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家……”
通过一包佐料,江云带着不悔转展数日,终于来到‘笋婆’的竹楼外,听带路的人讲,这笋婆的性情古怪,平日不怎么与人来往,住在远离村寨的山中,原本不卖佐料,但这一年来她没有出山卖笋,便靠着手中的特制佐料与山民换取所需之物。
离去前,带路的山民还提醒江云,这笋婆不简单,想欺负她的人都会妙明奇妙的死掉,据说她养了一种非常可怕的盅,会飞,能在不知不觉中杀人,而且喜欢吃人脑壳,让江云小心。
听到这样的说法,不悔对那座隐秘在林内的竹楼有了深深的恐惧,紧紧的拉着江云的腰带不敢靠近。江云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带着她一同过去,因为江云不相信能有这样的盅,如果笋婆就是唐晓华,那山民说的一定是她手中的飞剑,以讹传讹,被想象成了盅。
父女二人来到竹楼外十几米,听到了咳嗽声,同时有人问道:“谁啊?”有气无力。
不悔往江云的身边靠了靠,不敢吱声,江云也不说话,因为听到那咳嗽声时他便意识到,自己要找的人,马上将要出现。
江云还记得唐晓华的声音,错不了,肯定是她!
许久没有得到回答,竹楼内走出一人,夷服黑衣,发丝有些凌乱,包裹在头巾之内,许是很久没有见过阳光,眯着眼睛朝江云父女打量……而后她手扶门框,似乎要倾倒般贴在门边,周身颤抖,泪水也不由自主的流淌下来。
“这是你小姨”江云对不悔道,带着她走了过去,看着依在门边的那个人,如同消磨在岁月中的花儿,身形纤消,蹉跎侵容,眼角边还生起了条条细纹,再也没有了当年的风华正茂,正应了那句话,锦绣之衣,难抵消泥之变。云华溢彩,不堪风侵雨涤。
但江云觉得,繁华尽落总成空,繟然一笑又如今。
他让不悔等着,微笑的走上楼去,面对那似乎要轰踏的般的人道:“你可真难找,十七年了,还是这样子。”
江云笑道,唐晓华恍惚在自己身上看了看,抬起头哑着嗓子道:“你还好吗……”她伸出手,抚摸着江云的脸庞,滑到下颌处停顿下来。
“没变吧?”江云问道。
唐晓华呆呆的点头,微扬着脖颈看着江云。
江云主意到,唐晓华原本乌黑的秀发白了许多,深藏在包巾之下。
“为什么不化凡?”江云问道,唐晓华还是玄境修为,但问出这句话后江云又开始后悔。还能为什么,漂泊无依的生活让唐晓华感到不安,她没有人可以依靠。
唐晓华果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看向不悔,问道:“你女儿?”
江云回头看了一眼,道:“恩,老三。”
但马上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在唐晓华面前提起自己和迎梦的美好生活似乎不妥,观心则乱,人最难面对的是自己,便是江云这样的人,在面对己身时也无从应对,一错再错。
“来……”唐晓华对不悔轻声道,不悔走上竹楼,唐晓华将她看了又看,抚着不悔的脸道:“像,与迎梦很像。”
江云也不点破,迎梦是什么样谁不知道,不悔可一点都不像她。
江云平复心情,努力斋心道:“你怎么也不给家里通传消息,既然修行无果,就应该早通知我,你这样下去可不行,十七年毫无存进。”
江云埋怨起唐晓华,唐晓华抬头道:“让你失望了吧?”
江云无可奈何的摇头,对不悔道:“叫人啊,跟个呆瓜似得。”
不悔这才轻声道:“姨娘……”
“嗳”唐晓华蹲下身,将不悔搂在怀中,对江云道:“哪有你这样说孩子的,和当年一样,没个正经!”
江云笑笑,唐晓华放松下来就好。当年的他也确实如此,遇到自己不想搭理的事情,就懒懒散散装糊涂,清明境内的许多事情,都是唐晓华帮着他处理的,唐晓华是个很有能力的人,但这十七年的蹉跎属实不该。
“屋里坐吧”唐晓华起身道,江云父女随着她来到竹楼,发现楼内异常干净,只是光线不足,难怪唐晓华的脸色煞白,看来她不怎么出屋。
江云哪里知道,唐晓华的变化与自己有关,他们其实早就见过。
“这是公主让我带给你的……你母亲,还有你父亲,外公捎的东西”江云拿出很多衣物与首饰,都摆在竹案上,这都是他早就准备好的,而后道:“幸不辱命,终于找到你了。”
江云一身轻松,唐晓华眼往这些东西眼圈却再度红润起来,但可能是哭的太多,这次没有落泪,强忍了下来。江云发现,她将这些东西收进了屋中的柜子里,便问道:“你的乾坤袋没有了?”
背身相对的唐晓华微微点头,收拾完东西,落座在不悔身边,摸了摸不悔的头巾,笑道:“也是短发,跟夷人妹子一样。不悔,你母亲好吗?”
唐晓华问道,不悔看向江云,江云便解释,不悔还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
不悔插嘴道:“我是二娘养大的。”
唐晓华闻言看向江云,江云忙道:“家里的丫鬟。”
江云不能在唐晓华面前提起雍佩,打算先将这件事瞒下来,看看唐晓华的反应再说,虽然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此事,但不说就不会有错,先静观其变。
不想很快,唐晓华自己提到了雍佩,江云便让不悔去溪边给自己打桶水来,并告诉唐晓华,这么多来他也没见过雍佩,而且神情中,显出不想再提起雍佩的神色。
这时江云发现,唐晓华的古怪神情,显然还在被当年的事情所折磨。
“雍佩是个好女孩”唐晓华起身道:“你们今晚不走了吧?”
江云闻言笑道:“何止不走,我们就在这里住下了,你可别装糊涂,我是专门出来找你的,两年了,我当了两年野人。对了,我见过九嫂,还有刘循。”
唐晓华闻言手中的木碗落地,惊讶的看向江云。
江云瞅了一眼,暗自摇头,他这是在试探唐晓华,但唐晓华很害怕他知道这些事情,不安的解释道:“我,我和刘循没什么,你别听他们胡说……”
江云心中郁闷,照这个情况看,十七年来唐晓华的心结不但没能解开,还化成了心魔业障,把自己完全包裹起来,一错再错,不让人去触碰。
经历过谎言的折磨后,有些人会大彻大悟,但更多人愿意选择编造更多的谎言,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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