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实在看不下小酒店的伙计趴在吧台上打瞌睡的样子,陈北雁提议结束这一晚的饭局。
当然,其实就算他们再多待上几个小时,哪怕是一直待到第二天天亮,店里的老板和伙计也都不敢多说半个字,因为司石石头在,还因为在确定陈北雁的承诺是“随便吃,想吃多少吃多少”之后,石头毫不犹豫的宣布了对陈北雁的唯命是从。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其实还是石头的脑袋挨了六个酒瓶子之后,居然一点事都没有。
一个脑袋可以随便让人砸,而且砸了也的确没事的人,谁敢轻易招惹?
随便让人砸这一点,其实并不讨喜,吓唬人绰绰有余,真正跟人打,其实也没什么用处,但看看身高200公分开外的石头,陈北雁的心里莫名的欣喜。
因为他一直都在注意石头的伤,包括石头后背上的伤,还有脸上的伤。
这些伤,是被碎玻璃瓶茬划出来的一道道红印。
只是,仅仅就是红印。
自始至终,陈北雁都没看到石头流一滴血。
碎玻璃碴的锋利程度不言而喻,寻常人被划一下,至少就是一道血口,流多少血就是未知数了,但是石头的身上没流血。
第一道红印可以解释为运气,第二道红印可以勉强解释为石头的皮厚肉粗,但是四五道红印,唯一的解释只能是石头拥有着强大的抗伤害能力。
“难道是先天金刚之体?”
先天金刚之体,陈北雁没见过,却听白老头说过。
白老头说历史上有据可查的先天金刚之体是项羽,所谓霸王举鼎的传说,并不单纯是项羽的力气大,更是项羽的身体足够强大——只有足够强大的身体,才能承受住鼎本身强大的重量。
传说之中,先天金刚之体的肉身天生强大无匹,哪怕是传说之中的神兵利刃也很难给他造成致命的伤害。
能够毁灭先天金刚之体的,只有两样伤害,一种是自伤,一种是情伤。
霸王项羽不是心灰意冷,自刎抹了脖子,寻常人根本不可能将他顺利杀掉。
在他之后,历史上也曾经有过几个接近先天金刚之体的人,但是接近先天金刚之体终究只是接近,并不能算作纯正的先天金刚之体。
石头究竟是不是,陈北雁没有把握,但是如果只是几顿饭,就能把这样一个人留在身边,又何乐而不为?
“石头不错,你也不错。”
临分开前,陈北雁笑眯眯的拍了拍陈浪的肩膀,拍得陈浪有点受宠若惊。
这时的时间已经临近0点,整个县城几乎都陷入了沉寂之中,尤其县城西郊的这片区域,有着万籁俱寂的沉静。
“也不知道欣悦和跟家里人聊得怎么样……”
陈北雁不打算回龙家别墅,他想是不是应该回县城蓝岛大道那边找家小旅馆凑合一晚上。
一阵没来由的风贴着地面吹过,吹动了地上不知是谁留下的几张破报纸,吹皱了陈北雁的眉头……
………………
………………
有风来袭,路边种植的杨树上有树叶飘落。
其中一片树叶从陈北雁的眼前掠过。
只一瞬。
这一瞬之前,他所面对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这一瞬之后,却有四个人的人影闯入他的眼帘。
四个人,静静的站在距他不足二十米外的道路上,路边路灯投射下的昏黄灯光照亮了这四个人头顶上的发髻,却照不亮他们的脸。
道士?
看着这四个人身上的道袍,陈北雁下意识的挑了挑眉头。
王老头曾经说过,在外面行走,有四类人最最不好招惹:道士、和尚、乞丐和女人。
王老头还补充说:尤其是现在这个时代。
比如道士,敢于穿着道袍在街上行走的,如果不是骗子,就一定会有些道行。
比如眼前的这四个道士,尽管陈北雁看不到他们的脸,却能够感觉到他们很强。
强在哪里?陈北雁不知道,但陈北雁知道现在身体四周感觉到的压力就来自于这四个道士。
离开山谷之后,陈北雁第一次感觉到别人带给他的压力。
所以他的眉梢再一次挑起。
………………
………………
“陈北雁?”
有一个道士轻轻向前跨出一步,问了一句。
陈北雁心头凝重,轻轻点头:“是我。”
那道士不出声,向后退了一步,一只右手却是扣在了腰带上。
四个道士的腰带都是玄色,都像是简简单单的棉布布匹。
然而四个人齐刷刷的抓住腰带向外一扯,四条腰带随即被他们抖起,挺立如刀。
没有任何一个道士多说半个字,四个道士一声不吭的向着陈北雁冲上来。
又一盏路灯被四个道士的脚步抄过去,在路灯灯光照耀在他们脸上的那一个刹那,陈北雁看到他们的面容并无出奇之处,他们的眼神同样沉静如水,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陈北雁的瞳孔骤然收缩。
四个道士的眼神,让他瞬间感受到了杀机。
这种杀机并不突兀,甚至并不强烈,但那沉静的眼神却透露出足够的坚韧。
这是必杀之局。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
………………
一根腰带挺立,被一名道士抡起来,照着陈北雁的上三路扫去。
陈北雁侧身让开,一把扣住了自己的腰带。
他的腰带里藏着他用于针灸的金针,看似像是一个隐蔽的针匣,但此刻抽腰带在手,这根腰带同样挺立起来,呈现出一柄剑的姿态。
手腕抖起,剑形初现,陈北雁身形斜斜掠出,冲入旁边两个道士的面前。
腰带与腰带的对撞,并没有什么金玉之声迸出,却将一股大力送抵陈北雁的手掌之上。
虎口震颤,就连手臂都隐隐发麻,陈北雁心神威震,越发谨慎起来。
他很清楚,这只是跟一个道士硬碰硬了一下,而还有另外三个道士随时都会和他短兵相接。
四个道士之强大,有点超出他的预料,稍稍一个不慎,就有可能折在他们手里呀!
不经意的,他的手腕又是轻轻一抖,手中的腰带紧随着这一抖,忽然变得柔软起来。
下一刻,当这根腰带又与另外一个道士手中的腰带碰触之时,短暂的对撞之震颤一闪而逝,陈北雁的腰带却是蛇一般,缠在了对方腰带上。
对方明显没想到陈北雁的手法会突然转换,一个明显的错愕之后,出于本能的撤手,想要将自己的腰带从陈北雁腰带的束缚之下抽出。
然而陈北雁算准了这一点,对方发力撤手,他的人紧随其后,强势逼上,握紧腰带的拳头像是棒槌一样,硬生生的杵在了对方肩头。
面对强大的对手,硬碰硬始终不是最佳选择。
所以他选择的套路是以柔克刚。
然后刚柔并济。
一口血从挨打的道士口中溢出,其余的三个道士却置若罔闻,似乎是根本没看到一样,挥舞着手中的腰带,继续朝着陈北雁攻击。
等到吐血的道士重新加入战团,四个道士浑似忘记了刚刚的小小失利,竟是组成了一个完整的战团,将陈北雁死死的围困在中间。
玄色腰带在路灯下挥舞出道道灰影,灰影飞掠而过的痕迹构织出一大片的阴影,浑似魔鬼的背影。
“哼!”
处于包围圈之中的陈北雁,起初处于劣势,但沉寂了不足数分钟之后,忽然发威,手中的腰带被他舞动起来,环绕着自己的身体舞出一道道和大地平行的曲线。
这些曲线,带着卷曲的模样,卷曲出弹簧的痕迹。
当这些弹簧的痕迹将他的身体彻底环绕起来之后,他忽然一声轻喝,双腿发力,整个人像是大鸟一般冲天而起。
弹簧的影像随时崩塌,向着四面八方弹射出去。
四个外围的道士无不受到至少数十段弹簧虚影的攻击,采取不同角度阻击着这些弹簧虚影的时候,四个道士的脸色微微变了。
他们强,陈北雁更强!
“居然是剑法……”
陈北雁轻轻的从空中落下,手中的腰带轻轻挥舞着,舞动出一阵阵的清风。
但他的心情却不曾因为因为新发现而稍稍清朗。
置身战局之中,他的观察是粗略的,而刚刚这一击,迫使四个道士同时应战,对付那些弹簧虚影的时候,他却是有足足一秒钟的时间,观察到了四个道士舞动腰带的轨迹。
点、刺、挑、削……四个道士的手法分明是出自剑法。
而且是同一套剑法。
世间以劲气灌注,撑起柔软物什,充当棍棒为武器的手法并不是很稀奇,盖因棍棒的形状和应用摆在那里,终究走的直来直去的路子,并不会太过繁琐,但剑法不同。
剑法之多变,决定了往往只有利剑在手,才能发挥其威势。
可这四个道士却拿四根腰带为剑,耍出了这般深具威能的剑法……
还是小看了他们呀!……陈北雁在心中重新给四个道士以评价,深深的疑问却是盘踞心头,难以平息。
——四个道士是谁?他们又为了什么而来?
………………
………………
长街漫漫。
街道尽头,却是一个丁字路口。
一辆加长劳斯莱斯无声无息的驶来,停在这个路口上。
后车门上,有一扇车窗缓缓滑落,露出一道十个厘米上下的缝隙。
两道目光透过这个缝隙,落在陈北雁和四个道士的战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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