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昀沉默了一会，缓缓说道：“老夏同志，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此事关系重大。你应该也很清楚，这样重大的情报，如果泄露给台湾方面，那可就是叛变革命，是重大通敌行为。我只怕担不了这个责任，除非你能告诉我，你的真实用意，我可能会冒风险考虑一下！”
夏仁伟点点头道：“柳处长，我自然知道这么做的严重后果，但我有我的想法。我前面对你说过，潜伏在滨海市的保密局特务，名义上归我指挥，其实是两条线。我所掌握的特务名单，只是冰山一个，一个更隐秘的大人物藏在幕后。”
“台湾方面既然很重视这个人，你说这条大鱼能是普通身份么？我猜想，这个神秘人物，极有可能已经打入我们的内部，台湾方面不会轻易让他暴露的。这条大鱼不动是为了什么？还不就是为了那个可怕的凤凰计划吗？”
“在没有掌握凤凰计划的相关线索前，这条大鱼轻易不会出手，那样，我们要挖出他的可能性就几乎为零。在得知我们这面也在追查凤凰计划的下落后，台湾方面急了，这才指示我展开试探性的行动。”
夏仁伟喝了口茶，眼睛逼视着柳昀，慢条斯理地道：“柳处长，我说到这儿，你应该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柳昀凝思一会，慢慢地道：“老夏同志，我想您的用意可能是想打草惊蛇。你先是巧妙地把一个保密局潜伏小组的名单送给我，然后想利用我把躲藏在暗处的那条大鱼惊吓出来。当然，你故意送我名单的事，不止是送我名单那么简单，你也在观察考验我。”
他顿了一下，接着道：“当你发现我解开了那柄中正短剑中的秘密后，你对我的能力有了相当的信任，于是，便有了我们今天的见面。”
夏仁伟对着柳昀翘起了大拇指，意味深长地说道：“柳处长，我现在不但佩服你，也更佩服李部长的眼光了。这么重要的担子，他敢放手由你来挑，可见李部长心中对你有多信任。柳处长，你接着说下去，我想知道我们两人是不是完全想到一处去了。”
柳昀轻轻‘嗯’了一声，接着道：“你料定台湾方面因为担心让我们走在了前面，更害怕随着我们打击潜伏特务的行动深入，潜伏的保密局特务的力量会进一步削减，因此，会指令你加速行动。”
“这凤凰凤凰计划戴笠看得比自己生命还重要，那么他死前留下的线索，就算得到了，要解开也是一个难度很大的问题。如果你告诉台湾方面，你得到了凤凰计划的线索，那么，你就立了一大功。台湾方面为了急于得到凤凰计划的副本，肯定会调动其他力量归你指挥，甚至能牵出那位专为凤凰计划而潜伏的高级人物。”
夏仁伟呵呵笑了几声，感叹道：“柳处长，我们果然想到一起去了。不过我得承认，我象你这么大时，可没你这能力。柳处长，你现在觉得我这要求过份吗？”
柳昀皱眉不语，他想到了李部长，同时也想到了专门负责这个行动从北京而来的上级蒋英。柳昀心中忽然一动：蒋英不是和夏仁伟是夫妻吗？
柳昀正待向夏仁伟问起这事，忽然想到了组织纪律，生生地咽下了话题。他明白秘密战线的残酷性，虽然都是自己的同志，但没经过上级的允许，不能向其他人透露保密级的信息。就算夏仁伟和蒋英是夫妻，如果他们现在互相不知道对方的情况，那组织纪律也不允许柳昀透露给他们。
夏仁伟见到柳昀的神色阴晴不定，叹了口气道：“柳处长，我自然明白组织纪律。如果此事真不可行，我决不会为难柳处长。”
柳昀微微笑了一下道：“老夏同志，你误会了。我觉得你这计划很有可行性，极有可能把潜伏敌特一网打尽。秘密战线虽然看不见硝烟，却和打仗一样，不敢冲锋就不可能取得胜利。”
“我对你是绝对的信任，这是因为你说出了我叔叔柳书记的曾用名，更多的是因为我的直觉。我决定冒这个风险，得到凤凰计划线索后也透露给你，我们同时行动。这事我不会向上级汇报，因为汇报了肯定不允许我这么干。只要能挖出所有潜伏特务，事成后，上级批评我处罚我，我都认了。”
夏仁伟双眼闪出激动的泪花，紧紧握住柳昀的手道：“小柳同志，感谢你对我的信任和支持。只要我们齐心协力，破解凤凰计划的秘密和把保密局潜伏特务一网打尽，就不再是遥远的事，胜利一定属于我们。只是我觉得柳处长刚才神色变化，肯定是还有什么事在瞒着我吧？如果柳处长想了解我什么，尽管说，只要我知道的，一定会告诉你！”
柳昀想了一下，淡淡地道：“老夏同志，我心中确实存在许多疑问。本不想问你，总觉得那是你的隐私，我不该过问。但我转念一想，你的一生和革命工作不可分割，你的私事也可能就是正事，所以，我真的想请教你一些问题。老夏同志，希望你不要介意。”
夏仁伟郑重地点了点，柳昀这才问道：“老夏同志，我想知道一年前，就是解放前夕，国民党的资料和抓获的特务交待材料中，提到你开枪自杀，并在自杀前枪杀了自己女儿夏雪的事。”
夏仁伟一楞，脸上一丝痛苦之色一掠而过。他脸色慢慢变得惨白，情绪显得低沉起来。过了良久，他才慢慢恢复了平静，把来龙去脉告诉了柳昀。
原来，解放前夕，国共双方隔江对峙。虽然美国人调停国共双方和谈，可明白人都清楚，国共双方的条件相差过分悬殊，内战是尽早的事。
这时，毛人凤就着手准备安排潜伏特务，准备万一解放军强渡长江，解放滨海市后，那些潜伏特务能接受他指令，暗中搞破坏、暗杀，破坏滨海市的和平安定。
毛人凤想到了办事沉稳、能力非凡的保密局滨海站上校副站长夏仁伟，决定由夏仁伟潜伏下来，指挥潜伏特务。
当他秘密召见夏仁伟并向他说出任务时，夏仁伟几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毛人凤心中自然欣喜，他感叹大厦将倾之时，那些高官只顾逃命，却有夏仁伟这样的人物，为了党国的利益，宁愿牺牲自己一切潜伏下来。
毛人凤当然不可能知道夏仁伟的****地下党员身份，甚至连地下党都不知道夏仁伟的身份，因为发展并介绍夏仁伟入党并唯一单线联系的****滨海市黄石区委书记柳明此时已经补捕并光荣就义。
夏仁伟见毛人凤让他潜伏下来指挥那些潜伏特务时，心中甚喜。他本不愿去台湾，但他如留在大陆，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如果一旦暴露，那落到共产党手里，死在自己人手里可就真的太冤了！他并不是害怕死亡，他担心的是自己的一颗红心被抹上了黑漆，永远埋没在历史的真相中。
夏仁伟欲利用这个机会，等待解放后一网打尽保密局潜伏特务，以此来向党证明他就是那个和党失去联系的神秘地下党员‘夜鹰’。
在接受了毛人凤的任务安排时，夏仁伟正欲告辞，毛人凤叫住了他道：“夏兄，你既然接受任务了，就不用回去了。你现在就可按计划，到可靠地点潜伏下来吧。”
夏仁伟一楞道：“毛局长，现在国共还在谈判中，潜伏行动也不急在一时，我想回家一下，做些安排，同时把我女儿夏雪托付给朋友，这可以吗？”
毛人凤阴阴地说道：“夏兄，这个不用你考虑了。实话告诉你吧，在你来到我办公室接受任务时，另一个夏仁伟和夏雪已经在你家位于霞埠镇的小洋楼中了。”
夏仁伟大为震惊，吃惊地看着毛人凤，半晌说不出话来。毛人凤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夏兄，你为党国甘愿牺牲自己一切，我十分的欣慰，我现在任命你为保密局滨海站少将站长，并授予青天白日勋章一枚。”
夏仁伟立即‘啪’地一个立正，大声回答道：“谢毛局长栽培！夏某必为党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即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毛人凤这才露出微笑，慢悠悠地道：“夏兄，虽然目前我军正和****对峙，但我们都明白现在的局势。****打过长江，攻占滨海市是早晚的事。到那时，你要再潜伏，估计难度就太大了，因为你的特殊身份，肯定会成为****的追捕目标。”
“因此，我要你立即潜伏。在你出发之前，另一路人马已经在你的小洋楼中展开了行动。他们中有两个重要角色，一个像极了你，另一个则酷似你的千金小姐夏雪。”
“他们两人，是我从保密局十几万特工中精心挑选出来的，目的就是代替你父女俩去死，以掩盖你的真实去向，使得****误以为你已经死亡，放弃对你的调查和追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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