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清家农院。
“到了,终于可以放下了。”清葵抱着一团捡回来的麦穗和高粱枝,身后跟着同样抱着麦穗的紫箩。
“小姐,慢点,你走这么快,我都快跟不上了。”紫箩紧跟身后,一打开门,呈现在眼前的是一间木房,木房前有一个小杂院,放着发酵糖块的木盆以及一个碾豆子的大石磨,几根晒衣服的旧竹竿,一个鸡笼,以及一些杂物。
房子虽然破旧了些,但好歹是杨柳木制的,很结实。木房共有三间房一个里堂,还有个跟柴房相连的简陋厨房,掉木屑的门上贴着一对泛黄的春联。
家业兴旺财源广,财伴春风入宅门,横批大富大贵。单看着,还是有些个温馨的。
“小姐,累不累,快点放下,你的身子骨弱,今天拿太多了。”
一进院子,紫箩赶紧把手里的农作物放到院子拐角的横条上,然后帮着清葵卸东西。
“不用,这么点东西而已,不重。”清葵甜润的咧唇一笑,灵敏的把麦穗盖在了紫箩放的那一堆上面。放好以后,清葵瞄了瞄周围,小心翼翼的贴到紫箩耳边,眉一跳,轻声道,“紫箩,那块番薯藏好了吗?”
紫箩应了一声,心里的惊讶已经压下了不少。这个人,能做能思考,还是自己之前认识的那个废物小姐吗?
“恩,藏好了,小姐,你要是想吃烤番薯,一会儿做饭的时候,我放炉灶里用木柴遮着烤,等苏二娘她们吃了饭睡下,收拾柴灰的时候再拿出来给你吃。”
“好。”清葵点了点头,心情愉快。
“恩,我们去厨房烧饭吧。”紫箩见清葵神智清楚,聪明正常,也不由得发自内心的高兴,挽起清葵的手臂道。
“烧饭,好呀,走!”听见烧饭这个词汇,清葵倒来了兴趣,她一个人在蛇岛上住惯了,第一次有人把她当做家人一般,一起烧饭,一起吃饭,清葵回挽着紫箩的手,两人一起朝着厨房走了进去。
不就是烧个饭嘛,紫箩早就习惯了,看到清葵如此兴奋,她不由得一笑而过。
清葵活泼朝气,面对新的一切充满了探究心,压根没关心到,自己是一具刚刚被人强奸过喂下耗子药的人。
她跟这具身体的主人是有感应的,记忆在慢慢的嵌入。只是,她还没想起来,到底是谁凌辱了她,也不知道这耗子药到底是自己吃下的,还是被人灌下的。
别看她现在一脸的缺心眼,倘若她知道是谁伤害了这具身体,她定然不会轻易放过。
院子不大,两三步就进了厨房。
拥挤的厨房里没有过多的食材,几根茄子,一把青菜。虽是村长家,却也好不到哪里去,肉腥见不着多少。
每个月,村里都会组织去山林狩猎,爹和大哥也不例外,去了小个把月了,明天回来,希望是满载而归。
一碗炒茄子,焖青菜,再炖了碗飘着零星点肉末的汤,配着干馍馍就是晚饭了。
来到新家没多久的清葵,慢慢适应着这里的节奏,她心性单纯的跟紫箩两人在厨房忙乐,殊不知,危险,正在酝酿之中…
屋里,一间掩着门的房间,清家主母苏落梅的卧室,一股愤气正扑面而来。
“你说什么,那傻子会自己切菜了?”
不大的房间,却是最好的一间,房间里摆着一张绣花棉被木床,一个农村少见的嫁妆柜。
说话的正是床边坐着一个身穿花色布裙的妇女,五官一般,尖尖的鼻子,透出一股刻薄味道。皮肤暗黄,但比起同龄的农村妇女算好的。
她盘着高发髻,大约四十岁左右的样子,头戴花布斜插一支木镶珠的簪子,表情夸张的看着眼前站着的亲生女儿清纱。
站着的女孩清纱十五六岁,模样跟她的母亲有几分相像,年纪不大,长得也算过得去,梳着条花辫子,眼神却有这个年龄不该有的焦虑和心机。
“可不是吗,娘,我刚才在厨房外面偷偷看了半天,我亲眼看见的,清葵她不仅会切菜,还自己烧起了火,把紫箩的活儿都干了。院子里也堆了许多的麦穗和玉米粒,单凭紫箩一个人是捡不回来这么多的。娘,清葵那傻子不会是恢复智力了吧。”
清纱面色担忧,不高兴的说道。
“这怎么可能。。”听了清纱的话,苏落梅一脸的意外,颇有心思的抿了抿手上的珠串子,两鬓生恶,目光奸诈。“真想不到,这么毒的耗子药都毒不死她!
“娘,现在该怎么办啊,要是这件事被爹和大哥知道了,我们就完了。”清纱又急又气,一想到爹清石鹤和大哥清展明天就要狩猎回来,更是急不可耐。
“慌什么!”苏落梅看了她一眼,拿起手帕抹了一下嘴,安抚道“娘在这个家当了这么多年的主,这点小事难的倒我吗。她醒过来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看样子根本就不记得了,不用太担心。纱儿,你放心,世子妃的位置,娘一定替你夺过来。你是娘的亲骨肉,世子妃这么尊贵的位置,怎么能给一个白痴去当!”
苏落梅转了转眼珠,瞧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六岁儿子清博,眼露凶恶,轻声道,“这回算她命大,下次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娘,你有什么新的计划,接下去该怎么做?”被母亲一训,清纱面色从容了些,手还是不自觉的摩擦在一起,显露出她的期盼。
苏落梅看了看床上熟睡的胖脸儿子,眼睑一挑,压下恶气,道,“这事儿先不急,明儿你爹和你那个惹人厌的大哥就要回来了,反正还有六个月的时间,咱们有的是机会!”
苏落梅说着,眼睛里透出浓浓的杀气。
清纱脸上还是有些不放心,有着比以往更甚之的忧虑“娘,万一清葵她真的变回正常人了该怎么办,我看她的行为举止,完全不像个傻子。而,而且,我怕她会想起来,是我给她吃下那个放了耗子药的馒头…”清纱说着,手抖的更厉害了。
苏落梅立刻变了脸色,站起来握住清纱发抖的手,眼一横,一脸严谨,“我的傻女儿,她怎么知道馒头里面放了耗子药,馒头早就处理掉了,只要你不说,没人会知道的。”
说完这句话,苏落梅又歹笑,“一个傻了十年的傻子,怎么可能会突然恢复智力,她吃的是耗子药,不是仙丹。纱儿,世子是不可能娶一个白痴为妃的,娘早就托村头的花媒婆当太监的儿子问过了,世子对他的婚约厌恶的不得了,这么多年来从未过问,倘若他要是真的见到清葵了,必然会抗婚的。只有把你,我的漂亮女儿给世子看,世子一定会要你的。到时候,荣华富贵,世子的宠爱,都是纱儿你的。”
苏落梅轻声的说着,农妇发黄的手指碰着清纱的麻花辫子,笑的奸诈,看着清纱,好像一座金库就在眼前了。
“娘…”听了苏落梅的一番话,清纱安心不少,摸着自己系了黄花结的辫子,未施粉黛的面容虽不粗糙,却也只是泛泛之姿,一番小女孩的幻想,露出僭越非分的笑。
笑了笑后,清纱又看向母亲,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娘,清纱没了守宫砂的事情要不要传出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苏落梅发黄的指甲触点自己的花色布裙,眼露算计。
“是。”清纱听话的点了点头,突然抬起头,又紧张的问,“娘…你说清葵那傻子会不会发现她的守宫砂其实……”
“嘘。”苏落梅轻瞪了一眼女儿,随即给床上睡着的儿子清博拉了拉被子,眼角挑起,掩饰道,“别吵醒了你弟弟,这件事娘有分寸,你不用多想。明天你爹要回来,今天就让那两个死丫头上桌吃饭,别露出马脚。”
“纱儿知道了。”清纱欲言又止,顺从的应道。
“恩。”苏落梅给儿子盖好被子,嘴角突然滋起一道阴笑,“纱儿,你说那个傻子今天刨了个番薯回来是吗?”
“恩。”
“好,那我们就测一测,这个傻子到底傻不傻。”苏落梅脑门儿一转,尽是坏心思,她露出寻常农妇不该有的算计和孬笑,暗色的铜镜照出一大一小两张得意忘形的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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