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是刘大娘来送猪肉了。”清纱听出了声音,扯了扯苏落梅的袖子说道。
苏落梅一个巴掌硬是收了回去,瞪眼看了看无所畏惧笑容无邪的清葵,把扫帚踢到了一边。
紫箩松了口气。。
转身的功夫,刘氏就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串铁钩子钩住的三层花猪肉,肥胖的身躯一摇一摆,笑容跟脂肪堆积在一起,油感喜感各半。
刘氏随便梳了个妇女的发髻,身上的围裙盖不住突出的肚子,一看就是个在猪肉里滚打摸爬多年的老练妇女。
“呦,都在厨房耗着呢,这大黑天的,院里也不见半个影。”刘秀珍摇着一身肥肉彯子,走进了厨房。
刘秀珍家中养了数十头猪,是村里的养猪大户,腌制猪肉的手艺不错。到了冬天,不少人来请她腌些腊肉干过冬吃。
她的家就在清家隔壁,不到二十米,平日里除了跟丈夫许亮买卖猪肉外,经常跟苏落梅一起下地干农活,两人交情匪浅。刘秀珍为人大咧,卖肉能赚不少钱,没苏落梅那么抠,是个典型的农村大嗓门。
这不,清石鹤明天要回来了,苏落梅就在刘氏这付了钱订了一斤三层猪肉,打算明天下锅,炒个烧肉吃吃。
“哎,秀珍来了,我都给忙忘记了,劳烦你亲自给我送来了。”苏落梅立即换了一张脸皮,接过刘秀珍手里那超重的猪肉,笑开了花儿。
清葵看着变脸比变天还快的苏落梅,觉得好笑。
“刘大娘好。”清纱立即喊了一声,得到刘秀珍的笑脸。“纱丫头真乖。”
刘秀珍笑眯眯的看了看清纱,对紫箩和清葵不理不睬,大概村里人都知道清葵是个傻子,没几个人把她当回事。
“这肉色泽真不错,你家老许的刀功又见长了。”苏落梅市侩的拍了拍刘氏的肩膀,笑着说,把清葵的事儿暂时抛到一边儿。
许亮是刘氏的丈夫,家里的屠宰户,常要杀猪,所以没有跟清石鹤等人一同去捕猎。通常捕猎回来的野猪都是他宰的,一手一个准儿,刀功了得。
“可不是吗,专门给你切的猪肋排下最肥的那块,别人我都舍不得卖呢。老许的刀功哪里只是见长,足足给你多了半斤呢。”
刘秀珍夸张的口气,直言不讳的夸赞着自己的猪肉,明里暗里,带了几分讨好的意思。
“哎呦,老那么客气干什么,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紫箩,快把猪肉放好。”苏落梅嘴上这样说,实则笑的合不拢嘴。猪肋排下的可是上等的五花肉,一头猪身上也没个几斤的,凭借这村长夫人的头衔,苏落梅占了不少的便宜。
紫箩立即拿了肉,放到了碗里。
“别不好意思的,今年我家的番薯多卖了两成的钱,还要多谢谢你家清村长,要不是他在外面张罗买家,我们哪有好收成啊,这些年,他可是为村里办了不少的事儿呢,这还要多归功于你这个贤内助。”妇人的推搡间,显露出人情世故的现实性。
在村里,不管是卖猪肉的,还是卖糖块的,只要有往来,就有利益可循。
“呵呵呵,瞧你说的,这都是他该做的。”苏落梅笑的得意,嘴巴上还是谦虚的回答,想想一个贫困的农村,家家户户紧巴巴的度。谁能过的像她这样悠闲,仗着清石鹤的头衔,占尽村民的便宜。
刘秀珍也跟着笑着,彼此客气来客气去。
清葵听的无趣,摸了摸饿扁的肚子,惋惜的看了看地上的番薯一眼,该死的,白白浪费了一个番薯。
她想捡起番薯,扔到外面去。反正这会儿两个妇人正聊着,清纱和紫箩都站在一边儿,也管不到她什么事。没工夫听她们唠嗑家常,她朝紫箩抛去一个眼神,打算找点东西吃。
可没想到,清葵才蹲下,番薯都还没捡起来,刘秀珍就看了过来,脸色一沉。
“呀。这是番薯。落梅啊,你们今天买番薯了?”刘秀珍的表情突然严肃,走到了清葵旁边。
“怎么了?这番薯有什么问题吗?”清葵弯下腰,敏锐的捡起番薯,手指握住番薯包着皮的部位,不去接触淋过的臭蜂蜜的金黄色部分。
苏落梅不吱声的看着,清葵率先问了出来,这可惊到了刘秀珍。
“葵丫头今天怎么也在厨房里忙活儿,真是少见呢。”刘秀珍说了一句,口气有点浮夸,不顾清葵的感受,竟直接夺过了清葵手里的番薯。看了看番薯,神态突然有些不对劲儿。
“咋回事?我没买番薯啊。”苏落梅许是感受到了几分不对,眼睛藏光,谨慎说道。
“没买?那就奇怪了,我记得,你们家好像没种番薯吧,这么大溜的番薯哪来的。我家那番薯地,还有一亩没收,这几天被人刨了好几个坑,少了好多番薯。”
说着,刘秀珍嗓门大了起来,这番薯地可是她家的宝地,家里的一栏子的猪都吃番薯藤叶才长的又肥又壮。一家人也爱吃番薯,可谓是一块地,养活了一家子。
因此,刘秀珍家里总有亩地是为了猪晚收了些日子,容易遭贼惦记。
“这番薯是清葵带回家的,她还瞒着我偷偷的烤来吃呢,这不我也是在厨房里问她话呢。”苏落梅快速给自己打了个圆场,又看向清葵,训斥道,“快说,这番薯哪里来的。”
清葵耸了耸肩,站出来承认,道“这番薯是我挖的,不过,是从已经收割过的空土地上挖来的。应该是野生的番薯,不是从你家的番薯地里偷的。”清葵毫不掩饰,明确的说道。
“胡说,哪来长的这么好的野番薯,你这个贼,快跟刘婶婶道歉!”清纱刚才受了一番气,这时候落井下石,栽赃清葵。
“不是的,这番薯确实是小姐自己从已经收获过的土地旁边刨出来的,我可以作证,小姐绝对不是小偷。”紫箩急忙挥挥手腕,解释道。
“你闭嘴,天天小姐小姐的,这里是我家,不是皇宫大院,就她是小姐,我们是她奴才不成!”清纱才不怕紫箩,抬高下巴,非常不客气的骂道。
刘秀珍的面色难看不少,但又碍于苏落梅的面子,只得委婉的说,“番薯是值不了几个钱,要是真想吃,婶婶给你拿几个不碍事,但要是私下乱挖,那可不太好。”
“我没有私下乱挖!”
“你给我住嘴,不成器的丫头,还敢这样顶撞长辈。”苏落梅不留情的推了一把清葵,没有准备的清葵差点被她推倒。
“小姐。”紫箩立即扶住了清葵。
“哎呀,算了算了,下次记住了就行,毕竟是个年纪轻的孩子,没我们大女娃清纱懂事,以后可不许挖了知道吧。”刘秀珍见苏落梅教训了清葵,也就不那么计较了,干笑着圆话道。
岂料,被推了一把的清葵丝毫没有认错的意思,眸子发亮,脱开紫箩的搀扶,迅速抢过了刘秀珍手里的番薯。
随即,把番薯底下还没被火烧干的皮拔了一块下来,然后伸出手,光明磊落的道,
“看清楚了,这块番薯是我从河塘边的土地里挖的,因此它沾的泥是红水泥,比较潮湿。今天我和紫箩去下田的时候,确实经过了一亩没有挖掘的番薯地,整个田里只有那一块地没有收割,所以我敢肯定那是你家的番薯地。而你家的那块番薯地朝山,地里的土是较干的黑泥,你只要对比一下我手上番薯皮的泥土,就应该明白我没有偷你的番薯,对吗!”
清葵款款道来,举着手里沾着红泥的番薯皮,不甘示弱又不过分显摆的口气说道。
这一举动,果然惊到了所有人,她们还来不及发火,火气就被熄灭了。
“还真是红泥。没错,我那块地上的是黑泥,看我这,老眼昏花的,错怪你了。。”刘秀珍看准了泥土的颜色,没了脾气,尴尬的说道。眼睛不自觉的多瞧了清葵好几眼,简直不敢相信。对清葵刮目相看。。
最惊讶的还不是刘秀珍,清葵表现出的聪明和能力,让人瞠目结舌。
尤其是苏落梅和清纱,又惊讶又愤懑,嘴巴里龇了牙,苦笑。
“哇,小姐,你好聪明。。这你都记住了,我去了那么多次田,还从没发现泥土有什么区别呢。”紫箩开心的挽住清葵的手臂,难以抑制心情的赞许道。
清葵浅淡的一笑,如月光照拂而过,不张扬,亦不懦弱。
“弄清楚了就好,呵呵。”苏落梅面部表情僵硬,皮笑肉不笑的道。
“是啊,呀,这时候也不早了,我还得回去做饭呢,老许和孩子等着吃饭呢。这肉我就给你送到了,我先走了啊。”刘秀珍扬着大嗓门说了一声,往外头走去。
“纱儿,送送刘婶。”
“不用不用。。”刘秀珍客套的摆了摆手,走了出去。
刘氏走了,厨房显得空荡了不少,这时,苏落梅咳了咳,语气不耐烦的道,“把地上收拾干净了,赶紧准备晚饭,都什么时辰了、再磨蹭,今天就不许上桌吃饭。”苏落梅不爽的撒气,平时爹不在家的时候,清葵和紫箩吃的都是剩菜剩饭,很少能上桌吃饭。
“是,二娘。”紫箩立即点头,清葵则默默的坐回了灶口边,不想再去理会。
“谁让你去烤火了,去,把院子扫了,鸡喂了没有。”看清葵坐下了,苏落梅野蛮的叉腰指责,刚说完话,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哭声。
一个男孩在院子里哭着叫娘,“呜呜呜。。痛死啦。。”
“不好了,娘,博儿被蜜蜂蛰了。”原来,是那罐臭的蜂蜜引来了蜜蜂,蛰了睡醒的小弟清博。
清纱着急的喊了一句,苏落梅慌神了,立即就跑了出去,抚慰儿子去了。
噗。。“活该。”清葵忍不住笑了,这就叫,罪有应得!她立即让紫箩关上了厨房的门,听着院子里的闹声,悠闲的拿起了一个干馍馍啃了起来。。
一场闹剧,也因此结束。明日,爹和大哥就要回家了,不知道,又会惹出什么样的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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