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难产

这个躺在担架上裹着厚被子不断叫痛叫骂的女人，不是别人，竟是大着肚子的许芳华。

她脸色发白，头发凌乱不堪，额头布满了汗水，两只茭白似失去血色的双手死死的抓着被子，眼神中写满了痛和埋怨，被子被她的大肚顶起，她扭动着隆起的肚子，叫声凄凉。

抬着这个木担架的是许家的几个亲戚，其中一个就是许亮，是许芳华的亲哥哥，他此刻焦急的看着担架上的妹妹，妻子刘秀珍也跟在后面擦汗拿水，面无表情。

除了他们，边上还跟着许芳华的婆婆金燕，她的女儿白双薇和养儿狗子跟在后面，金燕面色憔悴，不时安抚着担架上许芳华的情绪，看上去也是疲惫不已。

这一行人突然“闯”入清家，阵营还不小，吓了他们一大跳。不少散去的村民又折了回来，围在清家门外看热闹。

“今天都刮的什么邪风，什么幺蛾子都往家里进，真是晦气。”因为鸡灵宝一事生闷气的苏落梅听见动静，几步走出屋子，见到这个阵仗先是惊了惊，又看到自己最讨厌的金燕来了家里，气是不打一处来，扇着袖子，横眉竖眼的就来了一句。

不过她说的比较轻，也没人听清。

“哎呦。。好痛啊。。我不生了…不生了…痛死了。。哎呦啊。。”躺在木担架上的许芳华额头布满了虚汗，平庸的脸色显得苍白而虚弱，可是她粗鲁的痛呼声却没有停止过，一直在叫痛。

随行的人也都是神色疲劳，对许芳华的叫声已经是见怪不怪了，见苏落梅迎面走来，金燕有些愧疚的垂下头，慈祥的面容上有一丝的难堪。

清葵站在远处瞧着，对于生产之事，她还很木讷。

这时，清石鹤也走了过来，他惊讶了一下，沉色走上前，直接开口，“怎么回事，芳华的孩子还没生出来吗？”

金燕点了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芳华昨晚就出现了临盆的迹象，可是直到今天早上孩子也没有生出来，怕，怕是难产。。”金燕穿着一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布裙，梳着妇人的发髻，毫无过多繁丽的点缀，朴素中又带着温实，此时的她，面色为难，瘦弱的身躯看上去很是无助。

“难产？呵，不是我没同情心，这都难产了，不赶紧去找产婆，都来这里做什么。石鹤虽然是村长，但也没义务管女人家的私事啊，当我们清家是收容所吗，什么事儿都收。”

苏落梅挥着自个绣的手帕子，招摇着手尖酸的说道，虽然她的穿着打扮比朴素的金燕华丽些，但怎么说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讨厌劲儿。

“落梅，怎么说话呢，芳华是双齐的媳妇，也是过世大哥的儿媳妇，都是清家人，自然该帮忙着照顾才是。”清石鹤咳嗽了一声，威严的说道。

“切，又不是大哥亲生的，占着祖宅的时候怎么不说谁是清家人了…”苏落梅翻了个白眼，轻轻的念了一句，不难看出，她是非常的不待见金燕。

“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本来我们是不该来的，产婆昨晚就请过了，一晚上没有生下孩子，产婆累坏了，回去休息了。。”金燕唯唯诺诺的低着头说道。

“我们这儿也没人会接生啊，你们这抬着人就往院里进，算怎么回事啊，这孩子生不出来，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再说了，这女人都知道，孕妇不能吹冷风，芳华又是早产，不好好的呆在屋子里，出来干什么。”

苏落梅叉起手，看了眼担架上叫着的许芳华，皱着眉头说道。

“这。”

金燕低着头，欲言又止的，似乎有什么话说不出口。

“大婶，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这么耽搁着也不是办法。”清石鹤也知道怀孕的女人不能随便进了清白屋子，又担心芳华的安全，对金燕说道。

金燕张口闭口，想说又说不出口的样子。。这时，边上抬担架的邻居许亮开口了，他是个宰猪的壮汉，做事一向大咧，可是摊上自家亲妹的事情也是又操劳又无奈，他见金燕说不出话，就亲自开了口。

“石鹤兄，这次我们也是没办法才来打搅的，你和嫂子也知道，芳华她性子粗，跟我一样，是个急性子。这不，孩子生不出来，她也急了，哭着喊着说是昨个吃了你们家的粥肚子才开始疼的，现在产婆回去休息了，没人给她接生，听说是你们的粥有问题，她吵着要让你们负责任，我们也没办法。。唉。。”

许亮跟清石鹤平日称兄道弟的，如今这样说话，也是有几分尴尬。

昨天，许亮夫妇忙着给村民们腌肉，没赶去喝粥，金燕也忙着干活，同样没到祠堂去领粥喝，几个孩子虽然喝了，但是喝的不多，索性也没什么大事。

偏偏这许芳华，去祠堂连喝了几碗粥，夜里就闹着肚子疼要生产…

听许亮这么一说，反倒是清石鹤尴尬了，他自责的皱着眉毛，立即说，“粥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没想到会连累了芳华，快进屋吧，别再冻着了。双齐进城考试，芳华现在独自生产，我们理应照顾才是。”

“是她自己要吃这么多的，我昨天劝她少吃点，她还不乐意，吃了五六碗，怪谁去…”

听到矛头又砸回到了粥的事件上，苏落梅一脸的不喜，但同时又有些慌张。毕竟生孩子是大事，普通的村民吃了粥只是肚子疼，不知道孕妇吃了竟会导致早产…大伙儿现在还是客客气气的，这万一孩子出了什么事，且不怕金燕会怎么样，许芳华的娘家人可不好对付…

苏落梅有些紧张了，说话声有点不稳。

“怀了孩子，多吃些也是正常的，粥出了问题本来就是我们的错，你还说这么多无用的话做什么！”清石鹤加重了声音，威严的说道。

“哎呀，别为这事计较了，要我说，芳华也是，大个肚子老不注意的，只是她现在毕竟要生了，她又闹腾着要来这，就赶紧先把她安置一下吧，麻烦你们了。”

刘秀珍开了口，她跟苏落梅关系不错，语气中转些。

事实上，许芳华这个烫手山芋，嫌弃金燕不会照顾她，还想住到刘秀珍家去蹭吃蹭喝，刘秀珍才不想让这个麻烦住进家里生产，如今她自己吵着要来清家，也算是省事了。

苏落梅还梗着不动，木担架上的许芳华突然紧紧抓住了苏落梅的裤脚，呻吟着，“都，都是你给我吃了那些粥，害的我早产，害的我这么痛，都是你…如，如果你不帮我把孩子生下来，等双齐中举回来了，我会让他，上，上报皇上，是你害的我，好痛…”许芳华认得呈给自己粥的人就是苏落梅，肚子痛的厉害，要挟的抓着她不放手。

“你，你干什么你！”苏落梅急眼了，她想叫许芳华松手，但又不能大动作，气急败坏的喊道。

“落梅…芳华她毕竟还没有足月，一时生不出来难受也是正常的，你别见怪。”金燕赶紧走过来，为许芳华拉了拉衣服，温和的说道。

“不就是生个孩子吗，真是矫情，谁还没生过一样，把她抬进来！接个生而已，瞧把你们一个个难的，抬进去抬进去，我给她接生就是了！”苏落梅也实在没有开溜的借口了，亚于粥的过错，只得蹬鼻子横脸的应了下来。

“葵儿，你和紫萝帮忙烧些热水，把双薇和狗子带到你们房里玩去，芳华嫂嫂要生孩子，你们不能随便进屋知道吗？”见苏落梅总算软了口风，清石鹤立即对远处的清葵说道，随即几个人护着担架，急匆匆的抬进了屋。

“恩，葵儿知道了。”清葵在旁边看了许久，仿佛看了场与众不同的演讲。

随后，金燕刘秀珍跟着苏落梅一起进了里屋房间给许芳华接生，除了孩子，男人也不能入内，他们都等在院子里，等一个瓜熟蒂落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