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红昼之夜

仿佛一瞬间，天就黑了不少，当狼群靠近营地的时候，人们惊恐纠结，握紧手中的弓箭与铁器，不知该如何处理。

一个平静的声音说道：“开门！”

秋烟雨走出人群，面容依旧那般平静，示意荒民将寨门打开，第一个带头走了出去。

但有人比她还要快，就几步就追了上去，担心的道：“表哥！”

迎梦想要靠过去，但被江云身边的巨狼阻挡住，迎梦皱起眉头，哧啦一声，拽出的手中的宝剑，荒狼们立时警觉起来。

这些刚刚被江云修理过的家伙唯利是图，在狼的法则中，力量代表着一切，既然狼王已经向江云臣服，那么江云就是它们的首领。

“嘶！”江云呲牙，荒狼们又安静了下来，迎梦见此，小心的靠过来道：“表哥，你不要紧吧？”

“不要紧”江云看向秋烟雨，提醒道：“让禹岩把马队撤了。”

呆子就是呆子，禹岩全副武装，带着一千名训练有素的乌族勇士，枕戈旦待，也不看看眼下是什么光景，天地间大难将临，难道荒狼除了杀戮，就不会其他的了？它们现在和人一样，都只是想活命。

秋烟雨为难的道：“还是小心点好”没有了勇士们的保护，荒民们会感到惶恐。

江云看看没再说话，与人打交道就是如此麻烦，不像狼群，惟命是从。

“江师弟，你好威风啊”周锦也带着人走出了营地，看向江云身后漫山遍野的荒狼，这可是一股非常可怕的力量，有了这些狼，三四个国家的学子们联手，也未必能对付得了，这一次武国可威风了。

唐晓华紧跟在武磊的身边，神情复杂的看向江云，她已经不再怀疑江云的能力，但江云对待武家的态度，令她心情烦躁，再怎么说，武家也是王道正统。

武磊则傻乎乎的问道：“江师弟，这些狼听话吗？”

江云笑道：“毕竟都是些畜生”

江云可没那么傻，武磊是在打听，如何控制这些荒狼。但他和周锦都想歪了，平时的狼群不可能有如此庞大的数量，汇集在一起，只是为了保命，等天灾过去，狼群就会化作鸟兽，回归属于自己的领地。

即便江云有办法把它们留下来，也不会那样做，因为草原上如果没有了豺狼虎豹，兽群会疯涨，草场会被破坏成寸草不生的荒野，到时候莫说是野兽，就是人也活不下去。

天道是相互克制的无尽循环，缺少了其中的哪一个环节，都会失去平衡，否则再造乾坤也不会如此艰难，非要造化真仙出手不可。

风不破的手段能维持此地三万年，已经很不简单。

想到这里，江云抬头望向阴暗的天空，此时天空中的景色，又出现了新的变化，鱼鳞般聚集起来的云团开始变红，听说这一夜会是血红色的，看来传言不虚。

其他人也纷纷抬起头，秋烟雨担忧的道：“快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进去吧。”

众人走进营地，庞大的狼群跟在身后，迎梦担忧的问道：“它不会咬人吧？”

江云奇怪，回头看向身后的两只巨狼，公狼正神情猥琐的偷窥着他和迎梦，见他瞧不过来，马上低眉顺眼；而母狼，则在暗自呲牙。

江云笑笑，狼的习性一般人不懂，群落中的首领，都会有一只为自己管理臣妾和幼崽的母狼，这只母头狼拥有绝对的权威，其他母狼若想靠近首领，都会受到袭击。

这已经很给迎梦面子了，换做其他母狼，就连自己生下的小崽都不能抚养，因为抚养幼崽，同样是母头狼的权利。

母狼流露出此等神情，这很正常，江云看了一眼后道：“反正你小心它。”

畜生与人不同，为了捍卫自己的地位，母狼会毫不留情的痛下杀手。

“哦”迎梦点着头，难怪她觉得浑身不自在，似乎总有一双眼睛，在身后盯着自己，凉飕飕的怕人，这狼的样子好凶。

众人来到孤山，武磊对江云的态度改变了不少，或者说，他不得不装下去，主动跑来询问江云，要怎么配合今晚的行动。

但关于此事，江云一无所知，每一方天地，都有不同的造化，江云唯一知道的是，今晚肯定要死很多人，才能平息掉这场灾劫。

因为天道讲求平衡，天生天杀，造化有数，某种生灵的数量如果太多，就会打破平衡，倒时天地将会不存，万物陨灭。

七真老祖风不破，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才将清明境内的规则，造化成如今这般模样，每年的除夕夜，会降下年兽来，让年兽的杀戮，平衡万物繁衍。

但学子们却以为，每十年一次的大鬼年，是为他们的到来所准备的。

只有秋烟雨经历过十年前的清明境，当江云把狼王夫妇安排在山顶上后，群狼环绕孤山，呜嗷四起，叫嚷了一阵后又安静了下来。

秋烟雨这才把学子们召集在一起，开始分派任务。

秋烟雨最担心的是，会有年兽陨落在营地内，只要能保证营地的安全，她就有信心对付得了营地外的年兽。所以她把众人叫来，分为四组，布置在营地四周，以防万一。

四组人手的构架，以四家书院为主，但因为崇明书院死了一人，满弘也离开了队伍，禹岩还另有安排，所以补充进一位民间学子，勉强凑了八个人，是四支队伍中人数最少的，由江云指挥，守卫营地的南侧。

虽然端敬和师可竹都不服气，但实力压倒一切，崇明书院只有江云达到了后期九重，翟亮和白原也在周锦的授意下，力挺江云，众人只好听从江云的安排。

江云首先丈量了营地的大小，东西南北，都是数里之遥，如此庞大的一片区域，只有他们八个人，很是棘手。虽然秋烟雨为他们安排了不少强壮的荒民作为帮手，但学子们和荒民的沟通，还是有问题，最主要的问题便是不信任。

接着江云又检查了道路的状况，这点做的还可以，规划的非常整齐，但十几万荒民汇集与此，一旦都从帐篷里涌出来，怕也是会人山人海。

于是江云交代身边的荒民长老，没有接到命令，谁也不许走出帐篷，死也要死在里面。

秋烟雨的担心的是对的，堡垒最容易从内部击破，凡人行军打仗，到了夜间，也不允许士兵出营。因为人在紧张的时候，头脑会变得异常混乱，有些人经受不住刺激，甚至还会发疯，向自己的同伴举起屠刀。

一旦炸营，不用敌人来打，搞不清状况的士兵间便会自相残杀，所以总有几百人偷营，便能将上万人的营盘，搅的翻天覆地的事情发生，人们败给的其实自己的恐惧，而不是敌人。

秋烟雨找大家来守住营地，是很明知的选择，看来她看过兵书，野心还不小。

于是江云把手下的荒民分散开，对付年兽用不着他们，看好帐篷里的老人和孩子就行。

如此，一直忙到子时，孤山上的狼王开始嚎叫，休息中的狼群全部起身，严阵以待。而刮了几天的寒风，也停止了下来，天地间血红明亮，云顶下的鱼鳞斑驳历历在目。

江云等八人，聚在一起，骑着高头大马，在空荡荡的营地通道中仰望夜空，身旁每隔十几米，就站立着一位手持大棒的荒民。

荒民间的战争很有趣，主要兵器便是这棒子，其实死不了多少人，有青铜铁器的都是贵族，只要贵族间决出胜负，战争往往也就结束了。

江云观察着天空，蹙起了眉头，越来越亮的红光，也照亮了每一个人的面孔。这一夜如同红昼，天空开始燃烧。

“来了……”师可竹喃喃的道，血红的流星出现了，像是雨水般挥洒下来。

江云可以肯定，云顶仙宫中另有一翻天地，这是上下两层的造化世界，原本生活在云顶中的仙兽，被某种神秘的力量送往下届，玉清门人的手段向来如此，高低有序，上下有别，即便是死了，也在做着天人相隔的美梦。

“走！”江云眼盯流星，有一颗火球，就将要砸落到离他们一里多远的地方，位置很可能在南营的牲口棚内。

他们必须尽快赶过去。

众人策马疾奔，而天地之间，一声声响雷传来，地动山摇……

风不破平衡天道的大手笔，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