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朕亲自监督
“好!”
看着场上丁修运着球,灵活的躲开一个对方球员的抢断后,转身一脚,球就进了球门时,朱由校忍不住一声喝彩。
收回场上的目光,朱由校仔细思虑起了周应秋的话。
“若内阁无人,则无法监督六科。”
“若六科空位,则无法监督六部。”
考成法的施行,是要一整套流程的。
从下到上,依次是地方、六部、六科、内阁。
而现在面临的问题是,这套流程中有个缺陷——内阁无权。
这个不是虚说。
大明的内阁,说直白点儿,就是个拟旨的地方,更简单的说就是秘书处。
在皇帝不让步时,那是一丁点儿的行政权力都没有。
哪怕到了崇祯时,这个局面也没改变。
明末黄宗羲在《明夷待访录》中写道:“入阁办事者,职在批答,犹开府之书记也。其事既轻,而批答之意,又必自内授之后而拟之,可谓有其实乎?”
而这一点最为直白的表现就是,内阁的那块印,只能是给皇帝上奏用。
而给其他诸部官员的行移(公文),用的是翰林院的印。
当年,张居正通过内阁监督六科才算是真正的拿到了实权。
但万历亲政后,这个实权就立刻被皇权夺了回去,内阁就又差不多成了摆设。
而现在,他并不打算给内阁这个权力。
内阁一旦有了这个权力,别的不用说,以现在的朝堂形式,肯定会促成党派凝聚,然后和他这个皇帝在行政上杠起来。
“内阁监察六科之事,暂且就免了吧。”
伸手拍了拍自己略微沾染灰尘的下摆,朱由校对周应秋道。
“让六科将待办事项列簿,上奏给朕,朕亲自监督。”
“陛下圣明!”
听到皇帝的话,周应秋与袁世振二人对视一眼后,同时躬身行礼道。
考成法他们怕的是什么?
怕的就是内阁做这个考成监督的裁判。
阁臣必出翰林院,翰林院一系官员又和清流言官走的近。
而他们这些实干派,或者说地方派官员,和清流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差。
要是让清流做这个裁判,再是好的监督方式,也很难起到效果。
历史上张居正的变法为什么能成功?
因为张居正虽然是清流出身,但他的想法却是和地方实干派相似——清流头子是个实干派官员。
而到了天启、崇祯时期。
朝廷内部斗的不可开交,清流、实干派、地方派之间的关系根本不是用阉党、东林能分的开的。
内阁俱是词臣的情况导致了六部和科道形成了巨大的隔阂,造成了谁干事就弹劾谁的怪像。
考成法的效果也因此大打折扣。
六科这个本来只该听皇帝一人话的监察机构,也该洗牌了。
待两人离去后,朱由校也没了再看球的心思,向着暖阁而去。
“哇!”
然后,他还没到暖阁,就听到了一阵哭声传来。
听出了是自己拐带来的萝莉,朱由校快步向暖阁而去。
进了暖阁,朱由校就看到一只正张着嘴哇哇大哭的萝莉。
“让你别用手揉,你还揉!”
“慧儿这是怎么了?”
看着正哭的梨花带雨的萝莉,朱由校看向拿着块湿巾给徐慧儿擦脸的皇后问道。
“慧儿她偷吃了一块皇上送来的辣椒,辣的。”
没好气的将湿巾塞到徐慧儿的手里,徐婉儿站起来向皇帝行了万福后道。
“哦,嘴馋啊。”
闻言,朱由校顿时就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捏了捏徐慧儿的小脸。
“你个小馋猫,还敢偷吃吗?”
“哇!”
听到皇帝的话,刚刚憋回去的哭声顿时又响了起来。
“皇帝哥哥欺负奴家!”
忍不住给了皇帝一个白眼,徐婉儿连忙弯下腰,开始哄自己妹妹。
这都已经是皇帝的人了,要是在宫里嚎啕大哭,让那个嘴长的给传了出去,那些人可不会说是皇帝给惹哭的,只会说她这个皇后是个善嫉的,连自己妹子都嫉妒。
看着哭的可谓是梨花带雨的徐慧儿,朱由校脸上的笑容更甚。
他就说嘛,这么可爱的萝莉哭起来一定能很大声,今天是验证了。
且不提皇宫里正在逗弄萝莉的皇帝。
宫外。
方才出了西苑门,周应秋与袁世振两人同乘回了衙门。
“陛下聪慧啊。”
听着马车轮咕噜咕噜的声响,袁世振忍不住感慨一声道。
“伱仅是说了一句六科、内阁缺人,陛下就亲握栓权,其神思之敏,令人叹服。”
“陛下不喜内阁久矣。”
闻言,周应秋摇了摇头道。
“只是恰逢其会罢了。”
“陛下亲栓六科之臣的消息传出去,你我恐怕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啊。”
“天子聪慧,善断,怕什么。”
将一只手搭在窗户上,周应秋不在意的道。
“我以勤于国事升职,你以改两淮盐政入京,你我都是实干之臣,不是那些个养望之士。”
说着,周应秋另外一只手在两人之间比划了一下道。
“你我都是简在帝心的人物,只要做好事,还担心陛下弃而不用?”
“我担心,我们如此勤事,恐会惹出争议。”
看到周应秋的动作,袁世振顿了一下,接着道。
“毕竟那些人的笔杆子,可是毫不留情。”
“笔杆子再是锋利,他还敢到西苑去找皇帝讨顿廷杖,好以此名扬天下不成。”
听到袁世振的话,周应秋就是不屑一笑。
不知道是啥时候开始,就提倡有节义、刚直、敢于强项的臣子士人,导致大明的文臣以受廷仗为荣。
这些人仗着所谓的“秉性”,直面硬刚皇帝,细数皇帝的种种过失。
但小皇帝上位后,可就不一样了。
先不说被活剐的冯、顾二人。
就是硬刚皇帝的杨涟直接让皇帝不知道给送到那个县做教谕去了。
啥时候混个青天的名号再回来。
听听,这是人君能说出的话吗?
然后,就没人敢和皇帝正面硬刚了。
“有名望有什么用?干不出实事来,陛下是不会听其言语的。”
说着,周应秋对袁世振爽朗一笑。
“上书弹劾有用,无非是天子不见外臣,权柄操之于内宦,而内宦又与外臣相互勾结,以期蒙蔽圣聪。”
身为一个合格的老官僚,对于大明的政治生态,周应秋研究的可谓是非常透彻。
“昔年,张太岳猝逝,宵小群起而攻之,外加神庙对张太岳也是不喜,方才有了张太岳被算之事。”
“此后经年,朝中党祸盈天,神庙腿脚又不怎么好,难以见到外臣,只能在奏章中见人,一叶障目,难以见全貌,故此才有朝臣相互弹劾之事。”
说着,周应秋将一条腿伸了伸,放松的道。
“然而,陛下对外臣觐见少有避视。”
“而对科道官,却又因冯、顾二人之事,成见颇深,又深厌其等诸人越权行事,你何忧之有?”
“嗯。”
听着周应秋的话,思索再三后,袁世振忍不住点头道。
“还是周尚书看的清楚。”
“时代变了,变的对我们这些没背景的人啊,好了啊。”
随着回到周应秋和袁世振二人来到内阁。
朝廷关于考成法重启的方式,正式公布出去。
京外且不说,京中的各个衙门都开始忙着整理接下来时间段内要做的事。
皇帝是个勤政的。
这种情况下,没谁官帽子不要了,故意拖延,看能不能把这个事儿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搁大明这个官场上,有这么一句话。
这事儿,你不干,有的人去干。
特别是如今周应秋秉持着皇帝的命令,从京外提拔了不少外官入京的情况下。
行政效率不嫩说翻倍,那也起码增加了百分之五十。
而给皇帝的感觉就是,这最近的闲的没事干瞎扯淡的奏章变少了。
而就在京中大臣们忙碌时,皇帝却是带着人出了京城,往东而去。
午后时分,张家湾边上的龙骧卫军营中。
新招募的兵丁正在给自己修营。
站在河岸上,看着正在挖沟的士卒,赵率教忍不住的点头。
而就在赵率教的前方,他的弟弟,都头赵率伦正领着人修茅厕。
“我真想不明白!”
突然,一个士卒将沟里的土丢了一铲出去,口中忍不住低声抱怨道。
“要解手,随便找个角落不就得了嘛,再不济尿河里也行啊,咱们这些在外头当兵打仗的,还有必要像那些个大户一样,特意挖个茅厕?”
“这要是每到一个地方都要挖一个,得多麻烦啊。”
“嫌麻烦就别加入龙骧卫。”
听到了手下人的抱怨,赵率伦撇了撇嘴道。
“刘峰,让你挖个茅厕哪儿来这么多的话,再聒噪给我滚去修河堤去,修完家继续给人做佃户去。”
修筑营垒,本来是军队的分内之事。
以往也只是搭好营寨、鹿角、望楼、土灶即可。
但皇帝定的新的军制,却是连厕所也要修建,还规定不许随意大小便。
因为军中监军太监率领的军法官的存在,就算是众将领有非议,但也只能遵守。
横竖只是修个厕所,不是掉脑袋的事儿。
这个叫刘峰的小兵闻言,连忙低头飞速的铲了起来,随着身子的快速起起伏伏,没过一会儿地面上就被他堆起了一个小土堆。
刘峰是赵率伦在征兵是挑选出来的,别的不提,力气是有一把的,还会骑骡子。
他可不愿意去修堤坝,虽然管饭管住,但不给钱啊。
而到龙骧卫当兵,不但管吃管住,还每月都是给饷银的。
有些吃惊的看着刘峰表现出的臂力与耐力,赵率伦面上不说,但内心却已经在想着将这小子发展成自己的悌己人了。
他没他哥那个和人拼命的胆,也就只能来管管辎重营了。
专门负责看管物资、运送辎重、以及修筑营垒工事。
虽然辎重营干的都是杂活,军饷也只有正营的一半,但胜在训练少,轻松。
就在赵率伦思考着自己的人生规划时,一阵马蹄声响起,就见两百多骑士从远处而来。
远远的看着他哥赵率教带着军中将官前去迎接,赵率伦不敢怠慢,连忙吩咐手下的人加紧时间干活儿。
免了赵率教的礼,朱由校也没多做什么,只是骑在马上,带着一众锦衣卫在营中转悠起来。
路过正在修建的厕所时候,朱由校皱了皱眉头,看向赵率教道。
“朕再说一遍,每到一地,吃饭的灶台都能先不搭,但厕所一定要先建好。”
手中的马鞭指了指正在盖板的厕所,朱由校对赵率教道。
“军中士卒的干净问题,一定要注意。现在只是初春,蚊虫还没多起来,待到天气一热,蚊蝇必然会多,到时候还不弄的军中疫病横生。”
“朕不希望看到,我大明的将士没有死在敌人的刀剑之下,却因为疫病而被夺去性命。”
“陛下说的是,末将一定注意。”
闻言,赵率教连忙点了点头,保证道。
对赵率教的保证不置可否,朱由校继续在营中转悠。
来到营地中央的位置,这里放着的一个个麻布包后。
下了马后,朱由校翻出一个布包,将其拆开,将里面的东西都弄了出来。
看着包里的麻布毯子、薄被、棉衣、以及一整套的军服,朱由校向赵率教问道。
“这是哪儿来的?”
“回皇上,是内务府送来的。”
“保暖吗?”
“足够暖和。”
闻言,赵率教立刻就点了点头,高兴的道。
“这批军需用料十分扎实,没有偷工减料。”
“不错,这个萧庸是个能干事的。”
再次点了点,朱由校转身对刘时敏道。
“你记一下,回去之后,让这个萧庸到西苑来见朕。”
“奴婢记下了。”
听到皇帝的命令,刘时敏连忙点了点头。
皇帝对于萧庸将棉衣的料,用来做了一整套用品的做法没有怪罪。
毕竟,十斤棉做棉衣,不说奢侈不奢侈。
就是那个重量,都够做甲胄了。
没有理会刘时敏在想什么,朱由校转头看着营中,伴随着哨声,正在集结的军伍,微微皱了皱眉头。
就算是有从虎贲卫分过来的士卒打底,这新军成军速度还是慢了些。
在赵率教的龙骧卫中巡视了一圈,又同士卒共用饭食后,朱由校带着大队锦衣卫又踏上了去祖大寿虎骧卫的路途。
而在路上,思索着那个叫萧庸的布匹商人,给龙骧卫供应的军资。
朱由校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两个词语。
一个叫做工业化。
一个叫做标准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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