咚咕咚干下大半瓶,不好意思对江软笑笑,开始了自我介绍。
“我叫何男,你叫我小何就可以。”
“男人的男,不是木子旁的楠。”
“我叫江软。”江软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也只能干巴巴回应一下。
“你不好奇我的名字吗?”何男放下筷子饶有兴趣看着江软。
江软点头,但又摇头,微微晃动手里的可乐听着气泡声音,才慢慢说
“好奇,但你不说我不问。”
“哦呦,我好久没见你这样实诚的妹妹了。”
何男开怀大笑,举起碗把剩下的面汤喝的干干净净,意犹未尽舔舔嘴,笑着夸奖江软
“你这泡面煮的真好,我都不会下厨。”
“我教你啊。”
“不不不,我学不会的,我害怕煤气灶打开的声音。”何男连忙摆手拒绝,用纸巾擦擦嘴巴说到。
“为啥害怕啊。”江软扒拉一下碗底剩下的面条挑起来吃,好奇的问道。
“我家重男轻女,小时候我爸妈说女孩子就要学会做饭,将来好找婆家。所以我早早就学会开火做饭,暑假时候中午我在锅里炖着土豆,想到衣服还没晾,就去拿衣服。”
“因为我家是平房,厨房在北屋,洗衣机在西屋我去拿衣服突然听见砰一阵巨响,我冲出去看到我弟满脸黑炭出来,腿部被炸开好大一口子。我打了急救和消防电话。”
“我家也是平房,冬天上个厕所都快冻死了。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是我爸我妈揍我一顿,我从此以后打死都不敢下厨了。”
江软看着何男一脸云淡风轻描述事情的经过,她很唏嘘。她相信其中肯定弯弯绕绕有很多,但何男不说自己也就不去刨根问底。
“所以以后如果你要煮饭,麻烦帮我也煮一碗把。我平时都是点外卖也得花钱,这样一来我借你的光还省钱了。”何男双手一拍合十,笑眯眯看着江软,态度诚恳询问江软。
“行,没问题。”江软扒拉干净最后一点面,两个人都懒得动弹,默契把面碗放在桌子上。吃的有些饱,江软懒洋洋靠在床边,何男也是。
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何男突然开口:
“你现在还上学?”
“对,白天去上学,晚上去工作赚钱,一天到晚活的连路边的狗都不如,你呢?”
“早就不念了,高中我学习很好的。高考最后那三次摸底考我都在六百分左右,但我爸我妈不让念了,出来打工。”
“为什么啊?你学习这么好正常发挥考上好学校,选好专业有好工作将来不都更赚钱吗。”
“嗐,我兄弟姊妹四个。我老三,我哥哥姐姐考的比我好,是名牌大学的双一流,哥哥今年还考上研究生了,我弟学习也很好。但家里穷啊,揭不开锅。一个人光是学费就好几千,我妈我爸供不起了,不让我念书了下来干活。”
“我靠,凭什么啊。”江软气的坐直身体,忿忿不平道:“这就是Pua你啊,你哥哥姐姐呢。家里情况不好,他们没想着分担哪怕一点吗。妹妹放着好好的大学不去,出去打工她们不阻止吗?”
“没有,他们觉得是我们欠他们的。”
“嗯???我不理解,我大为疑惑。”江软疑惑不解问。
何男语气淡淡解释:“出去见过大世界后,知道了什么叫贫富差距大,天天和我爸妈说为什么让他们生下来受苦受难,说什么不生也是一种善良。”
“可我觉得他们并没有受什么苦,两人是龙凤胎,由于是头胎外加从小学习好家里的农活一点儿也没干,大鱼大肉紧着他俩先来,想吃什么想要什么我爸我妈颠颠买来了,吃两口就不吃了。新衣服想买就买,想去旅游就去,父母从来没说她们省着花钱,也没对他们说过什么戳心窝子的话。比起我每天跟着家里人干农活,我实在不知道他们的童年受过那些苦。”
“他俩高中被市里的高中挑上了,我记得有一年冬天两个人回家要一个牌子的羽绒服。一件衣服两千多,两个人就是五千多了。我家里哪有那么多钱,再加上这两个人上次回来就要了一双一千多的鞋子,一个月不到这两个人光穿衣用度花了近一万块钱。我爸妈不同意,就开始说你为什么生下我,让我受苦受难逼着我妈回姥姥家借来了六千块钱给她们买上了。”
“我理解这种言论,可从他们嘴里说出来我无法理解。为了他俩我们全家都是紧巴巴过日子,爸妈已经拿出最好的物质条件精神条件给她们。道德绑架玩儿的那叫一手的六,稍不顺心就对父母吼为什么生下我让我遭罪啊。我真的很想问她们一句,吃什么苦了,总是看着别人过的好,自己能力达不到吃不下一点苦来,就开始怨天怨地。真要是觉得活的痛苦直接死了重新投个好胎不就好了。”
“我有一次想要一双凉鞋我妈不给买,我气的和我妈这么说,我妈直接给了我一耳光。说小小年纪我不学好,没看到父母的辛苦。我突然明白我父母也在道德绑架我,因为我没有我哥姐出息,不像弟弟一样是个男孩,那就吸干我的血去供养他们三个。”
“我反抗过,但没有用。后来我偷户口本跑出来了,跑了好几千里,他们都联系不上我我也不想着联系他们。我的出生是因为他们的自私,我哥姐弟弟出生是因为他们的爱。”
“穷不可怕,可怕的是没爱。我想第一个发出呐喊的孩子一定家境不好家庭氛围又窒息的孩子吧。他们发出声音是想警醒世人,是想告诉世人要多关心孩子多爱孩子。而现在这句话成为了我哥姐这种人的保护伞,讽刺可笑,这样的人他不是受苦,而是压根没吃过苦。但是家庭条件支撑不了自己的虚荣心罢了。”
“苦非苦,乐非乐,取决于人心。人比人是气死人的,我现在看开了。因为我觉得我没有家了,在哪哪就是我的家,我压根没有时间去伤感,我要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你呢,为什么出来打工。”
“好巧,我也是没有家了。”江软撑起头苦笑“家里父母认不清自己几斤几两,赔了投,投了赔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比起到最后一家人在一起吵来吵去互相埋怨,我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还不如我现在就跳出来,狠一点当这个不是人的东西。”
“你打算怎么办呢。”
“存钱,我要存好多钱。背单词,我要背书读书。”何男直起身子,眼睛亮亮的,眼神里充满了对知识和学校向往。
“我出来工作了四年,没日没夜的打工省吃俭用出,好在我高中毕业了有高中的文凭。我很快就会攒到十三万块钱。我打听过了我们那边复读学校一年两万三,我复读一年肯定不行,我家那边是高考大省,我要做好复读两年的准备。”
“等我攒到十三万我就回老家去复读高考,最苦的时候我都过来了,我还有什么抗不下来的?在大学就勤工俭学,我不相信我还养活不了我自己!”
“加油,我也要成功转本上岸!”
江软和何男击掌约定,要为了自己的前程更努力去改变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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