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袁世振,还是你狠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京南的客栈之中。
随着火烛的跳动,房间内显的格外的阴森可怖。
“你说什么?那姓袁的不要钱?”
“对。”
闻言,那买办脸色铁青的点了点头。
“别说是他家大门了,我连他家的小门都没能进的去,只是和他家的都管说了几句话。”
“那姓袁的说,我们山西解盐盐场被提走的盐和盐引的账目对不上,现在户部要重新核查账目。”
“今后盐课提高到十税一,而且山西各地解盐的售卖,要交给专门的商人去做,世袭罔替。”
“有说要交给那些人吗?”
“没有。”
闻言,买办摇了摇头,接着道。
“只说是要按地区分块,然后行十纲,分新纲旧纲,谁手中的旧引多,就让谁去卖。”
“这。”
闻言,范进雄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起来。
他们范家是张家口人,从明初开始,就是盐商,那时候的任务主要是从内地运粮到边关,销售地区就是万全右卫。
但自从叶淇变法后,只要交银子就能拿到盐后,这粮食也不用运了,直接交银子拿盐引就行。
张家口属于万全右卫,最初名为张家堡,由指挥使张文筑城。
嘉靖八年,守备张珍在北城墙开一小门,曰小北门。
1550年,嘉靖二十九年,庚戌之变。
次年,嘉靖允许境门外开设马市,由官方以布釜之类易蒙古鞑靼马匹、皮张。
隆庆三年二月,戚继光率三千浙兵抵达蓟州,开始了他十六年的戍边之旅。
1570年,隆庆四年,俺答汗臣服受封,张家口被辟为蒙汉“互市之所”。
万历1613年,万历四十一年,在张家口堡之侧筑来远堡。
在两堡的中间,张家口这个行政名称正式出现,逐渐发展成为蒙汉民族贸易交往的中心。
时称摊铺栉比,商贾云集,穹庐千帐。
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家是不缺钱的。
思索着那句谁手中旧引多,就交给谁。
范进雄脸色一阵阴晴变幻,很是幽厉。
他一眼就看出了袁世振打的什么主意。
这特娘的是离间计,这厮绝对是想要挑逗他们商人内讧!
市场规模就那么大,如果划定区域交给某些家族,而且还是世袭罔替。
那么每个商人都会想要得到这个机会。
毕竟以前只是按产区划分销售区,但不限制竞争。
而现在朝廷换了玩法,就免除了他们在竞争中亏本的风险。
毕竟,朝廷帮这些商户将固定区域内的竞争对手从跑道上给踹了出去。
盐这玩意儿谁都不能缺,永远都是硬通货,是能世代传承下去的铁饭碗。
谁不想要往自己家弄一只会下金蛋的鸡?
突然,范进雄脸色阴狠的问道。
“朝廷下令封禁各地盐场,有说什么时候开禁吗?”
“这。”
闻言,买办思索了下道。
“还没有。”
“叶大学士那边,有复启的消息吗?”
范进雄重新在椅子上坐下,幽幽的问道。
“还没有。”
黑暗中,传出一个声音,缓缓的道。
“我听说,韩阁老去叶大学士府上拜访,却吃了闭门羹。”
“哦?”
“听说是偶感风寒,暂不见客。”
“我二弟呢?”
“还没消息传回来。”
闻言,那人叹了口气。
“辽东的鲁云飞、赵开来让锦衣卫抓了。”
“二爷的整支商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是吗?”
十日时间不到,大明京城就成了一个高压锅,而且还让人把盖子给炸飞了。
新的盐政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谣言漫天乱飞。
这些日子,总督盐政改革的袁世振日子过的可谓是苦哈哈的。
每天白日去户部上班,都有人搁路上骂他,乃至于丢菜叶子砸他的车架。
得亏他身边有锦衣卫保护,不然袁世振都担心哪天晚上睡觉起来,他就被人给绑到荒郊野岭了。
而住在南海子的朱由校也没躲过这波风浪。
当然,这些相比于历史上的那些个事情,都属于小打小闹。
有了前几次对于敢搞事儿之人的暴力惩处。
如今没那个没脑子的蠢货敢再琢磨着搞个什么午门血案、左顺门之变的事出来。
不过,这人虽然是没来,但通过内阁送到南海子的奏章却是多了起来。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啊。”
看着摞起来的奏章堆,朱由校有些感慨。
他给袁世振的命令是从长芦开始,然后再推行天下。
不知道是哪个龟孙儿养的,居然传成了要全天下一起改。
“《请开盐禁疏》”
“自盐禁以来,京城盐价一日三变。。。”
放下手中拿着的某个巡盐御史的奏章,朱由校心思微动。
“浙江盐商知晓朝廷封禁盐场后,囤货居奇,哄抬盐价,致使各地的盐货奇缺,以至物价沸腾,民不聊生,臣奏请为天下计,开启盐禁,遏制盐价。”
这是浙江道御史的奏章。
一连看了十几道奏章,仿佛大明的盐明天就要全都吃完了,后天就是天下沸反。
对于奏章中的内容,朱由校除了那些个盐商囤货居奇外,一个字都不信。
他就不信,那些个盐商没库存,手里的盐是当天提当天卖!
“张问达,这厮是转性了?”
突然,朱由校的手中出现了一本特意挑选出来的奏本。
“盐政事关天下安危,袁世振改革两淮盐法,盐税增收,其效显著,臣请以两淮纲盐法为例,速行天下。”
看着张问达这个铁杆派东林居然上奏,说要将两淮纲盐法快速的推行天下,朱由校本能的就感到了不对。
这些个清流东西,不一向是皇帝夹菜他转桌,皇帝敬酒他不喝,皇帝喝水他刹车的玩意儿么。
怎么突然冒了个出来支持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眼睛眯起,朱由校给张问达的行为定了性质。
“皇爷,这是袁侍郎的奏章。”
就在这个时候,刘时敏捧着一本奏章悄咪咪的来到了皇帝身边。
挥手屏退了堂中的太监,刘时敏小声的道。
“袁侍郎想要将去年还没有销毁的部分盐引,私底下高价卖给那些盐商。”
“嗯。。。嗯?”
听到刘时敏说是袁世振的奏章,朱由校下意识的就要点头,但随即就察觉到了不对。
“私底下卖去年的盐引,他哪儿来的?”
“是从各课提举司、转运司搜出来的,虽然与官引一模一样,但银子却没有上缴朝廷,是这些衙门私下印制的。”
刘时敏是知道袁世振计划的详细内容的,悄声道。
“袁侍郎从内务府借了几个商人,打算从这些盐商身上刮一笔。”
“五日之后,户部要划分北直隶各区域的售盐之权。”
“划分凭据就是各家手中旧引数量,谁手中往年的旧引多,就分给谁。”
“????”
听着刘时敏的话,朱由校的头上冒出了一堆问号。
因为往年朝廷超发盐引过多,在盐场提不出盐。
所以这次盐政改革,某种程度上是在用划分区域、世袭罔替这两个条件来抵消掉这些超发的盐引。
毕竟,纲盐法总共十纲,一个旧纲,九个新纲。
不会真有人指望朝廷会兑现那个旧纲吧。
但袁世振居然打算这么玩?
锦衣卫查贪抄了各课提举司、转运司。
你现在再把这些私下印制的盐引再卖一遍给这些盐商。
这是吃了上家吃下家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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