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南越(二)

2024-03-06 作者: 乌蒙一凡人
第二十章 南越(二)

三天后,由赵四带兵护卫的南越使团,从靡都的东门进入夜郎皇城。

夜郎,是一个交通闭塞的国家,与外界的交通颇为不便,百姓耕田牧马,自食其力,只有极少的东西是和外面贸易的,且一般都局限在官家。一年到头,当地的老百姓见不到几个外人,更何况这样一个浩大壮观的使团,马队拉着的大量的辎重,穿着不同于夜郎国服装的使者和战士,沿途都让夜郎人激起莫大的好奇。一路上,百姓跟在卫队和使团的后面,指指点点,时而还要侧耳倾听,想要队伍里的人们谈话中了解一点蛛丝马迹,好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很可惜,除了马队里一路连绵不绝的踢踏声,马车轱辘碾在地上发出的沙沙声,队伍再无其他声响。

南越使团里,为首的就是那个羽扇纶巾的中年人,名叫吕莫平,乃是南越当朝丞相吕嘉的侄儿,领中大夫衔。

吕氏一族,是南越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吕氏的男女许多皆与皇室男女通婚,这样不断加固的姻亲关系使得吕氏和皇族赵氏越来越密不可分,吕氏一族在南越朝廷任要职的官员、说话的分量,是其他南越望族难以望其项背的。

此时,吕莫平,标准的官二代,神色平淡的骑着马,跟在护卫队长赵四的旁边,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四也干脆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一路的催促马匹。

前面,庞大的队伍分成四列,后面,是一辆辆满载货物的马车。

按照惯例,使团先被安置在靡都专属的对外接待、交流的驿馆里,待夜郎国安排妥当一应事宜后,在夜郎宫谒见夜郎王。

王宫卫队已派侍卫等在驿站,赵四刚完成交割手续,将吕莫平等使团人马安置好,一名侍卫走上前来。

“你是赵四?负责此次使团护卫的?”

“是的,大人!”

“跟我走!”

两人两马,迅速驰向王宫。

夜郎王、王子多米,布摩、几位高阶的麻赛、文官,负责接待、外务的官员,不下十人,早在大殿等候。

“赵四,是你们最先发现使团的,对吧?”夜郎王问。

“是!”

“他们有武装吗?”

“有,但是不多,只有不足两百人。”

“他们此行的目的,可曾有所了解?”

“回大王,使团的人什么也没有说。”

“据你观察,这使团可有何不同寻常的地方?”布摩问。

“他们的货物不少,足有好些马车。在搬运的时候,属下看了一下,里面有黄金白银、绫罗绸缎,名贵的器皿,应当价值不菲。”

布摩捻须沉思。

“南越与我们夜郎国,虽相距不远,但素无往来,此次对方一来就奉上大礼,究竟何意?”

多米道。

“我听说那南越国,幅员辽阔,且物产丰富,又有水道宽广,交通便捷,百姓殷实,国库充盈,皇室贵胄,生活极为奢华。这样的大礼,也许对他们来说,只是见面之情,没有别的意思。”

一位麻赛就笑了。

“小王爷,就算南越很是富有,也断不会平白的送咱们那么贵重的礼物,天上不会掉馅饼,定然是有求而来。”

“他们到底要求什么?”

另一个麻赛猛地发出一声。

“我知道,应该是求兵!我曾听说,数年来,南越和他相邻的句町、漏卧两国,一直相互攻伐,并无结果,想是来借我夜郎的兵力,从旁边夹击。”

夜郎王等人一听,皆是点头,布摩道。

“这样说起来倒也符合情理,那句町、漏卧皆在夜郎东南,正好是南越的西北。古语‘远交近攻’,南越王使出这样的法子,当是符合局势的明智之举。”

“如果真是这样,那夜郎要出兵吗?”多米王子问道。

夜郎王哈哈大笑。

“没有永远的敌人或者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出不出兵,那就要看南越王开出的条件了。大家也下去想想,我们夜郎应该提出什么样的条件。”

次日朝会。

夜郎宫恢弘的大殿里,夜郎王高坐龙椅,底下文武百官齐聚,侍卫将南越使臣吕莫平和另外两个头领带上大殿。

“南越王特派使者中大夫吕莫平觐见夜郎王。”

吕莫平和头领叩拜夜郎王,吕莫平道。

“中大夫吕莫平,奉南越王命,出使夜郎,奉上薄礼,清单在此,请大王过目。”

夜郎王清清嗓子。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夜郎与南越,山水相依,睦邻友好,殆已数十年矣,本王与南越王,也是神交已久,只是军旅倥偬,事务繁忙,始终未能一见。今南越王遣使前来,本王不甚欣喜。赐座。”

吕莫平谢恩坐下,夜郎王看看众臣,一名麻赛知道夜郎王的心事,于是发问。

“敢问南越使臣,此番出使夜郎国,所为何事?”

吕莫平再度站起来。羽扇轻摇,徐徐道。

“本使此次前来,乃是为我家王上求一门姻亲。听闻夜郎国多依公主正值妙龄,尚待字闺中,我王念及于此,心生向往。欲以黄金万斤,锦缎万匹,牛马羊各十万数,其余珍宝无算,求娶夜郎公主,望夜郎王应允。”

全场哑然,吕莫平提及的求娶多依公主的事情,犹如石破天惊,与昨日大家想的完全不同,一时间竟想不到怎样回答。

王子多米最先反应过来,登时大怒。

“休想!你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把我妹妹许给你家大王,做梦!”

几个麻赛也纷纷大摇其头,其他人陷入沉思。

“不可以!”

吕莫平冷冷一笑,在夜郎宫中,竟然好似闲庭信步,回答道。

“休想,做梦,话不要说的太满!多米王爷,且听我慢慢道来,我王赵胡,乃是南越之主,自汉高祖皇帝始,就接印绶,成为大汉亲封的王!我王统帅南越精兵五十余万,疆域万里,子民亿兆,国富兵强。我南越这样的王,难道配不上你夜郎的公主?我王虽年近五旬,却身体康健,龙精虎猛,日理万机,并非垂垂老矣。我王有意,两国共结秦晋之好,此后守望相助,避免日后刀戈相加,兵戎相见。此举对南越对夜郎,皆是喜事好事,何来做梦?夜郎公主当嫁之龄,又未许配他人,我王以礼求婚,何来休想之说?和亲之举,由来已久,难道多米王爷不知?倒是王爷怒发冲冠,咆哮于大殿之上,难道欲视南越为无物,置我王好逑之心为儿戏?”

一席话,说的多米哑口无言。

多米王爷本就是英勇的武将,摆弄口舌并非所长,更兼吕莫平所说确有道理,无言反驳。

大殿之上,所有夜郎国的文臣武将皆是脑子飞转,在想这件事情的可能性和随之而来的利弊。

确实,夜郎国与南越,如果能够通过多依公主的联姻,从此形成联盟,声势固然壮大不少,也能得到诸多的好处;假如联姻不成,南越王恼羞成怒,双方可能从此变成敌国,那就得不偿失。

联姻对夜郎没有任何损失,只不过是一个公主远嫁,所得甚大;不联姻,将会面临南越的报复,从此就会多一个敌人!

而且,有不少夜郎的文臣武将知道,多依公主和布摩家的阿木少爷来往密切,若让两家结成姻亲,势必让布摩家族原本就深得大王宠信的威势,再次攀升,这也是许多人不愿意见到的。

思忖一阵,就有一个文官上前禀报。

“大王,南越使者的和亲之举,臣下认为甚好,合则两利,分则两伤。既然南越王真心诚意求亲,那大王可以答应,让两国从此联盟,共同进退。”

接下来,有人纷纷附议,赞同联姻。

夜郎王想起多依公主,乃是独女,要远嫁异域,极为不舍;再想到多依钟情于阿木,虽未表白,大致看出端倪。阿木又是老臣布摩的独子,想到布摩几十年辅政,除了自己是君,他是臣,直如兄弟一般。便不好骤然下结论,看看布摩。

布摩也在沉思。

夜郎王便开口道。

“南越使者提出和亲,此事极为突然,本王需要想想。盖因夜郎法制,儿女婚嫁,虽也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男女之间,最在乎两情相悦,山歌定情。这样吧,使者且先休息,由夜郎派出专使,尽情款待,赏夜郎美景,观夜郎河山,一应花费从宽,务令使者满意。十日后,仍在此地,就和亲之事,进行商讨,定要拿出结论,让夜郎、南越皆心满意足。”

吕莫平也知道,和亲这样的大事,绝不是一蹴而就的,当下谢恩散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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